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虞七說的如此篤定,李老伯不語,只是將地上銀錠子拾起來,小心謹慎的層層包好:“你小子,自小就與常人不太一樣,我相信了你的話。只是,雖然如此,但銀錢乃是災禍的根源,不可疏忽大意。”
虞七見此搖了搖頭,也不多說,只是笑了笑,繼續不緊不慢的吃著紅薯,看著暴雨濤濤的雨幕,那傾盆大雨令人心驚。
“也不知發生了什么,這兩天好大的雨,不知多少良田被泡死,今年百姓的日子更難過了!”李老伯一邊在屋子里挖著坑,一邊嘆息道。
虞七默不作聲,緩緩打開了屋門,看著那瓢潑大雨,默默感應虛空中的氣機:“要不了一時三刻,大雨就會停歇,會好起來的。”
“大雨已經下了兩天,你看那濃密云朵,怕不是要停歇的樣子!”李老伯將銀子埋在地下,然后又把大缸挪過去:“小子,這銀錢我替你藏起來了,待你日后長大了,再討個媳婦。”
虞七搖了搖頭,沒有在勸,而是低頭繼續吃著紅薯,然后一時三刻后,驟雨停歇,天空放晴,滿天黑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斷消散。
天邊斜陽草木,彩虹橫空。
“真的放晴了?”李老伯來到門口,看著天空大雨,不由得一愣。
“嗯”虞七道了聲。
“你這三個月去哪了?你姐姐很擔心你!”李老伯看向虞七細嫩面孔,那黑白分明的眸子,竟然覺得這身邊相處了十年的小崽子,前所未有的陌生。
“做了一些該做的事情,得了一些機緣!”虞七笑著道。
“烏柳數開花了!烏柳數開花了!”
一道聲響驟然打破了村中寧靜,接著便是一陣腳步聲響,無數個衣不蔽體的人,瘋狂的向村頭烏柳樹跑去。
“咱們也去!”李老伯搓了搓手。
“何必與窮人爭奪那點口糧,咱們已經有了銀子,積點德吧!”虞七淡淡的看了李老伯一眼:“那一百兩銀子你省著點花,過個三五年我便可以給你討一房媳婦……。”
話未說完,李老伯已經踩著泥濘,飛濺的全身都是泥漬,拼了命的向村頭跑去。
“哎呦~”
地上泥漬太滑,李老伯摔了一個狗啃土,大字型趴在地上,然后爬起身繼續向村頭奔去。
“你慢著點!”虞七看著地上泥濘,也顧不得挽起褲腿,連忙向李老伯追了過去。
烏柳樹下,成群結隊的人爬上了大樹,不斷擼著烏柳樹的花朵。
烏柳樹的花朵密密麻麻,乃是所有貧民的盛宴,所有人爭先恐后的向烏柳樹上爬去。
李老伯雖然手腳笨拙,但卻仗著一身肥膘,將身邊之人擠了出去,然后一把勾住樹枝,拿住一個籮筐,將烏柳樹的花朵擼了下來,放在籮筐之中。
“小崽子,快點上來幫忙!”李老伯在樹上喊了一聲。
每年虞七一定是第一個沖上烏柳樹,第一個擼滿一大筐的人!
那躺在烏柳樹下的餓殍,俱都是在等烏柳樹開花!那滿樹的烏柳樹樹花,是很多人一個夏季的口糧。
“噯!”虞七應了一聲,挽起褲腿,手腳麻利的爬上烏柳樹,加入了擼花的大軍。
“最后一次!這輩子最后一次!”虞七從心底告訴自己,未來他將與這群人,是兩個世界的人。
太陽沒入山下,李老伯扛起大筐,在滿地泥濘中靜靜的走著。
“小子,還記得你每年一開春,便睡在大柳樹下,日日夜夜等著烏柳樹開花嗎?后來整個村子里的餓殍被你帶的都跟著跑到烏柳樹下,沒日沒夜的盯著烏柳樹樹冠!”李老伯笑著道。
“那個時候沒辦法!為了活下去!”虞七話語沉默,跟在李老伯身后,不知何時肩頭多了一袋大米。
前世普普通通的大米,在這個世界卻是貢品!唯有王公貴族,亦或者富賈之家,才能吃得起的東西。
夜色朦朧,月亮似乎被水洗過一樣,回到屋子內,李老伯將樹花放在灶臺。
“砰~”虞七一下將身上的大米扔在了地上。
“這是什么?”李老伯聽聞聲響,連忙回過身來,看著那奇特的大米袋子,不由得露出一抹詫異。
“撕拉~”
虞七手掌發力,下一刻袋子撕裂,露出了白花花的大米。
“貢米!!!哪來的!!!”李老伯聲音里滿是不敢置信,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那大米:“哪來的?”
