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自習的時候，趙起武知道了一個壞消息。
跑完步回來，把凳子放一邊正蹲馬步的膨大素唉聲嘆氣的：“這周末又完蛋了，老趙你還好，干脆多過了一天假期，我就虧了！”
這豈止是壞消息，簡直是晴天霹靂。
趙起武都打算好了，今天星期五，明天星期六，后天又可以去收蟲草賣錢，然后下周就還上房子尾款，再去買一套小房子應付爸媽。
現在聽說不過星期天，他心急如焚：“老彭，你聽誰說的？”
“老師說的呀，昨晚上說的。這么好的消息，你昨天沒親自聽到，我這不是趕緊告訴你一聲，讓你也高興高興。”膨大素壞笑著說道。“真好，又能多在學校學習一天了！”
趙起武咬牙切齒：“是呀，簡直太好了，好的我都想爆炸。”
氣也沒法，誰讓他們剛放了五一假期呢，三天假放完，肯定得在周末找回來。
膨大素見趙起武自己瞪著課本和仇人似的，反而忍不住了：“你沒看見我在蹲馬步嗎？”
“看見了呀！咋了？”趙起武反問道。別說蹲馬步，膨大素就是牽頭馬進教室蹲馬身上，他都不會覺得稀奇。
“你不問問我干嘛的？”膨大素不滿地很。“一點都不關心我這個同桌，虧我還打算把我的秘籍給你看看呢！”
“什么秘籍？”
“易筋經。”
“哪兒來的？”
“初中時候買的，二十多塊錢呢！那時候練了一陣子沒見效。五一放假在家收拾東西又找出來了。覺得那時候我可能練得不對，打算重新練練。”
“從哪兒買的？還有賣這個的？”趙起武終于被勾起了好奇心，初中時候的二十多塊錢，那可不少，至少自己那會兒是不可能有這么多錢買的。
“故事會你沒看過嗎？后面有廣告，賣各種武林秘籍的。”膨大素解釋道。
“我……”趙起武都不知道說啥好了，還以為他是通過什么關系買來的秘籍，原來是故事會后面的小廣告。
“看不看？”膨大素神神秘秘的。“買回來就我一個人看過，現在你即將成為第二個。”
“不看，你自己練吧！”趙起武沒好氣地說道。
“你是不是覺得我可能受騙了？還是信不過我？”膨大素碰了釘子很是不爽。
“不是。”趙起武很肯定地說道。“我不是覺得你可能受騙了，我是覺得你就是受騙了。考慮到你這樣都能受騙，我也得重新考慮一下，以后要不要相信你。”
“呵呵，老趙啊老趙。”膨大素冷笑了起來。“原本我看你壯壯實實的，是個練武的好材料。還打算把秘籍借你一看呢，現在你這表現，我告訴你，我那秘籍你就別想了。哼哼！”
哼哼著從書本里拿出兩張紙，疊好塞進了自己的褲兜里：“你以后會后悔的，現在不練，以后就錯過了練武的黃金階段，到時候想練都練不成了。”
那兩張紙趙起武看的很清楚，就和學校油印卷子的那紙差不多，薄的能透亮那種。那字雖然是方塊字，可上面模模糊糊的，一看就是粗制濫造的玩意兒。
他覺得真得考慮一下，以膨大素高中了還相信這玩意兒的智商，自己和他同桌久了，會不會受到感染啥的。
想了想，他打算再挽救一下這個同桌：“老彭，你不寫散文詩掙錢了嗎？”
膨大素被問的垂頭喪氣，也可能是站了會兒堅持不住了，拉過來板凳坐上：“別提了，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啊！我的大作到現在也沒個回音，我覺得可能是被什么庸編給卡下來了。”
“庸編是啥？”趙起武聽到了一個聽不懂的詞。
“平庸，庸俗的編輯，和庸醫一個意思。”膨大素解釋道。“我造的新詞，聽著很不錯吧！”
“不錯不錯，我覺得你散文詩還是挺不錯的，你應該繼續堅持下去。”趙起武違心地說道，沒辦法，這家伙寫散文詩不影響自己，可他站馬步就肯定影響自己了。
一張桌子就那么大點，坐兩個小伙子，膨大素再扎個馬步，自己都沒地寫字了。
“不了！”膨大素一臉的‘看透了這世界’，很是深沉的說道。“詩歌不是誰都能懂的，我就算寫了，也不一定遇到識貨的。千金易得，知己難求。我還是先練武吧，習文不成就習武，以我的資質，就算成了不了黃飛鴻，當個李小龍也行。”
趙起武看他態度堅決，知道再勸也沒效果。
