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起武從出租車上下來，看著川蜀省電視臺的大門感慨萬千。
自己幫老媽找外婆的希望，可就看今天這一趟了。
牽著金子來到大門口，就看到里面院子里好幾輛大車拉滿了東西，人們忙碌的跑來跑去。
再一看車頭上的紅布，就明白這是干什么的，給山區孩子捐物資的。
旁邊還有攝像機在拍攝，他趕緊拉著金子站到一旁，等拍攝的人過去，才過去問保安，怎么找廣告部。
保安大叔好奇：“你一個小孩子，要登什么廣告？”
“找人的。”趙起武幾句話說明來意。
保安大叔就熱心起來：“真是個好孩子！我給你說，你去了別亂找人，就說找李主任。她熱心，人好的很，會幫你的，能讓你上個花錢少看到的人又多的時間。”
……
李主任是個大媽，是個雷厲風行的大媽，聽說趙起武的來意，就問他：“你們沒去找民政部門查一下你外婆家遷到哪兒了嗎？”
“我爸媽去的，具體情況我不太清楚，好像是不太好查，沒查出來。”趙起武解釋。
雖然電腦已經開始普及，但是這時候的戶籍管理還沒聯網，全部是紙質檔案，都是當地鄉派出所戶籍室的工作。
趙起武辦過身份證，至少知道三河鎮的情況。
戶籍室也就一名管戶籍的，辦個身份證，戶籍員還得從柜子里找他們村的檔案，翻半天找到他們家的，再填個半天才辦好。
更別說人家還有其他業務，基本整天都忙的不可開交。
趙景山兩口子連黃大妮娘家具體搬遷時間都說不出來，人家根本無從查起。
李主任也不是第一次經歷這樣的事兒，問戶籍只是提個醒，知道他們問過了沒結果，就沉吟了一下說道：“像這種尋人啟事我一般建議用滾動字幕的形式，就是在播放其他節目的時候，在下面或者上面出一行滾動的文字，你覺得怎么樣？”
“這樣有什么好處嗎？”趙起武問道。“不是那種出個文字界面的廣告嗎？”
“好處是可以播放的時間長，你說的那個尋人啟事的廣告，只能給你顯示那一下。連一分鐘都不到，錯過了就看不到。字幕是循環播放的，不管什么節目，都可以給你插播進去。看見的人多，效果會更好點。”李主任解釋道。
趙起武看的電視節目實在是太少了點，從初中開始住校，在學校就沒看電視的地方，只能回家看一眼。不像鎮上的學生，人家回家吃個飯也可以順便看幾眼電視。
現在倒是有電視，也能吃飯的時間看幾眼，可惜又忙起了生意。
聽了人家解釋，自己想來想去，只能按照人家建議，不然他也不知道怎么登廣告。
至于說報紙，他都不考慮的。
以前老媽在家的時候，家里是沒幾個識字的，至于說現在，也許舅舅家會有識字的，但是一般人家，又有幾家去訂報紙看的？
決定了之后就是填了一個資料，簽個小合同，交錢。
趙起武還留了李主任的電話，記下來這邊的匯款賬戶——萬一字幕一周沒效果，那他就繼續給人家匯錢，讓字幕繼續滾起來。
辦完之后走出大樓，他長長的出了口氣。
成與不成，在此一舉。
如果字幕滾一個月還不行，那他就準備到暑假自己來，挨個找下面的市級電視臺縣級電視臺，給人家廣告費讓人家滾動字幕。
因為趙起武都不確定，舅舅一家的電視會不會像自家的那樣，想看個省臺節目，都得看那會兒運氣旺不旺。
到了門口，保安大叔笑著問他事情辦的怎么樣了，趙起武搖搖頭：“還不知道，先等上幾天，看能不能接到電話吧！”
保安大叔安慰他：“沒事兒的，好多在電視臺刊登尋親啟事的都能找到人，你回去安心等消息就是，說不定今晚上節目出來，你就接到電話了。”
趙起武謝過之后，站大門外就猶豫了起來。
他還想去西薩的，現在掙錢了嘛，他覺得那邊好多小孩上學都挺困難的，準備拿出來點錢，給那邊的學校送點錢，也算自己從人家那掙錢了回饋人家一點。
不過到了那邊，離城市遠點，手機就一點信號都找不到。
萬一真像剛才那大叔說的，今晚上自己舅舅就給自己打電話了呢？
身后傳來喇叭的聲音，趙起武趕緊拉著金子站到一旁，看著幾輛準備去送助學物資的車緩緩開走。
然后他就忽然知道自己該做什么了。
……
一個小時后，趙起武又出現在京城街頭，開始到處溜達了起來。
沒一會兒就到了一個文化市場，開始了大采購。
一邊采購一邊自責，自己現在有點飄了。
