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場。
一身黑色芭蕾舞裝的妮娜,畫著妖艷神秘的妝容,從后臺一路小碎步舞了出來。
懂行的杰克驚呼一聲后,悄聲贊嘆起來。
萊納德他們只看到妮娜舞的很用力,比之剛才的白天鵝更有力量感。
霍華德只看到靈活至極的舞姿所代表的內涵。
亞當則是先注意到黑天鵝妮娜的眼神變了,仿佛完全變了一個人。
更準確的說,短短一會,和從前的白天鵝一比,她變成了對立的一面。
這在神經外科醫生眼中,這就是危險的信號啊。
他是見過妮娜的,看出她的性格是什么樣的。
短短一段時間,她就變成了這樣。
看來那個托馬斯總監所謂的調教,真的對乖乖女妮娜起到了重大影響。
亞當心中感嘆這到底是‘不瘋魔不成佛’的藝術追求,還是人性的扭曲道德的淪喪?
然后他就察覺到了更大的不對勁,目光下移,落在了妮娜的腹部。
黑色的芭蕾舞裝不斷旋轉,讓人很難定焦,更別說是隔著那么遠了。
但亞當的眼力本來就不是普通人。
他立刻發現了黑天鵝的腹部分明插著一塊異物,看那傷口大小和所插位置,非同小可。
如果再耽誤一會,非要出人命不可。
亞當腦海中瞬間閃過無數念頭。
但救人一命0.01壽命的習慣,讓他壓下這么做不利因素的猶豫,起身跑了上去。
一邊跑,一邊撥通了救護車的電話,報了自己的名字后,讓他們抓緊時間過來。
眾人詫異間,卻因為太過突然亞當速度太快,而來不及發聲。
等到亞當到了舞臺上,順著黑天鵝的舞姿,將黑天鵝順勢放倒,按住她不讓她動。
黑天鵝劇烈掙扎時,偌大的劇場這才嘩然一片。
什么情況?
有人驚詫,有人從迷糊中被驚醒茫然,有人激動。
“我是亞當.鄧肯醫生,她腹部被異物插入,有生命危險,必須立刻搶救。”
亞當一邊按住劇烈掙扎不脫而面露兇光的黑天鵝妮娜,一邊揚聲解釋。
聲音清晰的傳入所有人的耳中,其中的沉穩和淡定,立刻安撫住了大部分人。
佩妮他們這時候也跑了上去。
“有沒有什么我們能做的?”
佩妮詢問道。
“有。”
亞當一邊檢查傷口,一邊將鑰匙丟給佩妮,吩咐道:“佩妮,你拿著我的鑰匙,去我的車后備箱將醫療包拿過來,要快!”
“我馬上去!”
佩妮抓著鑰匙,就往外跑。
“我們呢?”
萊納德手足無措道。
“你,拿著哮喘噴霧,用力呼吸。”
亞當一邊救人,一邊指揮:“然后回到位置,拉著謝爾頓,別讓他走丟了。
霍華德,你別在這偷瞄了,也回去。
不然等會出血,你當眾吐出來,就別再想要未來的沃羅威茨夫人了。”
“呼,好。”
萊納德拿出哮喘噴霧用力吸了幾口后,呼吸總算順暢了,答應一聲,就拉著猶豫的霍華德回去了。
他這會還真有點擔心謝爾頓起來。
“我們幫你按著她!”
性格更火辣大膽的薩蘿塔和莉莉,首先反應過來,跑了過來,一人一邊按住了黑天鵝妮娜的手臂。
“妮娜,你受傷了,別再掙扎了。”
薩蘿塔勸道。
“滾開,這是我的舞臺!”
黑天鵝妮娜怒火中燒,面目猙獰:“這次輪到我了!”
“她怎么了?”
薩蘿塔忍不住移開目光,看向亞當。
“精神分裂了。”
亞當一邊處理傷口,一邊解釋:“顯然你們托馬斯總監的調教成功了。
為了一場戲,將一個好好的人兒逼出病來了。
如果再遲一點,那這場戲就是她的絕響了。”
“妮娜……”
這時,一個中年婦女踉踉蹌蹌的跑了過來。
“我是妮娜的媽媽,妮娜這是怎么了?”
