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紅沉默了。
好半晌，她才扔下一句話，“你們愛怎么折騰就怎么折騰吧，我懶得管了！”
通訊才結束。
周牧就聽見了，外面傳來敲門聲。
“進來……”
他合上了筆記本電腦，繼續批閱著一份份文件。
咔嚓。
門開了。
一堆人低著頭，像犯錯的小朋友一樣，慢慢走進來。
程梓在他們身后，就如同教導員，一臉嚴厲的表情，“莽哥，這些‘叛徒’，已經被我教育過了，并深刻的反思自己，知道了自己的錯誤。”
“我們錯了。”
幾個人聲若蚊蚋。
程梓叫嚷，“沒吃飯呢，說話聲音這么小。”
“好了！”
周牧揮手，阻止這個鬧劇。
且不說，幾個人沒離職。就算離職了，也是正常的就業選擇。
程梓卻有些急，“莽哥，念在他們只是初犯，有賊心，還來不及實施的份上，饒了他們一回，不要斬盡殺絕啊。”
其他人惡寒。
如果他們沒有理解錯，周牧說的好了，應該是指這件事情到此為止，沒必要揪著不放。
怎么到了程梓口中，卻變了味呢？
周牧也有幾分無語。
他干脆道：“最近事情比較多，你們有這個閑工夫折騰，不如多寫幾個段子……”
一瞬間，包括程梓在內，每個人聞聲色變。
被催稿的恐懼，支配了他們的心靈。
“莽哥，我出去寫稿了。”
“我繼續拖地！”
“……我尿急！”
幾個人慌忙找借口，從辦公室溜出去。
周牧的目光，落在了程梓的身上，她瑟瑟發抖，猶如遇見大老虎的小白兔，嚇得哇哇叫，轉身就跑。
這地方太恐怖了，讓她害怕……
不過很快，她又重新跑了回來，表情有幾分怪異，“莽哥，那個什么總經理來了。”
“誰？”
周牧抬頭。
“銀河TV總經理，叫什么白的。”程梓小聲道：“她帶著一幫人來了，氣勢洶洶……怕是來者不善啊。”
“你去沏茶。”
周牧心中一動，立即起身走出去。
程梓鼓了鼓小臉，啐啐念，“我是法人代表，工作室老大，又不是秘書，憑什么干雜活。”
云月白……的助理，站在工作室門口，打量內部的布局、環境，心里也有幾分感慨。
說起來，她也算是親眼見證了，一個草臺班子起于微末，然后扶搖直上，如日中天的過程。
才一個多月啊。
“草莽文化”四字，已然成為了一塊響當當的招牌。
這個工作室出品的兩部短劇，更成為了許多商家的寵兒。片頭、片尾的廣告，報價都在千萬以上。
據說一些財大氣粗，不差錢的公司、企業，準備找這個工作室，來個植入廣告套餐。
如果談成了，估計也是天文數字的廣告費。
沒辦法。
如今這個時代。
產品做得妙，不如廣告打得好。
更何況，青少年向來是消費大戶。誰贏得青少年的歡心，基本在市場上，立于不敗之地。
調查結果，兩部火爆的短劇，最廣泛的受眾，就是青少年群體。這種情況下，大大小小的商家，自然是趨之若鶩。
特別是游戲、數碼產品之類的廠商，恨不能把兩部短劇的廣告，全部包攬下來。
如果有機會，弄個定制版的植入廣告。
他們肯定很舍得砸錢。
哪怕植入沒談成，單是目前的貼片廣告收入，也足夠讓“草莽文化”賺得盆滿缽滿。
據助理所知，銀河TV有人計算了數字之后，立即眼紅了，沒少非議云月白，覺得她與“草莽文化”簽訂的合同，讓利太多。
對此，助理不屑嗤笑。
她覺得，那些人沒有格局，視野太狹窄。
只看到兩部短劇的廣告收入豐厚，卻沒有受到銀河TV用戶暴漲，用戶十分活躍。
短劇才幾分鐘呀？
數量龐大的觀眾，在刷完了短劇之后，肯定會順便再看看別的影視劇、綜藝節目之類。
一來二去，受益的自然是銀河TV。
犧牲部分利益，換取平臺的穩固、騰飛。
這樣的買賣，怎么可能賠本。
那些背后非議的人，未必不懂這個道理。估計由于立場不同，才會詆毀吧。
職場的斗爭，真是激烈而殘酷。
助理心里嘀咕，偷偷瞄了云月白一眼。反正她也沒退路，早早就抱緊了大腿，絕對不會輸。
噠噠噠！
一陣腳步聲傳來。
眾人看去，只見周牧在一行人的簇擁下，走了出來。
“……這個家伙，氣場越來越大了。”助理小聲嘀咕，又覺得理所當然。
