蘇禮對這玉峰腳下的民眾采取了一種類似于放養的態度。
他讓這些凡人信仰他,但卻不會作出直接的回應,而是以一種引導式的回應讓這些人能夠更多地依靠自己去生存。
相比起來還是東洲的老百姓更省心啊,哪怕只需要向他祈禱就能夠獲得多肉花用來充饑,但是中洲老百姓們卻依然會習慣性地自己開荒種地,而不會只是依靠‘信仰’來生活。
對于東洲的老百姓們來說所謂信仰只是點綴,他們更相信自己雙手勞動創造的價值……這種情況是蘇禮最喜歡的。
所以他也想要將這種模式套用在這中洲人的身上……
但是一開始就遇到了麻煩。
中洲人簡直就沒有任何的‘主觀能動性’啊。
似乎不告訴他們該做什么,他們就不知道自己做什么才好了。
每天都是無所事事地呆在竹峰下的空地上,吃著祈禱得來的多肉花,似乎日子就很滿足了?
這樣可不行,于是蘇禮想了一下,開始對這些人的祈禱‘偷工減料’。
他發現有時候還真不是神靈不想給信徒們完整的回饋,而是有些信徒簡直對不起這種回饋啊。
算了算了,他還是來個‘回饋分級’制度吧。
唯有一些擁有足夠品質的人才能夠得到相應的神力回饋。
于是那些人就開始吃不飽餓肚子了……
餓肚子的情況下,他們不得不開始尋找吃的東西。
最開始做出變化的反而是那些孩子,他們還沒有變成麻木的人,自發地在周圍的林地尋找可以吃的東西。
這反倒是給了那些成年人啟發……不,或者說是給了那些老人啟發。
幾個能拿主意的老人合計了一下,覺得再這么呆下去也不行啊,他們的神靈根本就是將他們給直接放養了。
老人的智慧開始體現了,他們年輕的時候大多是做慣了一些工作的,四千多個老人拼拼湊湊,竟然開始教著那些年輕人怎么種田、建屋了。
當然也有不服氣的或者就想要懶著過日子的。
這樣的人蘇禮給予的回饋就越少……甚至其實這些人本身也產生不了多少信仰。
而蘇禮的回饋也從原本的直接給予成品變成了給予方向性指引。
就比如若是采集的食物有毒,蘇禮的神力會對之進行幫助甄別。
若是有人生病受傷,他的神力就會在對方祈禱之后進行一定程度的治療。然后再以托夢形式指點他們使用哪些草藥可以加速恢復……
于是憑借自己勞動而能收獲著更受神靈青睞,而懶惰者受神厭棄這樣的經驗就很快被這些人給總結了出來。
短短一個月的時間,這竹山腳下的居民們就是有了一番新氣象。
他們已經有了屋子……雖然屋子簡陋并且規劃得很沒有條理,但卻已經有了城市的雛形。
更重要的是他們還有了自己的首領,一個年長的最具有智慧的老者。
這老者不但擁有人生閱歷積攢下來的智慧,還在蘇禮神力的啟示下學會了自己思考……于是這些中洲土著們又知道,他們的神靈偏愛智者。
老人們的地位因此變得很高,因為老人們的人生閱歷往往能夠對年輕人進行很好的指導,使得他們能夠少受風險又多有收獲。
只是他們又不得不面對野獸的襲擾……和那些修真家族掌控的城邦不同,蘇禮不會提這些人驅趕野獸。
年輕人們不得不自己想辦法應對野獸的侵擾……直到一個勇敢的人自制了一根削尖了的木棍為了保護自己懷孕的妻子獨自迎上那頭猛虎時。
這個新興部落的所有人再一次見證了神跡……
那個年輕的勇者身上圣光環繞,他的勇氣令他擁有了神圣的武裝,保護他不會喪生虎口,也令他擁有強大的力量能夠一下擊殺那頭惡虎。
于是人們又知道,他們的神靈從來都與他們同在。
只是神靈希望他們能夠以勤勞、智慧、勇敢以及仁愛的方式生存下去……也是第一次,中洲土著們麻木茫然的心靈中被注入了一些他們從未真正認知總結過的品質。
“太神奇了,這真的是太令人吃驚了……”古松子從那天開始就一直賴在了竹峰上,他一直都在云端之上觀察著下方的新興部落……
蘇禮沒有直接建起一座城邦,但卻是讓這些人自發地組織了一個原始部落的形態。
古松子原本對于這種毫無組織、紀律性的部落并不看好,就覺得蘇禮這是異想天開……可是隨后他卻發現,這個部落中的人們竟然在一些隱晦的引導下已經開始
自發地形成了一些紀律。
這其實就是一種最基本的社會分工。
老人負責指引方向并將自己的經驗教導給孩子們,而女人們則是在附近采摘瓜果并耕地種植,男人們則是外出漁獵并收拾山貨。
這個部落里的人生活得很忙碌,甚至比一些城邦中的人更辛苦的樣子。
可是他們都很快樂,并且完全是樂在其中。
“老翁,該走了,今天不是你們大衍學宮開山門的日子嗎?快點了,你要主持大典的。”蘇禮忍不住催促了起來……這老頭是怎么回事,不知道他等著大衍學宮開山門已經很久了嗎?