忍幾天吧，反正過幾天膨大素就不定又打算干什么了，這家伙換理想的速度估計比他換內褲都勤，等幾天就好了！
趙起武也沒心思去看課本，他還得考慮怎么去收蟲草呢！
……
松多隆巴村，那尼市通牛鄉的一個偏僻小村子。
夜里的松多隆巴村是安靜的，這里太偏僻，野外有狼，白天出去的人少了都不安全，更別說晚上。到了天黑就基本沒人出門，又沒有電，什么電視都是沒有的，只能早點睡覺。
往日里的松多隆巴村都是安靜到天亮，不過今天晚上有點意外情況。
大約晚上十來點，人們剛睡熟的時候，村里的狗突然叫了起來。
一犬吠形，百犬吠聲。
轉眼之間此起彼伏的狗叫聲在村里回蕩著，就有人拿了武器，出來從墻頭上朝外看什么情況。
異常情況還沒看到，就聽到了村子里絕對沒有的，三輪車發動機的聲音和一個帶著滋滋啦啦雜音的聲音，在喊著收蟲草。
還是村口的人最先看到，看見離村子還不近的地方，有個極亮的大燈，燈光一直照到了村口的位置。
于是很快有人就反應過來了，應該是那個收蟲草，還送方便面和米面的商人，或者叫客人。
對了，他們想起來了，出去有采蟲草的人遇到過布孜隆巴村的人，聽布孜隆巴村的人說，這個商人很了不得，他開的三輪車是高科技的，不用油都能到處跑。
想到這里的人，立刻就明白了，為什么人家大半夜都敢開著在這里跑——他們本地人都不敢，不是特別熟悉情況的，萬一迷失在荒野上，遇到危險的幾率是很大的。
既然是收蟲草的，那大伙兒就沒什么可擔心的。不但不擔心，還高興。
這個商人果然很守信的，說會來就真的來，哪怕是半夜都要趕來，太守信了！
……
卻不知道此刻開高科技三輪車的趙起武也很郁悶，他想了兩天理由都沒想好，還是去川蜀接爸媽回來的時候，想到了這個辦法。
趙景山夫婦找了快一個星期的人，總算在縣城找到了黃大妮村里，現在她還能認識的人。但是打聽家里人的事兒，還是沒什么進展。
現在農田里都有活了，也不能一直在那邊耽擱，于是兩人就收拾了東西，早早退了旅店，等趙起武去按時探望他們的時候，讓他帶著兩人回來。
趙起武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想到辦法的，其實都不能叫辦法，無非是不睡覺，苦熬唄！
然后他等這天中午和晚飯時間，采購了不少東西，裝滿了三輪車。晚自習后，就帶著三輪車，來到了西薩這邊。
欠著八十萬債呢，他必須得收蟲草呀！
幸虧又過找扎西的經歷，那一晚對他來說至關重要。當時他迷迷糊糊只顧著找人，也忽略了其他的東西。
至少現在他一個人在荒野上找村子的時候，不至于害怕——這小子有點迷信，還是會了騰云駕霧之后的事兒。他覺得自己都會飛了，那要是有點妖魔鬼怪啥的，應該也正常，盡管到現在他都沒見過。
說到底還是個十六七歲的農村娃，小時候整天聽大人嚇唬說些鬼怪什么的，現在自己沒事瞎捉摸事情，難免有自己嚇自己的時候。
見了人他就不害怕了，很熱情：“大叔大爺，我來收蟲草了！”
他從這里掙的錢也不少，可是這邊的人名，他真沒記住幾個。跑的地方太多，名字又太拗口，一面之緣的人那么多，記著記著就記混了。
干脆就這樣喊，還能顯得自己挺禮貌。
村子瞬間就熱鬧起來了，上次賣蟲草掙錢了，還比以往掙的多，現在大伙兒尋蟲草的興致都比較高。現在多少都有了點存貨，有人來收，耽誤點瞌睡，不算啥。
喝住了狂吠的狗，抱起時刻準備著的蟲草，就朝著大燈的方向圍了過來。
趙起武就樂呵，站在大燈前，面熟的不面熟的都打招呼，開始收蟲草。
來的還是早了點，蟲草數量還都沒上次多，但是他也不嫌棄。
而且一開始就喊出了新規矩：“今天來的不是時候，耽誤大家睡覺了。現在收蟲草有五十根就送一件禮品，還是自己挑，要什么都行。”
相比他賣蟲草的利潤，這點禮品真的就不算啥了，大方點繼續落個好名聲，方便以后來往。
一百二百根不嫌多，十根八根他也不嫌少。
點數給錢，有些大差不差的，多給個幾塊錢也不當回事兒，禮品照樣不會少。
誰讓自己買房一時爽，掙錢熬夜忙呢。
深更半夜的，人家也辛苦，給點補償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