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哀悼完了老戲骨，業界也恢復了常態。畢竟生活總要繼續，不能一直沉湎在悲痛之中。
沒兩天，盛世召集各家媒體，舉行一個發布會。
數百個記者，聞風而動。
在寬敞的會議室中，密密麻麻的記者，占據了大半空間，有種密不透風的感覺。
之所以出現這人頭攢動的現象。
一方面是，盛世再怎么衰落，也還是巨頭，沒人敢輕視。
另外一方面，嗅覺最靈敏的記者，自然聽聞了一些風聲，知道這個發布會的目的。
所以才會來得這么整齊。
片刻，一群人涌現，現場記者興奮了。
密集的閃光燈，差點熔化了空氣。
一些記者，更是舉手叫喚。
“周導，看這邊。”
“周老師，這里！”
“周牧……”
七嘴八舌的聲音交織，讓整個會議室，喧囂吵鬧。
就算周牧的旁邊，也有幾個明星、演員的存在。但是此時此刻，他卻是無可爭議的焦點。
盛世的員工，看到這一幕，又是欣喜，又是感嘆。
在自己的地盤中，“別人”這么歡迎，說明盛世的造星能力，大不如前。
不過反過來，也說明了盛世與周牧合作，這是一步妙棋。
這個項目成功了，對盛世有莫大的好處。可以說，這是挽回大眾印象的第一步。
在熱烈的氣氛中，周牧走上了前臺。
眼前的情況，他經歷多了，變得十分的淡然。
不管什么事情，一次兩次，興奮激動。三次四次，平靜微笑。等到五次六次之后，逐漸習慣，直至麻木。
現在的周牧，就處于這個階段。
一舉一動，都是焦點。
他笑了笑，雙手輕輕一按。
喧囂的現場，頓時變得鴉雀無聲。
旁邊……
盛天佑眼中掠過一抹熾熱。
這樣的號召力，讓他羨慕嫉妒向往。不過旋即他又恢復了冷靜，雙眼如古井無波。
“謝謝大家參加我的電影開機發布會。”周牧才開口，安靜的現場，又出現了一陣騷動。
就算大家聽到風聲，又了解一點情況。但終究沒有實錘，哪比得上周牧當眾宣布，更為真切。
當下，就有人按捺不住，在人群中叫道：“周導，你真要翻拍《少年劍仙》嗎？”
“……你不怕大家質疑你江郎才盡？”
“要知道翻拍，由于先入為主的原因，在大眾心目中的評價，很難超過原版的。”
“你可是大導演，為什么要翻拍別人的作品？”
一幫記者興奮極了。
一個個問題，好像是連珠炮，朝周牧噴發。周牧淡笑，如春風拂面，不受任何影響。
盛天佑微不可察的撇嘴。
翻拍個屁呀。
完整的劇本，他已經拿到手了。
除了開頭幾分鐘的劇情，與《少年劍仙》有那么一丁點關系外，剩下九成九點九九的內容，壓根不是一個體系的。
周牧這個大騙子，不知道戲耍了多少人。
現在要揭示真相了么？
開機發布會，制造一個大噱頭。
先聲奪人。
好手段。
盛天佑銘記于心，表示自己學到了。
冷不防，他就聽見周牧說道：“對啊，受盛世之邀，與之合作，條件就是翻拍《少年劍仙》。”
一瞬間，盛天佑懵了，看見底下記者，又是一陣嗡然聲，讓他的臉色鐵青，胸口一悶，感覺有一口鍋從天而降。
盛世到底做錯了什么？
周牧干嘛睜著眼睛說瞎話？
條件？
盛世唯一的條件，就是促成雙方合作。但是周牧十分的強勢，占了主導的地位。
盛世的一堆提議，都被他否決了。
可是聽他的語氣，好像盛世逼迫他非要翻拍《少年劍仙》似的，枉顧事實，信口開河，太綠茶了吧。
盛天佑憤然。
一幫記者卻信了。
畢竟在他們印象中，大導演與巨頭合作，肯定居于弱勢的地位。就算不至于任由巨頭的擺布，但是肯定要各種妥協。
這是有許多先例可循的事件。
所以周牧這么一說，許多記者并不懷疑有假。
