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命一并非貪圖錢財富貴的人,他性格恬淡,待人接物頗有君子之風,在整個武道界都很有名望。
不過,李命一作為天鶴門的宗主,有時候也難免要為了天鶴門利益打壓一些競爭對手。
劉放晴創立放晴武館的時候,就曾經被他打壓過幾次,雖然并沒有使用什么過分手段,可還是被人家記住了,所以這次才會被劉放晴威脅要挑起決斗。
也正是聽說劉放晴要向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家發起決斗挑戰,兩位武道大師才會趕來,想為李命一調解一二。
若是一般人,大家樂不得看熱鬧呢。
畢竟武道大師之間決斗不容易看到,等閑一兩年都不見得有一次,而且就算有,也未必會通知大家去看熱鬧。
現在,李命一想解釋自己為何老來失德,撕開面子巧取豪奪,就得先解釋這件事來龍去脈。
到九十高齡,李命一已經很少有看不開的事情,如果說真有什么事能讓他念念不忘,那就是長生不死。
沒人規定老人不怕死,事實上,許多老年人比年輕人還要怕死。
“我們天鶴門乃是鶴形拳源頭,鶴齡宗的分支之一,鶴齡宗傳承三千七百載,其中有一位老前輩,大家應該都聽說過——彭祖彭元嚴、長生八百年!”
“等等,等等,李叔,彭祖不是神話中的人物嗎?”侯風打斷李命一的話,問道。
“恐怕不是神話,彭祖的確是鶴齡宗前輩,我天鶴門的‘天鶴啄’,就是彭祖手創‘鶴神針’的基本功。”
“當年鶴齡宗分成四支各自傳承,天鶴門想在白玉京立足,不需要那么多兇厲的殺戮手段,倒是需要大筆錢財,所以我師父放棄十二幅觀想圖,只取了‘藏精功’、‘羽衣舞’、‘鶴神針’、‘天鶴爪’四部鶴齡宗傳承,以及鶴齡宗歷代孤本雜記(古董好賣錢,也好用來裝文化人),其中就有一幅彭祖繪像及繪像上幾行文字。”
“彭祖年九十,武道大成,為神人接引、飛升天界,征戰外域六百載,及力衰,返人間頤養天年,壽至八百——這是彭祖繪像上的原文,由當時鶴齡宗宗主親手恭錄。”
李命一說起這個話題,臉皮微微抽搐,雪白的長須隨之抖動。
他李命一雖然沒能成就武圣境界,可好歹也是武道大師等級,放在古代絕對也可以算是武道大成,咋就沒神人來接引他呢?
如果有神人來接引他李命一飛升天界,長生八百載,他也肯為神人賣命打仗。
李命一在武道大師中算是不喜歡動手的,可這么多年武道之路走過來,多了不說,手底下百來條人命還是有的——給神人打工征戰域外,只要能讓他恢復青春、延長壽命,李命一表示這完全沒問題啊!
“雖然有彭祖繪像及其上幾行文字,畢竟此事難以置信,令人難辨真偽,老夫也不至于為此大動干戈,可是老夫得到一個消息——”
接下來的話語已經不足為外人道,三位武道大師各自放出氣場,約束涼亭中的空氣波動,使得聲音無法傳導出去。
密談許久以后,鐵單老人的聲音才從涼亭中傳出來:“這可真是——真是——令人難以置信,不過老李,你確定那東西會在那高寒手里?”
“不在高寒手里,剛才有人給我送來了飛艇上的監控錄像,那人跳下飛艇用滑翔翼逃走,東西還在他手里。”
(夏呈已經把原版監控刪除掉,但不代表他只復制了一份監控記錄,為了兩頭討好保住性命身家,夏呈也算絞盡腦汁。)
“老李馭下不嚴,真是枉做了一番惡人。”
“誰說不是呢。”李命一郁悶的點頭。
而且何止如此,他李命一算是講道理的人(牽涉到長生之機,偶爾不講道理也是難免),但是樹大有枯枝,天鶴門如今諾大的基業,下面人在外行事難免有些霸道。
如果不是那三個混賬手段惡劣,事情也根本發展不到這一步。
死得好!