以前他收蟲草還知道買書本鉛筆去送小孩子，現在有了點錢就被沖昏了頭腦，居然想著去拿點錢就算了。
還是電視臺院里的車提醒了他，拿錢不如買東西。
想想那邊牧民們的條件，最好的辦法就是直接把東西送到他們手里。
他覺得自己當初肯定是腦子被驢踢了，才覺得自己有點錢就可以連拖拉機都扔一邊，空著手去送錢。
現在多好，在城里采購東西，還不耽誤自己接電話的機會。
東西買齊，讓店老板找了一輛車給送到他大房子那。
然后他找地方吃了口飯，也沒立刻出發，而是帶著金子蹲門口一邊和金子玩著，一邊拿著本書翻幾下。
沒一會兒那天被他氣得差點升天的擺攤老頭，蹬著個三輪車，慢慢悠悠出現在他的視線里。
這老頭擺攤的地方也是隨緣，離這邊老遠就隨便找了個地方鋪開墊布，開始往上擺書。
趙起武急忙把金子往院子里一推，鎖了門就厚著臉皮湊到攤位旁：“大爺，忙著呢！”
還主動幫人家擺攤。
老頭吹胡子瞪眼的，記他記得挺清楚：“放下放下，我不用你幫忙。無事獻殷勤，準沒好事兒！”
趙起武現在臉皮厚實：“誰說沒好事兒，我找你談生意呢！”
“你能有什么生意？”老頭對他的話一點不信。
“我想打聽打聽，你這些舊書，都是從哪兒買來的。”趙起武笑瞇瞇的，手上動作一點不停，繼續幫老頭擺書。
“怎么？你也想做這生意？”這老頭就是油鹽不進，一點不因為他幫忙改變態度。“小小年紀你不好好上學，鉆錢眼里了？”
“那你就別管了，給你一百塊錢，你告訴我這些舊書都是從哪兒買的就行。”趙起武說道。“反正你放心，我肯定不在這兒擺攤搶你生意。”
“你個學生，從哪兒學來的這些，有點臭錢就了不起了嗎？”一聽到談錢，老頭態度更加惡劣。“去去去，沒事兒自己找地兒玩去，我這做生意呢！”
趙起武一看幫忙也白忙，干脆不幫了，往旁邊一蹲：“你就說行不行吧？要不給你二百怎么樣？就一句話的事兒……”
說著還拿出二百塊，在手里搓來搓去的。
老頭看他一眼，給他一個冷笑，擺好書也往那一蹲，不搭理他。
“我說大爺，你這書，不會是來路不明吧？”趙起武軟的不行就換個招兒。“我聽說現在有些人，等放假就讓把學生們的書當廢品收過來，轉頭就找個地方去擺攤賣錢了。”
見老頭不吭聲，繼續說：“還有些人吧，說不定從圖書館什么地方，把人家公家的東西，偷偷拿出來賣錢……”
老頭當時就被氣炸了：“你放屁，我這都是正兒八經花錢買的。”
“那你說從哪兒買的啊？”趙起武趁勝追擊。
誰知老頭就氣了一下就醒悟過來，又給他一個冷笑：“呵呵，我就不告訴你。”
“我還聽說了！”趙起武又繼續念叨。“有些人啊，假裝是為學生好，把學生們的課外書收走，轉頭就自己拿著去賣錢了……”
“你給我滾，有多遠滾多遠去。”老頭終于被氣爆炸了。
“滾哪兒去？”趙起武理直氣壯的一指自己家。“我就住這兒，還想讓我滾哪兒？”
老頭一扭頭，又不搭理他了。
趙起武沒法，自己蹲攤位上，開始拿書。
老頭沒忍住：“你放下，誰讓你動我的書了？”
“我買書。”趙起武一邊說一邊在攤位上挑挑揀揀。
“不賣給你。”老頭比他更牛氣。
趙起武給他個冷笑，繼續撿書。
老頭看了幾眼他挑選的書，出奇的，沒繼續讓他停手。
一會兒就撿了一大堆，都是和學習有關的，還有些干脆就是真正的小學生課本。
“一塊錢一本，干不干？”趙起武挑揀得差不多了，抬頭問道。
老頭看了看他挑剩下的書——現在攤位上，就剩一堆故事書，大部分還都是流行的武俠小說。
這次沒和他抬杠：“你買這些書干什么？”
可惜他給了臺階，趙起武還不從臺階下，依然牛氣哄哄的問他：“怎么了？你想打聽我生意機密是吧？我買了當然是有用的，可惜我不想告訴你什么用。趕緊說一塊錢一本行不行，我剛都掉了，也就是一百多本，你賣給我，就可以去進貨了。”
“你先說你干嘛的。”這老頭死倔死倔的。
“偏不說，你賣不賣吧？賣了我就拿走，你要不賣，我就不管了，你自己再把它們擺回去。”趙起武說著依舊把剛才那兩張鈔票掏了出來。
老頭一瞪眼正想發火，不知怎么又平靜了下來：“二百塊賣給你，我不是直接從廢品站買的，嫌麻煩。這東西是有人專門整理出來的，我進的價格就高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