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放晴是賀忘形好友劉天澤的女兒,自幼好強,不屈于人,她認定對的事情,就算師父和老爹開口,也不能輕易扭轉她的決定。
古人講究易子而教,武人尤其如此,所以劉放晴雖然年紀并不比張河、郭成龍等人更大,卻是第一個入得賀忘形門下的弟子,是向真館的大師姐。
至于賀忘形獨子賀幾道,性格和劉放晴正好相反,是個好好先生,他拜師另一位武道高手門下,并不列入向真館門墻,與劉放晴感情極好。
在二十年前那段黑道紛亂的日子里,賀幾道也名列于向真館三虎七彪,被人稱為‘玉彪’——老爹要和人拼命,兒子自然不能坐視不管。
所以郭成龍和韓猛藍才把張河稱為三師兄,并不是除了大師姐劉放晴之外,向真館還有什么二師兄,而是大家習慣把賀幾道算成二師兄罷了。
當年劉放晴在賀幾道執行父親命令,身受重傷的時候,在賀幾道病床前靜坐了一夜,第二天清早,開口向師父賀忘形說要迎賀幾道為夫。
賀忘形簡直暴跳如雷——哪有這樣的弟子?而且婚姻大事講究父母之命,你一個丫頭、難道還敢反了天不成?
結果人家還真的反了天。
那一戰之后,劉放晴真的與賀幾道成了親,而賀嘯狂改名叫賀忘形了。
賀幾道清醒過來以后,面對的是一邊是老爹、一邊是姐姐(媳婦)的修羅場,他能怎么辦?
最后他只好和劉放晴離開海星城,遠走白玉京,把兩個大蟲遠遠隔離開才好。
也就是賀家第三代,賀開懷出生以后,雙方關系才有些改善。
如果不是為了賀家第三代賀開懷的前途,以賀忘形如此身份,就算與顧明臣交好,也未必會因為一株千年黃精答應出手。
那是因為,憑仗個人武道成就得來的貴族位格,并不能傳給后人。
“所以我打算趁這次幾道回來給我賀壽的機會,把放晴他們重新納入向真館傳承,我也好一家團聚。還有你——”賀忘形說道。
“哼,你這老頭子又玩心眼,你是看著放晴的豹形拳漸漸完善,再不趕緊拉回來,人家就徹底自立門戶了是吧?”莫彩云‘哼’了一聲,不屑的說。
“如今形勢不同,武道盛世已至,公開的武道秘法越來越多,我們——”賀忘形辯解道。
不過剛說道一半,就被莫彩云開口打斷。
“你想的美,放晴那邊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我可不會回到向真館受人約束。”
“誰會約束你?你我和放晴的功底全是一脈相承,正好可以互相補全,創造出更強的功法。”賀忘形連忙說道。
隨著環境變化,人的想法也會變化。賀忘形當年是保守派,可如今他也支持開放交流。
當然,最好是人家開放,他去學來。
“別到時候又是一番正統與邪道之爭,這種破事有一次就夠了,我可不想到時候翻臉動手。”莫彩云不滿的說道。
“不會了,當年放晴那次我其實也沒提什么正統邪道的事情,是放晴自己提起的,說起來,放晴還不是受你的影響?”
“這鍋我可不背,放晴當年在我這里才學了幾天?就算受了我影響,又能有多少?還不是你自己的問題。”
“當年師父就是被你這種態度氣個半死!”賀忘形指著莫彩云的鼻子說道。
“哼,你現在和當年師父的樣子一模一樣!”莫彩云把頭一扭,不屑的說。
“你——”賀忘形大怒。
“我什么,你想再打一架嗎?”莫彩云也毫不示弱。
高寒和韓猛藍不約而同朝后退去。
距離太近了,這兩位大師如果一怒之下動起手來,他們兩個多半會被卷進去。
“咳咳,算了,弟子們還在呢。”
高寒和韓猛藍身形一動,賀忘形就發覺了,覺得在弟子面前吵架,有失師道尊嚴。
“過兩天我要去克魯爾島一趟,去幫老顧拿下兩座藥園,向真館這邊你多照顧一下。”賀忘形面色一正,說道。
“我知道了,這是小事,不過金天橋那邊也不是好惹的,你有把握嗎?”說道正事,莫彩云也正經起來。
“他現在自顧不暇,本來就要吐些東西出來,我去和他做過一場,是給他一個臺階下,并無風險。”賀忘形說。
由于走私大案的關系,海龍王金天橋的集團受到云天帝朝海事部門的嚴厲打擊,目前正風雨飄搖。
顧家也不是搶奪藥園,而是出錢贖買,雖然算是帶有幾分趁人之危的意思,但是對金天橋來說,也不是一件壞事。
只是克魯爾島民風彪悍不服王化、唯有崇拜強者,如果不展示出足夠的力量,藥園那邊難免會有人惦記。賀忘形親自出馬,與其說是和金天橋做過一場,還不如說是按克魯爾群島風俗,舉辦一次具有威懾力的交接儀式。
“小寒你準備一下,這次回去,我就要開宗師堂正式收你為徒。”賀忘形轉頭朝高寒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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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家,高寒自己的臥室,床上。
白天,兩位宗師交手以后,又把向真館的各種秘聞對韓猛藍和高寒交代了一番,才回到高速公路上。
送兩位大師趕來的車還等在高速公路上,賀忘形帶著高寒和韓猛藍回海星城,莫彩云大師直接回了南溟城。
臨行時,莫彩云大師交代高寒,讓高寒在摶氣大成以后去南溟城找她。
她可以教給高寒從‘云蒸霞蔚一千零一式’中進一步演化出來的‘不死鳳凰拳’——這套拳法還沒有徹底完成,需要有人一起推導。
像高寒這種精神特別敏感的人,正適合這種氣合天地的拳法。
高寒沒敢直接答應,他先看了看師父賀忘形的臉色,等到賀忘形點頭之后,才答應下來。
“臭寒,你打入第幾輪了?”半夜十點半,高寒的手機準時亮了起來。
“我已經回到海星城了。”高寒發了一個哭喪著臉的圖片。
“啊,怎么現在就回來了?你被淘汰了?”張玉鷗吃了一驚。
“沒有,我被觀云城武道協會取消了比賽資格。”高寒郁悶的說。
“怎么回事?”
