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青戲開拍的時候,很多龍套已經拿錢走人。
留下來的,只是一些主創和主演,就等最后的戲份完成,然后找個地方,舉辦殺青宴。
雖然劇組出現過動蕩,搞得人心惶惶,但是不安的情緒,才持續一天就被安撫下來,所以沒有什么特別感受。
就算中途改了劇本,重新拍新劇情,但是大家都得到了補償,也沒誰跟錢過不去。
或者說不滿意的,早拿錢走人了。
不走的,肯定安分守己。對于許多人來說,外界的紛擾,不如拿到的錢實惠。
說句不好聽的,電影失敗或賺錢了,跟他們有什么關系?
所以幾個主要的演員,心安理得在劇組拍戲。拍著拍著,一些人隱約感覺,新劇本講述的故事,似乎……不錯誒。
能不能火,大家也不敢說,但是可以肯定,不是爛片。
有了這樣的認識,在拍攝的過程中,大家也多了幾分用心,也讓電影的進程順利,迎來了殺青。
沒了自己的戲份,幾個主演也興致勃勃,呆在旁邊看熱鬧。
畢竟折騰了他們大半個月的周牧要親自上場,對這些人來說也算是新鮮事。
更何況許青檸也要來客串。
在一些人眼中,許青檸是他們一輩子,都無法企及的對象。
平時沒機會接觸,能共同參演一部電影也是榮幸。回頭跟人炫耀,自己跟巨星合作過,也倍有面子。
楊紅也在現場,不過她比較低調,拉著葉子衿來到角落,悉心地叮囑起來,“小葉子,一會兒你要仔細留意,看看青檸是怎么表演的,對于人物內心活動的詮釋,她怎么彰顯出來……”
“嗯嗯。”
葉子衿連連點頭。
“哎。”
楊紅向嘆,撫著葉子衿小腦袋,“說實話,我讓你拍電影,確實有點拔苗助長的意思,我有點怕……”
“啊?”
葉子衿懵懂,不解其意。
楊紅耐心解釋,“畢竟拍的青春片,對于演技的要求不是很高。如果讓你產生了拍戲很容易的錯覺,那就是我的責任了。”
“沒有,一點都不容易。”葉子衿立即低頭,有點小委屈,“這段時間,我一直被罵。”
上個導演,對她客客氣氣的,演的有問題,還耐心指點。
但是等到周牧上位,就完全沒有半點溫柔。一有什么小問題,根本不顧她的面子,直接狂噴。
好幾次,她快要哭了,躲在被窩里扎小人。
心愛小布偶,已經千瘡百孔。
“罵你,是為你好。不罵你,哪來的進步。”
楊紅反而笑了,“你自己想想,他罵你的時候,是不是教你提高的辦法?沒教,就是無端指責,趁機發脾氣。教了,就是當頭棒喝。兩者之間的區別,你要心里有數。”
葉子衿嘟著小嘴,不情愿點頭。其實她心里也明白,周牧的斥責是一番好意,目的是為了她長進。
但是罵就罵了,事后卻不安撫,她心里難受。
楊紅想了想,幫忙出主意,“好了,你要是覺得不痛快,去跟你青姐講,讓她幫你罵他。”
葉子衿眨了眨眼睛,覺得這主意不錯。
“要我罵誰?”
許青檸走來了,她化了妝,穿上了劇中的衣服,一身時尚高雅,精明干練的職場女性氣息。
明媚、亮眼,充滿了自信。
這是十年之后的女主角,與最初的謹小慎微,唯唯諾諾,完全是判若兩人,截然不同。
反正葉子衿見了,眼中盡是羨慕、憧憬、向往之色。
她也期待著,自己再過十年,是不是也會變得許青檸這樣子。
“周牧欺負小葉子,如果讓你去罵他……”
楊紅忍不住謔笑,“你舍得嗎?”