妮娜媽媽哭道。
“她腹部被插入一塊碎玻璃。”
亞當看了她一眼,然后讓她走開。
接過氣喘吁吁的佩妮拎來的急救醫療包的,拿出一個針管,往依舊想要掙脫束縛的妮娜脖子上一扎。
“這是鎮定劑。”
亞當見妮娜暈了過去,對著眾人解釋了一句,然后繼續搶救起來。
因為是亞當叫的救護車。
這次救護車來的異常迅速。
等到亞當穩定了妮娜的傷勢后,立刻將她送往醫院。
臨走前,囑咐佩妮照顧謝爾頓他們,帶他們回去。
佩妮沒有問為什么她一個女孩子要照顧謝爾頓他們幾個大男人,很豪氣的表示包在她身上了。
亞當帶著妮娜的媽媽,護送妮娜上了救護車,往圣何塞圣文德醫院疾馳而去。
佩妮也按照亞當的囑咐,帶著捂著頭深怕別人踩踏他的謝爾頓、狂吸哮喘噴霧的萊納德、見到血有點犯惡心捂嘴的霍華德,就往外走,準備開車帶他們隨后去醫院。
之前跟著上了舞臺,一直站在那里的拉杰什,茫然的看著離眾人離去的身影:“……”
他還在這呢?
他一直都在呢!
亞當忙著救人,忽略了他,也就算了。
佩妮被亞當交代了任務,一時亂了,也可以理解。
謝爾頓一向只在乎自己的感受,忘了他,太合理了。
萊納德自己又要拿著哮喘噴霧輔助呼吸,又要看著謝爾頓,忘了他,但也沒什么。
只是你霍華德,怎么能忘了他這個好基友呢?!
其實真的不怪眾人,實在是拉杰什的存在感太弱了。
特別是有女人在場的時候,無法說話不發一言的拉杰什,透明隱藏性,其實真的不弱于總是從陰暗中走出來的蝙蝠俠。
以及用了如影隨形經常從褲襠鉆出來的李小白。
圣何塞圣文德醫院。
“妮娜,你做了什么,做了什么……”
妮娜媽媽看著那被取出來的玻璃碎片,哭的很痛心。
但是卻沒有多少意外,或者想要立刻報警抓捕兇手的意思。
亞當瞄了她一眼,就對薇爾蕾特吩咐道:“帶她去看看手。”
“這位女士,請跟我來。”
薇爾蕾特示意道。
“我……”
妮娜媽媽剛想拒絕,但手腕傳來的劇痛,讓她頓住了,遲疑的看向亞當:“鄧肯醫生,妮娜沒事吧?”
“需要做手術。”
亞當解釋道:“幸好發現的早,你先去處理手腕上的傷吧。”
“謝謝醫生。”
妮娜媽媽捂著手腕,跟著薇爾蕾特離開了。
她的手是前不久被女兒妮娜給硬生生的掰傷的。
她的小公主,變成了那副猙獰恐怖的樣子,真是嚇壞了她。
但是看到女兒化身的黑天鵝在出場的那一刻的驚艷,又讓她有些釋然。
并且隱隱有些抱怨亞當如果能遲一點搶救,讓妮娜跳完這場注定能讓妮娜一跳成名的黑天鵝,那就好了。
作為前芭蕾舞舞者,她太清楚這意味著什么。
這種天才的藝術靈光,一閃而過。
這一次被打斷了,或許一輩子都不會再有了。
至于妮娜腹部插著的玻璃碎片,她其實已經有所猜測。
在她們這樣的藝術領域,講究不瘋魔不成活。
這些日子,因為入選新天鵝湖女主角,一人分飾兩角,女兒妮娜壓力太大。
一緊張就喜歡用指甲撓身體,抓傷身體的壞毛病發作的越發厲害。
然而這一次,顯然比從前二十多年都要嚴重。
女兒妮娜不僅一再抓傷身體,更是叛逆的大晚上跑出去夜店去瘋。
在她擔心女兒妮娜會徹底瘋了,想要阻止妮娜徹底放飛自我不讓妮娜去參演這場首演時,妮娜用力掰折了她的手腕,跑來了劇場。
作為一個自己做不到,就將所有希望放在女兒身上的人,這些年她見過太多為此瘋癲的人。
即便救了回來,精神明顯出了問題的女兒妮娜,未來會如何,也讓她心頭沉沉。
所以一個念頭不斷在她腦中閃現。
如果女兒妮娜完成了那驚世一跳那該有多好……
次日。
妮娜在病房中睜開了眼睛。
“感覺怎么樣?”
亞當算好了蘇醒時間過來,看著她的眼睛,問道。
之前他救下的是她的身體。
現在則是看她的精神還有沒有救。
“我這是怎么了?”
妮娜滿眼迷茫。
“你好好想想。”
亞當見她眼中沒有了之前的兇狠猙獰,不由一笑:“想不起來也沒關系。
不記得也好,忘記也是一種幸福。”
“啊!”
