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云赴劉清媛的約,時間定在二更。
因為各坊坊門會在上更時便關閉,楊云得提前出發,為避免耽誤事,在確定沒人盯梢后,楊云請來馬車,先把四個蘿莉和幾大箱行李送到城東的客棧,這才動身前往別院所在的安青坊。
劉家是益州豪門巨富,城中宅院眾多,但風景最好的還是要數上次楊云來過的城西這個莊園。
劉清媛作為已及笄的閨中少女,在這禮教并不森嚴的時代,不用守在閨房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可以自由在家中別院邀請好友相聚。
當然為了避嫌,這種聚會邀請的都是閨蜜,只是當天賭氣才請了楊云,但劉清媛也知道若消息泄露出去可能會敗壞自己的名聲。
“我還沒嫁人,夜里邀請個男子來,外面定會說閑話……不行,不行,絕對不能讓外人知曉此事。”
劉清媛暗自嘀咕。
時值夏末,天黑得很晚,上更前半個時辰劉清媛便把自己的貼身丫鬟派到坊門附近的曲巷口等候。
“咚咚咚……”
坊門關閉的大鼓聲響起,此時楊云剛好進入安青坊坊門。
丫鬟探頭往左右看了看,突然沖出去一把拉住楊云,然后快速地帶進曲巷,把楊云嚇了一大跳。
“噓,小道長,別聲張,小姐叫我到這里等你,千萬不要讓人看到。”
聽到氣喘吁吁的嬌弱女聲,楊云不由莞爾,道:“行,你在前帶路吧……我來的時候已經留意過了,沒人注意到我們。”
丫鬟提著燈籠在前帶路,楊云遠遠地跟著。從曲巷這邊走,起碼多走了一半路,繞道來到別院門前,丫鬟駐足左右觀察了一下,發現沒人,這才向與她隔著楊云五十步的楊云招了招手。
等楊云進門后,丫鬟趕緊進入院中,再次折身探頭左右看了看,確定確實沒人盯梢,這才放心地關上房門。
等門扣合上,丫鬟背靠著門板吐了口大氣。
楊云看到這一幕,又好氣又好笑。
到了自家府中,丫鬟終于不用再提心吊膽,引著楊云穿過幾個院子,由一條長長的回廊來到一處涼亭前才停下腳步。
“我家小姐說,公子在這里等候。”丫鬟躬身對楊云道。
楊云看了看天色,笑道:“現在已到約定時間,還不見倩影,難道你家小姐想爽約不成?”
丫鬟趕緊擺手:“我家小姐絕無此意,奴婢這便入內通傳。”隨即提著燈籠一路小跑而去。
看丫鬟走了,楊云沒有繼續待在涼亭,四下走了走。
劉家家大業大,同一個莊園,不同的院子,居然也有不同的景致。跟之前松井院南北混搭水天一色的景象不同,這個院子多假山、盆栽和怪石,然后引入一條小溪,溪底鋪著一層白沙,流水潺潺,涼亭便建在小溪拐彎處。
暑熱難耐,楊云彎下腰,輕鞠一抔水,感覺一陣清爽,忍不住脫下鞋襪,光著腳到小溪里行走,無比愜意。
就在這時,月門處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劉清媛在丫鬟引領下來向涼亭行來,老遠便朝正回首看來的楊云嬌聲叱責:“說好了二更天,是你提前到了,居然說我爽約?你一個大男人,怎么一點耐心都沒有?”
楊云仔細打量,只見劉清媛在兩名提著燈籠的丫鬟引領下,踏著月色而來,今晚她穿了一件白色羅衫,外套淺藍色半袖襦衣,雙臂繞著一條紅色絲帛,下身穿一條鑲著金邊的百褶石榴裙,配合著她本來就美得驚心動魄的容顏,讓人心旌蕩漾。
劉清媛走到涼亭前,一把將其中一名丫鬟手里的燈籠搶過來,提到手上,嬌聲道:“你們先退下吧,這里由我招待。”
“是。”
兩名丫鬟為免被遷怒,趕緊行禮告退。
劉清媛步入涼亭,把燈籠往石桌上一放,氣呼呼地坐下:“我依約前來,你可以把秘方拿出來了吧?”
說著伸出嬌嫩的玉手,目光如炬地看向十多米外的楊云。
楊云坐在溪邊的石頭上,一邊穿鞋襪,一邊笑著說道:“小姐什么都沒做,一來便要別人交出看家的秘方,實在太過唐突了吧?說好今晚飲宴賞月,現在莫說是美酒佳肴,連一杯茗茶都未奉上……這便是小姐的待客之道?”
劉清媛腮幫子鼓得緊緊的,對楊云的質問很不滿。
她暗自琢磨:“這里明明是我的地頭,怎么他談笑自若,好像他才是主人,反客為主了呢?”
