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鉦哥,鄭哥出事了!”李子兩人一邊喊,一邊推開院門進來。
“怎么回事?是日本人么?”謝宇鉦起身迎了上去,見兩人滿臉焦急驚惶,他不由一驚,第一反應,就是潛藏在南京日本間諜對鄭朗不利。
要知道,鄭朗的病房前,可是配有警衛的,每一個探視的人,都要經過警衛的同意,才能進入。這日本間諜……真是好大膽子,竟敢跑到陸軍醫院里面行兇?
“不是日本人,是參謀本部調查科的。”李子憤懣地地道,兩人眼睛里似乎要冒出火來。
“調查科?何定國?”謝宇鉦眼前倏地浮現出一個面目平和、眉毛秀氣的家伙來。忽地他眉頭皺起,看向面前兩人,“鄭哥現在哪兒,人怎么樣了?”
“人還在醫院,但卻被隔離審查了……走廊里全是憲兵,荷槍實彈的,病房根本進不去……那姓何的給鄭哥安了個罪名,實在太歹毒了……”
“什么罪名?”
“那、那姓何的說,說鄭哥早叛國投敵了!”
“放他娘的狗屁!”謝宇鉦一揮手,斬釘截鐵地道,“這姓何的,真是好大膽子。為了搶功,如此不擇手段,栽贓嫁禍。”
謝宇鉦平復了一下情緒:“他們調查科這般恣意妄為,你們咨詢處就逆來順受么?”他思忖了一下,問道,“你們徐秘書呢,賀主任呢,他們怎么說?”
“賀主任不在南京,徐秘書他……他讓鄭哥配合審查。”李子兩人對視一眼,驚疑不定,“哦,對了,他還讓我們來請鉦哥你過去,他說你當時在現場,可以替鄭哥作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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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我當時是在現場,全程目擊!我親眼看見,那個日本女人……將槍管探進鄭哥的傷口里,使勁攪動……我,當然可以作證!”
謝宇鉦哼了一聲,那天在孝陵衛酒店里的情景歷歷在目。
當時,鄭朗中槍倒地,任那日本女間諜如何威逼折磨,他都沒有表現出哪怕一丁點兒屈服。
這樣的英雄,在敵人槍下死里逃生,現在又面臨自己人的栽贓陷害。
他嘴角浮上一抹冷笑:“走,我們馬上去見徐秘書!”
說著,他轉過頭,向侯四輕聲道:“四哥,我那在國府的兄弟,攤上了樁麻煩事。我得先去看看情況。”
侯四一直站在旁邊,從他們對答中猜了個大概,這時也不挽留,只默默點了點頭:“好,你先去。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就派人回下關通知一聲。”
謝宇鉦又向院內眾人一抱拳,朗聲道:“各位朋友,在下有點兒私事,要先去處理一下。”目光轉向嚴振鐸“嚴師父,你是四哥的生死弟兄,你和各位好朋友好好合計合計,明天怎么去赴兩江幫的邀請。”
“好,謝師父快去快回,明兒赴約,我們大家一起去!”嚴振鐸哈哈一笑,抱拳還禮。
院內的江湖漢子們耳尖,早聽得“國府、調查科”等字眼,不禁向侯四和謝宇鉦看了又看,心里又驚又喜,一個個心道:想不到這侯四一個混街面的,居然也手眼通天,跟國府打上交道了。一時之間,他們紛紛還禮,全都豪氣干云。
“謝、謝先生。”柳慶榮見謝宇鉦要走,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
“怎么啦,榮兒?”謝宇鉦看了他一眼,見他欲言又止,便微微一笑,“你就先跟著嚴師父!他去哪,你就去哪。”
“謝、謝先生,我想跟著你!”柳慶榮目光里滿是期盼。
“行!”謝宇鉦向院外一擺頭,“那就走罷。”
眾人送四人出門,坐進轎車,絕塵而去。
侯四等人吃過飯,將人員分成三撥,分批次回城。
侯四帶幾個人先行回城,讓瘦子和鷹爪李一路第二撥回城,阿海領著嚴振鐸幾個人殿后,在黃昏時回城。
侯四和瘦子兩撥人走后,嚴振鐸和阿海等人閑得無聊,便從柚子樹上摘了兩個發黃的柚子,剝開了分吃,味道有些酸澀,還帶著苦味,勉強吃了一瓣,便入不嘴了。
眼見太陽漸漸落入西邊的山后,他坐上阿海的黃包車,領著幾個人,匆匆向城內趕去。
進到城內,已經暮色四合。
街燈和樓房上的霓虹燈次第亮起,照亮了街市樓宇。
為了掩人耳目,阿海領著他們繞的都是沒有街燈的小路,路上行人不多,幾乎都行色匆匆。
正走著,后方傳來趕馬的吆喝和輪幅碾地的聲音,回望卻見一駕四輪馬車,正轔轔作響行來。
駕車的是一位白衣男子,整駕馬車上只有他一人。
就見他絲毫不顧及路人是否避讓得開來,只顧著兩手連連揮動韁繩,將兩匹健馬催策得飛快,轉眼便趕了上來。
看看近了,嚴振鐸不由叫了一聲好:只見這白衣男子年約二十七八,長相俊美,身形干練,一人駕著一輛西洋四輪馬車,舉手投足,無不顯得風流倜儻,
恰在這時,這白衣男子也抬眼瞥來,眼神像鷹一般凌厲。
遽然間,嚴振鐸就感受到一股強烈的不安,擾得自己心神不寧。
急切地抬頭打量四下,他發現此時自己幾個人正行進在城墻下的一條街道上。
一面是高聳的磚砌城墻,一面是昏暗朦朧的樓房店鋪,整條長街難見一二盞燈火。
前方不遠處的街道涌來一群人,好像黑壓壓的墻體,將街道堵得嚴嚴實實。
他心下大驚,急回頭看向后方,只見后方也同樣涌來黑壓壓的人群。
來者不善!
而自己一行人毫無防備。
嚴振鐸剛要揚聲向同行的人示警,那四輪馬車已堪堪駛近,跟黃包車并駕齊驅,馬車上的白衣男子猛一揚手,一道白光徑向嚴振鐸面門襲來。
嚴振鐸暗叫不好,好在習武半生,本能尚在,危急間他倏地仰面側躺下去。只聽嗖的一聲,一枚匕首幾乎貼著面頰飛過,驚得他全身頓時鋪上一層冷汗。
與此同時,拉車的阿海啊的一聲慘叫,黃包車把兒脫手,重重摔在地上,將他整個人拋落,從車廂坐包上滾過車把兒,跌在冷冰冰的街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