妮娜陷入了回憶,隨后就驚呼出聲,顯然是記起來了。
“她想殺我!”
妮娜驚恐道。
“誰想殺你?”
薇爾蕾特脫口而出。
“我……想殺我……”
妮娜遲疑道。
薇爾蕾特無語。
“她說的是另外一個她。”
亞當了然,指了指腦袋。
薇爾蕾特這才反應過來,同情的看了妮娜一眼。
“鄧肯醫生,我這是怎么了?”
妮娜惶恐道。
“你先將你知道的事情說說。”
亞當說道:“別太擔心,你還活著,不是嗎?”
“好。”
妮娜看著亞當的笑容,神情放松了許多,開始一邊回憶,一邊說了起來。
薇爾蕾特在旁,聽的暗暗咂舌,感嘆還是醫學簡單。
搞藝術的真不是她這樣的人能想象的。
什么以前經常能看到另外一個她錯身而過。
什么鏡子里的投影不和她同一動作。
妮娜這分明早就有精神分裂的前兆了。
然后被這場新編天鵝湖女主角給刺激的加劇了這種精神分裂。
昨天一開始在舞臺上失誤從王子托舉狀態摔落在地,就是因為她太代入了角色。
然后看到她的競爭對手莉莉,在那和她的王子過分親密,一個精神恍惚,然后失誤。
等到那一幕結束,回到化妝間時,她‘發現莉莉在她的化妝間化妝’,說要代替她上臺。
于是徹底黑化,一番撕打,撞碎了鏡子,然后她拿起玻璃碎片,大吼著這輪該她上了,狠狠插進了‘莉莉’的腹部。
隨后莉莉的臉變成了她,然后又變成了莉莉。
她匆匆將‘莉莉’的尸體藏在衛生間,然后就化身妖艷的黑天鵝驚艷上場了。
“鄧肯醫生,我這是怎么了?”
妮娜越想越恐懼。
“你精神出了問題。”
亞當嘆息了一聲。
哪有什么莉莉,分明是妮娜精神分裂,然后爭奪身體的控制權。
黑化的妮娜人格,在將玻璃插進自己的腹部后,徹底嚇壞了正常的妮娜人格,然后放棄了身體的控制權,首先‘被殺死’。
但因為亞當及時發現,強行打斷了黑天鵝的肆意綻放。
不僅搶救了妮娜的身體,更是讓接受自己的被殺的本體意識,在這番救護中醒來,重新掌握了身體。
只是亞當對此并不樂觀。
妮娜精神中分裂的那個黑化的她,已經很難消滅了。
鑒于黑化妮娜的危險性,妮娜的未來,很有可能要在精神病院里度過了。
“我會幫你介紹一個好的心理醫生,她會幫你的。”
亞當安撫道。
這種事情,非常講究耐心、技巧。
他倒不是做不到。
只是他是萬萬不會做的。
因為天知道什么時候黑化的妮娜就會冒出來,然后誣陷他。
哪怕世人知道她是精神病。
但一旦這種指控落到有心人手中,依舊是一件能惡心到亞當的事情。
所以亞當是不會沾染這種事情的。
再說他又不是沒有更加專業的幫手……
“鄧肯醫生。”
離開病房后,遇到了來探望妮娜的薩蘿塔,被她叫住了。
“有事嗎?”
亞當笑道。
“你昨天真帥。”
薩蘿塔眨著靈動的大眼睛,一臉崇拜的看著亞當:“你救了妮娜!”
“我是醫生,這是我應該做的。”
亞當矜持的對她點點頭,就準備離開。
“鄧肯醫生!”
沒走兩步,就聽薩蘿塔那嬌媚的聲音又從身后傳來了過來。
亞當很有耐心的回頭。
“你玩臺球嗎?”
薩蘿塔嬌俏道:“晚上有空,我們一起啊?”
“臺球啊……”
亞當笑了,一時有些失神。
卻是想起了前世學生時代的青蔥歲月。
那時候,約上三兩個同學好友,一起去臺球室打臺球,就是非常好的休閑娛樂。
前世的他,不懂技巧,不喜歡那種慢吞吞的技巧流,向來都是大力出奇跡。
一桿子過去,能將臺球從臺球桌上擊飛出去。
運氣好,能夠一桿進洞,并且那劇烈的碰撞,令人格外愉悅。
只是那勝率就有點一言難盡了。
不過亞當其實無所謂。
就是玩玩嘛。
如今被薩蘿塔一語給勾起了前世美好的青蔥歲月,這到嘴的拒絕就變成了一個詞:“好啊……”
青蔥歲月總是那么的令人難忘和懷念。
再回首,他依舊是那個少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