楊云笑問:“賞月宴可以開始了嗎?”
劉清媛瞥了瞥頭頂彎月,嘟嘴道:“那你等著,本姑娘這就去安排。”說完起身走出涼亭,到了月門前向守候在這里的丫鬟吩咐一番,這才折返回來,道:“酒菜得花費一段時間做準備,不過等會兒吃完酒宴,你可得拿出秘方來,不能再耍賴不給了。”
楊云笑著搖搖頭:“不行。”
“怎么還不行?”
劉清媛這回徹底惱了,可愛的雙眸圓瞪,惡狠狠地望向楊云,聲音都有些結巴了,“你……你可不能……太……太過分……這大晚上的本姑娘邀請你過府來,還單獨跟你見面,傳出去已有損本姑娘清譽……”
“你是要怪我嗎?”
楊云攤攤手,一臉的無所謂:“其實這并非你清譽是否受損的問題,而是我用酸湯的秘方作等價交換,此番坐下來把酒言歡,乃是履行約定的其中一個重要環節,但我先聲明,不能只喝酒,既然是宴會,總需要一點娛興節目吧?”
“什么節目?”
劉清媛對楊云的無恥很驚訝,蹙眉不解地問道。
楊云道:“諸如歌舞表演,又或者別的什么,這要看主人如何安排。”
劉清媛氣鼓鼓地道:“這么晚了,我上哪兒給你找歌舞姬?這不是難為人嗎!”
楊云再度搖頭:“我說的安排,不是請歌舞姬,而是由小姐親自表演,以示誠意。”
“你……你……”
劉清媛氣得全身發抖,纖手猛一拍石桌,忽然感覺疼得厲害,但她好面子,還不能說出口,眼睛瞬間潮濕,淚汪汪地看著楊云,“你這小道士,可不能太過分了!”
楊云道:“小姐如此說,讓我心中好生難受……本是我用以賺錢的獨門秘方,愿意跟小姐分享,只求今晚把酒言歡,如此要求不過分吧?卻被小姐說得如此不堪……若小姐真這么認為,那我只好告辭了……不送……”
說完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衣衫下擺,轉身就走。
“慢著!”
劉清媛見楊云去意甚堅,趕緊喝了一聲。
劉清媛暗忖:“他分明是想反悔,故意給我設置難題,讓我知難而退……哼,我都把他請來了,怎可半途而廢?不就是歌舞表演嗎,我多才多藝,還能讓這小小的題目給難住?”
“唱歌我不會,但本小姐師從舞蹈名家,學了十多年舞蹈,可以在這里表演,不過我有言在先,表演結束后你不能再提過分的要求。”劉清媛意識到楊云占盡先機,想努力爭取回主動權。
楊云駐足回首,看著劉清媛笑了笑,頷首表示同意。
劉清媛稍微松了口氣,心中在想,只需表演一曲舞蹈,就能完成約定,拿到夢寐以求的配方,怎么看都是占便宜的事情。
而回到涼亭的楊云卻暗笑不已:“這姑娘新鶯初啼,對人情世故了解太少,光說不能提過分要求,關鍵是是否過分該如何界定?”
劉清媛站起來走到涼亭邊,顯然涼亭里狹窄的空間讓她施展不開手腳。
她回首問道:“你想看什么舞?”
楊云對于舞蹈沒多少研究,問道:“不知有何講究?”
劉清媛橫了楊云一眼,道:“我是問你,想看軟舞還是健舞?看你就沒見識,連聽都沒聽說過吧?”
楊云想了想,道:“所謂的軟舞,應該是節奏舒緩、輕柔緩和的舞蹈,而健舞則是風格硬朗、曲風豪爽的舞蹈,我沒說錯吧?”
“你……你竟然知道這些……?”
劉清媛瞠目結舌。
楊云心道:“光聽名字就能分析出來的,這刁蠻丫頭還真以為自己是方家,別人都是外行……不過對于唐舞,我還真是外行,以后倒是要好好研究一下,話說大唐有不少舞蹈名家,長安、洛陽這些地方以后總會見識到……“
“我要表演了,你看不看?”劉清媛見楊云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氣惱地問道。
楊云道:“小姐請。”
劉清媛擺開架勢,想表演健舞,以她活潑好動的性格,最喜歡如此舞蹈風格,但即將開始時又有遲疑。
她心想:“不行,今天穿著太過松散清涼,如果表演健舞,有可能會被他占便宜……”
“我表演綠腰,不過沒有樂曲匠人伴奏,我只能清曲表演。”劉清媛道。
“好。”
楊云笑著回應。
劉清媛便在楊云面前,嘴里哼著曲調,扭動起腰肢,正式開始表演舞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