“吃就是!你別擔心!”虞七壓低嗓子道。
李老伯深深的看了一眼,然后快步邁出,關上了屋子的大門,低頭看著那大米出神。
一邊虞七已經洗鍋做飯,李老伯嘆息一聲,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貢米啊!這可是傳說中的貢米,今咱爺們也享受一番。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情發生,你只管推到我身上!所有罪名爺替你承擔了。”
虞七聞言苦笑,李老伯肯定是將自己當成是犯奸做科之輩。不過,他也沒有解釋。
刷鍋、煮米,虞七忽然只覺得脊椎一陣酥麻,就像是有電流劃過,身軀不由得一陣僵硬,但是卻觸電般消散。
靜靜的看著灶里火焰,虞七低頭不語,消化著祖龍傳來的信息,心頭滿是震撼。
祖龍!
自己居然得了一條祖龍!
消息若傳出去,只怕天下間不知多少人要取了自己性命,諸子百家之人絕對饒不得自己。不說那諸子百家之人,就是朝廷也絕對饒不得自己。
虞七雙眸內露出一抹神光,他此時根本之氣、元神與祖龍融為一體,他終于知道了事情的前后因果。
“原來是我吞了祖龍的龍珠,這祖龍的主人,本來不應該是我。可是因為我那斬仙飛刀散發出一股本源氣機,吸引了祖龍,祖龍如今還是幼年,正需要這股本源成長。祖龍本來想要奪了我的本源,卻不小心被我吞了龍珠!”虞七心有余悸,若祖龍強,被奪取本源的便是斬仙飛刀。而斬仙飛刀強,被奪取的就是祖龍龍珠。
祖龍才是幼年,剛剛出世,一顆龍珠尚未來得及修持,竟然被虞七根本法給吞了。
“它在等一個人!等他的主人!卻因為我無意間吞了他的龍珠,他無能為力,不得不認我為主!”虞七眼睛里露出一抹神光。
翻弄著篝火,虞七閉上眼睛,感應著根本之氣內沉浮的龍珠,陷入了沉思:“可惜,我實力低微,尚且駕馭不得祖龍龍珠,只能關鍵時刻借來一部分力量。”
“小子,爺和你說話,你聽到了沒有?以后要是東窗事發,盡管將所有責任都推到我身上。你還年輕,以后的日子還長!能吃到上等人才能吃的貢米,大爺我死而無憾!你是獨苗苗,可不能有什么閃失!”李老伯低聲道。
聽聞此言,虞七慢慢抬起頭,看向了目光決然的李老伯,不由得笑了笑。恰逢此時熱水煮開,鍋中傳來米味。
扔下手中棍子,走到了門框處,一雙眼睛看向天空中的星辰:“李大爺,你放心吧,只要你不泄露消息,沒有人能發覺到咱們的異常。”
這一日,虞七與李老伯吃的津津有味,山間那些喝西北風的騎士、道人、佛門中人,俱都是一肚子火氣。
如今天下滅佛、道已經過去兩百五十年之久,天下間久不見佛道修士的影子,如今在這山中紛紛現身,一萬甲士與諸子百家之人,瞬間和佛門、道門高手展開了最為慘烈的搏殺。
祖龍就在眼前,關乎未來千、萬年的大勢,沒有人會選擇后退!
不論是佛、道想要翻盤也好,還是那翼洲侯與寶幢天王私下里的算計,皆繞不過這條祖龍。
得祖龍,未來天下大勢,盡在掌握。
“殺!”
山間喊殺聲驚天動地,一道道火把,撕裂了黑夜。
雍容華貴的馬車前,一千甲士面色恭敬的站立,動也不動猶若雕塑。
“這次倒是來了很多好手,道門與佛門皆有高手潛入中土,欲要謀奪祖龍!”其中一個道人看向黑夜里的茂林,眸子中露出一抹冰冷。
“屠山吧!”另外一個道人道。
“大小姐,您的意思呢?”道人轉過身看向馬車。
馬車內一片寧靜。
“大小姐,祖龍事關重大,決不能錯失任何良機!那祖龍就在這座山中,如果要認主,也必然是這座山中的人!翼洲侯府的未來,就在小姐的一念之間,此時慈悲之心不可有啊!”道人又勸了句。
“朱供奉,上天有好生之德,屠山不知要造下多少殺虐,將那群人圍困此地,一一找出來便是,不可多做殺戮!”沉默許久,馬車內的聲音終究開口,道不盡的凝重。
“小姐慈悲,只是祖龍關乎翼洲侯與寶幢天王的十年謀劃,若出現紕漏,麻煩可就大了!”朱供奉低聲道。
“莫要說了,照辦就是!”馬車內傳來一道不容置疑的聲音,雖然柔弱,但卻蘊含一陣莫名威嚴。
聽聞此言,兩位道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能無奈的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