一幫人飛快記錄的同時，也有人提出了質疑，“周導，如果你不喜歡翻拍《少年劍仙》，完全可以推托呀，難道盛世還能強迫你合作不成？”
這問題……真好啊。
切入的角度，還真是妙。
許多人眼睛亮了，他們的腦海中，立即出現了店大欺客，威逼利誘等詞匯。
甚至一些人還聯想到了，海外一些時局動亂的地區，傳說還有幫派組織之類，拿槍指著導演，讓對方幫忙拍片賺錢。
國內自然沒有這情況。
但是架不住，有記者腦補呀。
再不濟……
盛世威脅不了周牧，可以砸錢啊。
導演費，一個億不行，就砸兩個億……這個世界上，多數人抗拒不了，金錢的“壓迫”。
只要盛世舍得，“擺平”周牧，應該不難。
“哈哈！”
周牧笑了，坦道：“我想推托，但是盛世給的太多了。大家也知道，我才跟青紅文化解約，成立自己的工作室，很多地方都需要花錢，所以當盛世這么有‘誠意’，邀請我合作……”
“我考慮了幾天，就答應了下來。”
誠意兩個字，周牧念了重音。
懂的人都懂。
現場眾人，自然忍不住嘩然。
主要是很多導演，在談論為什么要拍攝電影的時候，張口藝術觀，閉嘴使命感。
哪里像周牧，話里話外就一個意思。
為錢而拍片。
盛天佑傻眼，他欲又止。主要是作為知情人，他自然知道，周牧這話純粹是胡說八道。
……呃，好像也不全是胡說。
最起碼，對方說盛世給的太多了……倒也沒錯。
畢竟一個視頻網站，價值不好估量。問題在于，這算是資源置換，不是直接砸錢。
現在周牧這樣說，這算不算是在自黑？把自己塑造成一個“見錢眼開”的導演，不怕敗壞自己的名聲？
盛天佑有些迷糊。
他忍不住環視左右，只見旁邊的幾個演員。
花奈、王少艾，以及幾個成名的演員、藝人，他們也看了劇本，肯定也知道，自己拍的這部戲，與《少年劍仙》沒什么關系。
現在聽周牧“瞎扯”，一個個人臉上，卻沒有什么異樣之色。要么是微笑點頭，要么是表情嚴肅，情緒不起波瀾。
只能說，不愧是演員，真能演……
盛天佑皺眉，搞不清楚周牧操作，有心阻止、澄清，又注意到角落中，盛文華與一幫高層，老神在在的樣子，沒有半點動靜。
他又克制住了，不動如山。
冷著眼，旁觀周牧的“表演”。
與此同時，也有記者忍不住叫問，“……周導，你的意思是，翻拍這部電影，就是為了錢？”
“哈哈。”
關鍵時刻，周牧又避而不談了，轉移了話題，“盡管是翻拍以前的經典之作，不過我也有信心，跟優秀的團隊合作，再以現代的技術，重新詮釋經典影片。”
“我相信，在大家的努力下，影片完成之后，不會讓大家失望。也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我們《仙劍》劇組！”
周牧話聲一落，他身后的大屏幕，頓時出現一張宣傳圖。
那是一張海報，請插畫界的大觸，費時半個月完成。
眾人看去，紛紛拍照。
主要是海報，太有藝術風范了。
波濤海浪之上，兩把飛劍在空中交擊，形成了一道閃電。在閃電之下，卻是幾個人御空飛行的矯健身姿。
不管是構思意境，還是其中逼真的細節，都讓人贊嘆。
海報下方，仙劍兩個藝術字體，龍飛鳳舞。
看起來，還是挺有感覺。
一些記者眨眼。
盡管網上，許多人叫嚷著，周牧翻拍電影，沒有逼格，跌份掉價什么的，但是卻極少人說，他拍的電影，不好看，毀經典。
事實上，不少人期待他的新電影。只不過這些論，不符合主流“看熱鬧不怕事大”的原則，被多方勢力壓了下去。
沒人懷疑周牧拍不好電影。
問題在于，一幫記者非常有“職業操守”，清晰自己今天過來的目的是什么。
說白了，就是“挑事”，搞一個大新聞。