“別急別急,這種百年就一次的小事讓其他人去操辦就行了,老翁我還是在這里繼續觀察你這個人道‘實驗’吧……真是太有趣了。”
古松子對于大衍學宮一百年一次的大事表示……那不是事兒!
蘇禮沒好氣地瞪了這老頭一眼說道:“那我先去了,我可是帶著任務來的,非得榨干你們學宮的藏書不可。”
他這是玩笑話,兩人在這段時間的相處中已經是真正的往年之交,說話也是隨意得很……只從這古松子已經一個月沒回大衍學宮就留在了這竹峰上就能看出。
誰知古松子聽了這話之后表情如遭雷劈。
他語氣艱難地問:“那你豈不是以后要花很多時間在翻閱藏書上?”
蘇禮認真地點了點頭:“是啊,不只是要翻閱、記憶藏書,回來之后還要再口述出來,讓景晨師叔他們記錄下來……我劍崖立教畢竟時間太短了,需要多積累一些底蘊。”
古松子聽了卻立刻皺起了眉頭來,他說:“你的時間很寶貴,不能被這些事情所浪費!”
蘇禮聞言聳聳肩道:“沒辦法,這是我所肩負的責任。”
古松子很是苦惱地點點頭認同了這句話,隨后他從自己的衣兜里掏了一陣,最后摸出了一塊書頁狀的翠玉遞給了蘇禮然后說道:“這是‘大衍書錄’,我大衍學宮的一切藏書你都可以同過它來翻閱……抄書的事情總不會還是你自己做吧?!”
這和善老翁忽然間變得有些兇,把蘇禮嚇了一跳。
然后他不敢忤逆兇巴巴的古松子,接過了這翠玉書頁然說道:“好吧,我去安排一下,等下就回來。”
景晨正悠閑地喝著茶,他得為接下來肉眼可見的忙碌日子做好準備。
他生平最恨抄書了,上次蘇禮讓他做了一次已經讓他深惡痛絕,他這天生該握劍的手怎么可以用來拿筆?
但是這一次沒辦法,這是劍崖教崛起的關鍵,是大家都要承擔的重任。
就連蘇禮這個圣子都要進入大衍學宮為了記錄更多的藏書而日日苦讀,相比之下他只是在夜晚抄抄書又有什么關系呢?
這么一想,能夠和蘇禮共患難一起為了劍崖教的未來努力,還真有些神圣的使命感呢……
景晨陶醉于一種為了劍崖教自我奉獻的情懷之中不可自拔,就覺得自己的人生都仿佛得到了升華。
他就走了。
景晨手里一松,茶杯就這么掉在了地上。
說好的一起承擔劍崖重任的呢?結果為什么這擔子就壓在他一個人身上了?
景晨捋了一下自己依然烏黑的長發,就覺得這次之后不知還能存下多少?
然后他忽然用力拽了一下,竟然猛地扯下了一把頭發,然后神情崩壞地笑著道:“反正都是要掉的,還不如我自己扯掉了干脆。”
這時正好月劍來看望他,見到他這副情形連忙撲到了他身上,用胸口死死壓著他的手道:“師兄不必如此,萬事我們都可以一起扛下來的……”
景晨驚呆了啊,忽然就覺得抄書也不是什么難以接受的事情了……
蘇禮轉身離去的時候,莫名其妙地發現自己神力中的‘姻緣’特性又閃亮了一下……他有做什么了嗎?
莫名其妙。
他沒有多想,快速回到古松子身邊……這老頭又迫不及待要和他論道了。
雖然論道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尤其是與古松子論道竟然也能夠完善金丹繪圖……但是這老翁有些太黏人啦,簡直比海棠還要黏人……
“他就不能讓郎君休息一下嗎?妾身很想和郎君一起處理那些信徒的祈禱啊……”海棠此時正在蘇禮的腦殼上煩躁地翻著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