畢竟當初，對方還是“一文不名”的時候，那譜兒就足夠大，更不用說現在“功成名就”，眼睛長在頭頂上，也不稀奇。
不過與上次相比，還知道出來迎接，這么有禮貌。看來，應該是與銀河TV的合作中，嘗到了甜頭，不想失去這個合作伙伴。
助理心中腹誹。
隨之，她們在周牧的引請下，走進了會客廳。工作室名義上的法人——程梓，親自給她們燒水沏茶。
這可是高規格待遇……
嗯，至少程梓自己，是這么覺得的。
奈何現場眾人，沒人當她是回事。所以人的注意力，就集中在周牧與云月白身上。
云月白這次來訪，明面上是恭喜“草莽文化”工作室搬遷，但是實質大家都懂。
無非是最近，“挖墻角”風聲喧囂。作為銀河TV的總經理，云月白過來“安撫”人心，理所當然。
有些話，不用點透。
云月白親自來了，就是一種態度。她關切問道：“周先生，聽說兩部短劇，快要拍完了？”
“差不多。”
周牧點了點頭。
這個就是當搬運工的好處了。
劇本都是現成的，各個段子、笑點，讓幾個編劇（工具人），修改成符合這個世界的特色就行。
有框架在，“本土化”的過程，不是什么難事。
再加上這種搞笑的視頻，對演員、服道化、導演能力要求不高，一天拍兩集，那是刻意控制的結果。
如果火力全開，一天拍個五六集，也完全沒壓力。
對此，程梓等人，多少有些震驚、驚奇。不過周牧解釋，這是他多年來“厚積薄發”的結果，大家也接受了這個說法。
不然呢，懷疑他是外星人、重生者、土著自帶系統？
也是由于這個情況，不管獵頭公司許諾多好的待遇，工作室中卻沒有人“背叛”離職。
主要是，他們心里也清楚，自己就是個工具人。
沒了他們，工作室照樣運轉。
云月白也清楚這一點，所以自始至終，只與周牧交流，“那么第二季，什么時候開始？”
她懂行，很清楚這種，笑料密集的短劇，盡管理論上，可以無休止一直拍下去。但是段子、包袱、笑點，需要積累的，不可能一直有存貨。
所以適當緩下來，反而可以讓短劇的壽命更長，影響力更大。“饑渴營銷”之下，觀眾估計也更期待。
當然，前提是……
短劇的質量有保障，不拉胯。
不過料想，按照市場的規律，等觀眾厭倦，編劇“江郎才盡”，也應該是三季、四季以后的事情了。
那個時候……
如果銀河TV內部，還搞不出火爆的節目、自制劇，那么活該網站流量大降，沒有人氣。
云月白很篤定，對團隊充滿了信心。只是她也承認，現階段還需要“草莽文化”這塊招牌聚攏人心。所以不介意許諾更多的好處，防止“草莽文化”的叛變。
砸錢，她沒怕過誰。
云月白很自信，然后臉色變了。
因為這時，周牧搖頭道：“沒有第二季了。”
“什么？”
一瞬間，“敵我”雙方，全愣住了。
旁聽的程梓，圓圓的眼睛，快要掉落下來。
云月白蹙眉，清澈的眼眸，浮現不悅之色，“周先生，你在開玩笑么？”
隨即，她態度又緩和下來，“或者說，你對我們的合作，有什么新需求？”
“我覺得，這段時間來，大家合作愉快，如果你有新的想法，完全可以告訴我們，大家好商量。”
云月白很冷靜理智。
她心里再不高興，也要顧全大局。她已經做好了，對手“獅子大開口”的準備。
該出血就出血，反正可以賺回來。
哦，對喔。
可以坐地起價。
程梓等人“恍然大悟”，覺得“莽哥”真是貪……不不，真是英明果決。雖然他們也覺得，在合作順利的情況下，忽然“漲價”，有點兒不厚道。
但是掙錢嘛，生意，不寒磣。
“不！”
周牧卻搖頭，“我知道，你們肯定覺得，我貪心不足，想加錢。”
難道不是？
眾人斜視，感覺眼前這人，又當又立。
“真不是。”
周牧起身，走到了窗口，拉開了窗簾。外面刺眼的陽光，頓時映照了下來。他的身影，一片光輝絢爛。
“如果我只是單純的想賺錢，根本不會成立草莽文化，更不會拒絕銀河TV的招攬。”
周牧的聲音，低喃、磁性，充滿了蠱惑力，“事實上，我有一個夢想……”
眾人驚疑，呆呆望著他。
瞬時，他猛然回身，一臉狂熱之色，聲音激昂，“我想拍電影，拍一部戰爭大片！”
滿堂寂靜，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