“有人在擂臺上暗算我,被我干掉了,按規定擂臺殺人要被禁賽三年。”高寒言簡意賅。
“啊——怎么這樣,你是正當防衛啊!”張玉鷗對高寒的心狠手辣倒是見怪不怪,但是對他被禁賽三年卻大為不平。
“還好,我只是在云州范圍內禁賽,如果想要武道積分,可以到云州之外參加武道比賽。”高寒補充說道。
“那也很麻煩的好不好,每次參加比賽都要跑那么遠的路,又累又休息不好,而且我也很難每場比賽都去現場給你加油。”張玉鷗說道。
云州橫豎近千公里,總面積超過七十萬平方公里。
要是在云州以外的地方,從海星城出發,至少要乘坐十個小時的火車才行。
“放心啦,就算三年不參加比賽也沒什么。”高寒突然發出一個笑臉表情。
“怎么沒關系,這樣你就拿不到武者認證了啊。”張玉鷗急道。
“放心,武者認證肯定沒問題,而且我說不定還會被認定為中級武者”
張玉鷗沒有立刻回消息,過了好一會兒,高寒的手機上才小心翼翼的跳出一句話來:“——你不是受不了打擊了吧,臭寒?”
中級武者需要五百分以上武道積分,而武道積分只能在合法的武道比賽上獲得——私斗是不可能有武道積分的,就算是生死決斗都不行。
實際上,武道積分制度本來就是為了遏制各種踢館和私斗才出臺的制度。
在二十年前,武道積分制度沒有完善之前,云天帝朝每年死在私斗中的武者超過一千人,由踢館、爭強斗狠、血債血償引起的死傷更是難以計數。
“我有實打實的戰績,可以折算為武道積分,對了,別光說我,你考得怎么樣?”高寒解釋了一下。
他知道這段時間張玉鷗肯定沒時間看新聞,所以他也不再多說,而是問起張玉鷗的考試情況。
水藍星高考時間是七月份的前四天,前三天每天考兩門功課,第四天考最后一門。
今天正好是七月一日,也就是高考的第一天,若不是高寒被禁賽,他現在也該在準備下一輪比賽。
“還可以,我覺得發揮的還算不錯,大部分題目都有把握,估計這兩門都能有七十分以上。”
高考每門總分一百,共有七門功課,滿分七百分。
“能考上弦高學院嗎?”高寒關心的問。
“不知道,如果我考上弦高學院,就要去白玉京讀書了。”張玉鷗情緒有些低落:“臭寒,我不想離開你。”
雖然弦高學院是她的第一志愿,但去白玉京讀書,意味著和高寒兩地分居,到時候高寒被人撬走了怎么辦?
可是,考上了不去讀,那對不起自己這么多年的努力,也對不起自己的志向,更是放棄成為學士的機會。
張玉鷗和李恒不一樣,李恒希望當官,希望主政一方改變世界。
而張玉鷗的想法更接地氣一些,她喜歡賺錢,喜歡那種數錢數到手抽筋,買東西時毫無顧忌,只要手指一劃,說一句‘從這里到那里,全給我包起來’的痛快感覺。
弦高學院是商學院,算是二流大學中排名比較靠前的。
張玉鷗心里有數,自己肯定考不上一流大學。
“能不能考上還不知道呢,現在想這些太早了,還是早點睡,集中精神考好下一門。”高寒打出一行字。
這和剛買了賭票,就開始謀劃如何花獎金才好的賭徒,有什么區別?
“臭寒——你、你這個白癡!”張玉鷗大怒。
“如果你能考上弦高學院,我就去白玉京陪你讀書。”屏幕上又打出一行字。
張玉鷗頓時回嗔做喜。
“趕緊睡覺,明天還要考試,一定要好好休息。”
“嗯!”張玉鷗乖乖的答應。
手機屏幕熄滅了好一會兒,張玉鷗還抱著手機一臉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