“啊,居然欺負小葉子,看我怎么收拾他。”許青檸義憤填膺,信誓旦旦表示,等下批斗周牧,讓他給葉子衿道歉。
“謝謝青姐。”
葉子衿甜甜笑了,覺得這樣很好。等師哥給自己道歉,自己就大方告訴他,自己原諒他了。
嗯,一舉兩得,完美。
青春少女,心里的事兒,都寫在臉上。
楊紅一看,呵呵一笑。
還是天真呀。
“周牧,好了沒?”余念不耐煩催促,“上個妝而已,有必要磨蹭這么久嗎?”
“……打粉,畫眼影,遮黑眼圈。”化妝師也不客氣,在里頭叫嚷回應,“我快不起來,要不你來?”
反正以后,未必有合作的機會,化妝師才不怵呢。
好吧。
余念無言以對。
又過了幾分鐘,周牧終于走了出來。
平平無奇的相貌,不算多么光鮮亮麗的裝束,在堅挺身軀的支撐之下,卻散發著成功人士的氣息。
人模狗樣……
余念撇嘴,嘀咕了聲,然后開吼,“最后一場,第一鏡,準備……”
打板之后。
許青檸坐了下來。
然后周牧捧著鮮花,開始入境。
一瞬間,在幾個鏡頭的拍攝下,許青檸入戲了,開始了她的表演,其中的情緒變化,眼神、肢體的動態,十分微妙。
強烈的感染力,一下子讓旁觀的眾人仿佛身臨其境一般,感受到了女主內心的欣喜、彷徨、不安……
內行看門道。
兩個副導演,坐在了余念旁邊。
其中一個人,忍不住感嘆,“殺雞用牛刀啊。”
“是。”
另外一人,深以為然。
大滿貫影后,拍個沒內涵的青春片,相當于一身神裝的滿級大神,回到了新手村,虐菜。
看她的表演,簡直就是享受。
可惜人家只是客串,最多有兩三分鐘的鏡頭。
不過也足夠了……
如果不是自家電影,恐怕這樣的片子,也請不動許青檸。到了巨星的級別,肯定很愛惜羽毛,接片慎之又慎,輕易不出山。
余念沒理會兩個副導演。
在他眼中,許青檸表現好,理所當然。
表現不好,才是新聞。
更讓他關注的,卻是周牧的表演……人物情緒遞進,羞澀的笑容,躲閃的眼神,其中的分寸,也拿捏得不錯。
這家伙真是全才,天生混娛樂圈的料。哪怕沒人捧他,只要給他找到機會,完全可以自己捧自己。
編、導、演,三位一體。
不紅才怪。
“好,第二鏡,接著拍……”
余念心中思緒萬千,掌鏡卻沒有半點含糊。一心兩用,對他來說只是尋常事,沒這個絕活,他也走不到今天。
鏡頭下,男女相隔十年,再次相逢。
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
對面無語凝噎……
沉默了片刻,還是許青檸率先開口,勉強擠出了一抹笑容,對話了幾句,做了一些鋪墊。
最后鼓起了勇氣,問出了關鍵問題。
周牧遲疑,許青檸揪心。
“小葉子,你快看……”
楊紅也趁機道:“這就是互動,有演技的人,可以相互促進。你來我往,才最為和諧。如果有一方接不住,要么崩,要么就是壓戲,畫面就不和諧了。”
“嗯嗯。”
葉子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她目不轉睛,望著臺上的表演,努力汲取養分。冷不防,她小嘴微張,情不自禁啊了一聲。
只見這時候,臺上的許青檸流下了淚水,然后撲向了周牧懷中,再主動……
葉子衿眼睛睜得大大的,眼看到了關鍵的時刻,就被楊紅伸手捂住了雙眼。同時她聽見了楊紅憤恨的聲音,“……也不知道收斂點,不怕教壞小孩子嗎?”
我不小,我已經長大了!
葉子衿心中吶喊,又不敢掙脫。
“劇本有寫這一幕嗎?”
一個副導演呆滯,詢問旁邊的同僚。
同僚愣了愣,不確定,“或許,有的……吧?”
“……不是說,許老師不拍吻戲的嗎?現在為了自己公司的戲,卻不得不做出這樣的犧牲……哎!”
“是的……吧。”
還犧牲!
分明是……干柴烈火!
余念憤而起身大喊,“咔咔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