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焰閃現,如毒蛇吐信。
兩個中槍的土匪,馬上就像喝醉了酒似的,踉蹌著打晃兒,一先一后慢慢癱軟在地。
其中一人慢慢趴伏在地,看不清表情,另一人面向房外,就見他伸出手,遙遙指著房門口的謝宇鉦,臉上現出似是恐懼,又似是忿恨的表情,嘴巴張合,似是有話要說,但歸終只哇的一聲,涌出滿嘴的鮮血,什么也說不出來。
在他愈來愈模糊的視線里,房門口站著的那個挺撥身影這時轉動一下,手上橫過那支不長不短的槍兒,對上了他另幾名同伴。
“謝、謝先生.......你?你什么意思呀?”幾名回過神來的土匪,臉上又是困惑,又是委屈。這姓謝的,居然對自己人動起手來了?該不是駱家派到山寨來的奸細罷。
在他們的認知中,兄弟們下山辦事,玩個把女人不是常有的事么,這非親非故的,眼前這洋學生斯斯文文的,為什么強要替人出頭?
而且,此次大伙兒來打這駱家,聽說還是這洋學生出的主意。
這幾名土匪感到太不可思議。
“什么意思?開拔前立下的規矩,都忘了?”
“規、規矩……什么規矩?謝先生,你說什么,我們可真是不明白呀?”
幾個土匪一臉茫然,規矩?什么規矩呀?他們甚至想伸手去掏槍,不過,他們過慣了刀口舔血生涯,對實力對比的敏感度遠非常人可比。
眼見兩個活生生的同伴,猶自倒在血泊里掙扎抽搐,眼前這洋學生又怒目圓睜,黑洞洞的槍口直指過來,這幾個土匪腦門轟的一下,膝蓋不由自主地發軟,幾乎馬上便要下跪,一個個面色蒼白,顫聲求饒:
“謝、謝先生,你…你可不能呀!”
可是,眼前的洋學生只示意那母子三人到他身邊去,那槍口卻沒有絲毫要挪開來的意思:
“你們…既然這么喜歡做畜牲,那老子就……早點兒送你們到陰曹地府去,也好早點投胎。”
那母子三人見來了救星,連忙相互攙扶著,戰戰兢兢地來到謝宇鉦跟前,見謝宇鉦一努嘴,會過意來,又躲在了他身后。
一個機靈些的土匪,見謝宇鉦這當兒已經失心瘋了一般,根本就不是講理的時候,正急得團團轉,忽地瞥見俏掌盤出現在門口,趕緊大叫起來:“俏、俏掌盤,救、救命呀!”
那聲音里,既有委屈,又有不忿,倒像是受欺負的孩子見到了娘親,一心只要家長來為他出頭。
“住口!”俏飛燕被氣得柳眉倒豎、玉面籠霜,手指亂點。
“跟、跟你們……說過多少次了……你、你們六排,就、就這點兒出息?”
俏飛燕見形勢不對,一邊大聲喝斥,一邊搶上前,以身體隔在雙方之間,嘴上仍不依不饒,毫不放松。
“俏掌盤,可不止我們六排呀,這是十四掌盤帶的頭,一打下前院,十四掌盤就擄了兩個少奶奶,進、進房去了……”
“你說什么?十四掌盤?”俏飛燕顯得特別激動,臉上怒氣勃然,“難怪,原來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她偏頭窺著謝宇鉦的臉色,伸手去扯他的衣袖,尷尬地笑笑:“魚兒,凡事抓大放小。走,我們找掌盤阿哥們告狀去……”
她輕輕拽了拽,見謝宇鉦全然不為所動,正欲要再次勸說,卻見謝宇鉦目光炯炯,直直地盯著她:
“俏掌盤,開拔前的約法三章,你可還說得出來?”
“記、記得……怎么不記得?!”俏飛燕忽然一陣心慌意亂,一雙剪水秋眸居然躲閃起來,好像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頓了頓,她輕聲細語地復述道:
“一是不能殺降,不能虐俘;二是不能侮辱婦女,不能殺害孩童。三、三是……”說到這兒,俏飛燕不禁停下,抬眼睨了謝宇鉦一眼,猶豫著要不要將第三條說出來。
這第三條,就是謝宇鉦要求事成之后,山寨要按繳獲的1支付酬勞了。俏飛燕覺得眼前的場合,說這個不大合適,于是,便抬頭征詢一下謝宇鉦的意見。
果然,就見謝宇鉦一擺手,不以為然地道:“這第三條,與目前的劇…事、事情無關,不說也罷。”
“嗯。”俏飛燕乖順地點了點頭,白皙的臉頰浮上一層紅暈,大膽地抬起頭來,關切地看著他,輕聲道:“魚兒,你、你放心,這第三條,掌、掌盤阿哥們,一定是說話算數的。”
“俏掌盤,你誤會了。其實,我意不在此。”
謝宇鉦嘆了一口氣,覺得這事兒一時半會兒也解釋不清,便一擺手,“回、回頭,你們自會明白的。”說著,他有些不耐煩地將槍橫起,向那幾個土匪喝斥道,“你們幾個,既犯了規矩,可別怪我手下無情。要怪,就怪你們管不住自己。”
“哎,等等,謝先生等一等。什么規矩?我們全都不曉得呀,俏、俏掌盤,救命呀。”這時,那幾個土匪聞言,知道俏飛燕在為他們轉圜,見謝宇鉦的神色已有所松動,便紛紛嚷了起來,“眼下這事,我們也沒做成呀,已經賠了兩條命了我們……我們冤枉的呀,俏掌盤!謝、俏先生!”
“哦?”聽了他們嚷嚷的內容,謝宇鉦的目光又鎖上了俏飛燕,“俏掌盤,原來,你、你們…根本就沒將規矩…公之于眾呀?”
出發之前,當謝宇鉦的面,大小掌盤都紛紛拍胸脯,信誓旦旦地表示,回頭一定把這規矩曉諭部眾。
讓大家此次下山,好生管束自己,力爭秋毫無犯。當時,俏飛燕還興高采烈地對謝宇鉦大贊特贊,把他夸得跟朵花兒似的。倒把他鬧了個大紅臉,瞧得她笑得花枝亂顫。
“哪、哪能呢?”俏飛燕目光躲閃,囁嚅著,目光從那幾個土匪臉上掃過,忽地記起,眼前這幾個家伙,包括那中槍倒地死去的兩人,都是寨子里的好手。無論槍法,還是功夫,都很是得六哥歡心。唯一的缺點,就是見了女人就容易犯渾……眼下的糾云寨人馬凋零,靖衛團窺伺在側,可謂危機重重。實不宜再自損臂膀。
想到這兒,她忽地面色一凝,像下定了什么決心似的,重重地嘆了口氣,抬起頭來,迎著謝宇鉦的目光,訕然一笑,說道:
“沒、沒錯。魚兒。我、我都不敢跟你提這事……這、這新立的規矩,是我忘了跟他們說了,魚兒,出發之前事兒太多啦,我一忙,就、就忘了這茬了。這事兒,得怨我。”
說到這兒,她停了停,大眼睛里滿是自責,明艷的臉頰楚楚可憐:“兄弟們在江湖上討生活,這么些年來,確是沾染了不少壞習氣……難、難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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