所以很快，就有人舉手叫嚷起來，“周導，曹良運大導演說，你不懂仙俠片，拍不出其中的韻味來。這樣的論，網上很多人表示贊同，不看好你的翻拍。”
“對此，你有什么想說的？”
來了，來了！
圖窮匕見。
大家匯聚而來，最大的目的，就是為了問這句話。
一時之間，許多記者忍不住前傾身體，把手中的話筒，盡量遞上前去，唯恐周牧說話太小聲，大家聽不清楚。
另外，數十架攝像機，更是從各個角度，“盯住”周牧，捕捉他的臉色神態。
可惜，讓他們失望的是，周牧的神色，沒有什么變化。
他很平靜，從容道：“你們又在挑事，曹導的原話，肯定不是這樣的，是不是你們經過了加工，添油加醋？”
“……冤枉。”
“沒有的事。”
“他真是這樣說的。”
一幫記者錯愕，然后紛紛叫屈。
一個記者嚷道：“周導，不只是曹導，還有萬修大導演的徒弟，也覺得你翻拍《少年劍仙》，那是狗尾續貂，自不量力。”
“對呀。”
旁邊的記者附和，“當年拍攝《少年劍仙》的幾個主演，他們也紛紛發聲，指責你不尊重原版的版權……”
周牧一臉驚訝，不解道：“這不是盛世的版權嗎，跟他們有什么關系嗎？”
是沒什么關系。
一幫記者心知肚明，清楚這些人無非是寂寞久了，才跳出來蹭熱度，刷一刷成就感。
或者是在拿錢辦事。
反正他們要么退休，要么混得很慘。
也不怕盛世、周牧報復。
他們有恃無恐，畢竟一團爛泥，從來不怕人踩。
踩了，不怕臟了鞋么？
周牧顯然也知道這個道理，所以輕描淡寫道：“不過我也知道，行業的前輩，也是一片好心，關心影片的質量，擔心經典蒙塵……”
“在這里，我可以保證。”
他語氣認真，“絕對不會辜負大家的期望，竭盡所能，努力拍一部讓大家看了，不會叫嚷退票的好電影。”
一幫記者撇嘴。
這話說了，相當于沒說。
主要是，他太滑了。
總是在回避，最關鍵的問題。
就不能殺伐果斷，霸氣回懟嗎？
最好當場開撕，罵曹良運是個垃圾，過氣的撲街，有什么資格指手畫腳？
哎……
許多記者無奈，為什么行業中，就沒有幾個懟天懟地，舉世皆敵的刺頭呢？
為什么一個個的，心里明明恨不能對方立即去死，表面上還要談笑風生，一派歡樂融洽的模樣。
就算是在罵人，也九轉十八彎，不帶絲毫煙火氣。
哪怕再憤怒，也不肯表現出來。
戴上虛偽的面具。
厚厚的偽裝。
不累嗎？
一幫記者心里在咆哮。
然后……
臉上帶笑，看向了其他人。
他們也知道，在周牧這里，得不到實話了。只能退而求其次，看看其他人的口風，是不是那么沉穩。
花奈、王少艾同臺。
也讓不少記者眼睛明亮，暗中拍了許多照片。
在周牧那里討不到便宜之后，就有人迫不及待詢問，“少艾，你第一次跟周導合作，現在是什么心情？在影片之中，你飾演什么角色，是女一，還是女二？”
隨即有人跟進，“花奈，你參與電影，是由于盛世的關系吧？這次與周導合作，有什么期許？在劇本中，你是作為女主角呢，還是給王少艾作配？”
什么叫殺人誅心。
什么叫無事生非。
現在就是了。
看似簡單的問題中，步步都埋了坑。
一個不小心，就掉陷阱里了。
慶幸的是，無論是王少艾，還是花奈，都身經百戰，自然不會被這些問題難倒。
她們露出了笑容，很自然站在一摟，互抱著對方的手臂，然后一副姐妹情深的樣子。
你一，我一語。
輕易把記者挖的坑，化解于無形。
再說了，一對魅力殊異，美麗非凡的姐妹花，看起來是那么的賞心悅目。一幫記者，也不好狠心“苛責”。
所以他們問了幾個問題，差不多就收手了。
因為臺上還有一個集火的對象。
等著他們“寵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