回頭得讓洪沉語好好整頓一下,免得下面那群小子到處招災惹禍。
自己活著的時候,還能為天鶴門遮風擋雨,無論官府還是武道界,大家多少得賣自己一張老臉;
可自己百年之后,還不知道有多少人會來插上一腳——除非弟子中有人能突破武道大師境界,擁有合法殺人權限。
樹大招風。
天鶴門占了多少肥缺,就有多少人在虎視眈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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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師弟,我有個疑問——若是你氣血之力全然逼出體外,那么剛才是什么力量支撐你與費里過招。”劉放晴問道。
劉放晴和高寒并肩而行,朝練功房走去,張玉鷗走在高寒另一側,倒顯得高寒處于三人的中心位置。
“我把氣血逼出體外后,身體在空虛中生出另一種無形之力,我將其稱為‘內力’。”
高寒一邊說,一邊伸出左手,用肉眼難辨的速度做了幾個動作。
“雖然‘內力’比不得氣血之力雄渾有力,但是也有一些好處,它讓我的反應速度和出手速度加快了很多,所以才能勉強跟上費里先生出手速度。”
劉放晴眉頭一皺,放開氣場,閉目仔細感應了一番,才點點頭,說道:“真是別具一格的力量,如果說氣血之力是一鍋濃湯,你這內力就像是清湯寡水一般——咦?這樣說來,你豈不是很容易就能完成縮筋煉骨功夫,成就武道大師?”
說著,劉放晴停下來思索片刻,又搖搖頭,并不看好高寒的內力特性:“也不對,如果想靠這內力來成就武道大師,恐怕你就是有史以來最弱的武道大師。”
成就武道大師的標志是完成煉骨功夫,也就是所謂的‘煉骨洗髓’。
煉骨洗髓最關鍵的一步功夫,就是如何純化氣血。
越純化的氣血,越容易滲透進肌肉、肌腱、骨骼、骨髓和大腦。
這五部分人體組織,對氣血純化要求一步步遞進,能夠滲入肌肉的氣血不難,能夠滲入肌腱就不容易了,而只有全部完成這五部分人體組織的滲透、供養、強化,刺激骨髓誕生新血,脫胎換骨之后,武者才能真正步入武道大師境界。
而高寒的內力比起濃稠的氣血之力,簡直就是稀里咣當的清湯,雖然粘稠度一塌糊涂、在滲透能力方面卻大占優勢。
不過在滋養強化身軀方面,內力的效果,恐怕就不怎么樣了。
“大師姐,如果能成為武道大師我就很滿意了,誰還管是不是最弱的武道大師?”高寒失笑道。
“也是,如果你這條路子能走通的話,是不是最弱的武道大師還不一定,但你肯定是最年輕的武道大師。”劉放晴也笑了起來。
說話間,三人經過一處向日葵花園。
半畝地大小花園中,金黃色向日葵足有一人高,每一株的花盤都整整齊齊向著太陽。
“這是我丈夫給我種的向日葵,怎么樣,漂亮嗎?”劉放晴問道。
“漂亮。”高寒毫不猶豫的點頭。
“沒問你,我問小鷗。”
“姐姐你真幸福,要是高寒將來對我能有姐夫的一半心思,我就開心死了——”張玉鷗羨慕道。
“哈,小鷗嘴巴真甜。來,穿過這里,那邊就是我的練功房了。”
花園另一頭,有一座大約三十米長的兩層小樓,金黃色的外墻和綠色的底邊,和向日葵色彩很是搭配。
從外面看過去是兩層,可大門從里面打開之后,高寒才發現里面其實只有一層,內部空間高達十米。
“師父!”一位扎著單馬尾,穿著黃色練功服的女孩從里面迎了出來。
“小甜,這是你高寒師叔,那位是你高師叔的妻子張玉鷗。”
“高師叔好!張師娘好!”女孩問好道,聲音甜度足有三個九,真不愧小甜這個名字。
這個女孩看起來大約有二十歲左右,看起來并不比高寒和張玉鷗年齡更小。
不過武道界輩分就是這么算的,向真館里比高寒歲數大的人多了,還不是得管高寒叫師叔?
“她是我第六個弟子,名叫何甜,你們管她叫甜甜就行。”
這個名字讓高寒覺得有些尷尬,‘甜甜’這個名字他更是叫不出口。
“怎么了?”劉放晴注意到高寒表情不對,問道。
“姐姐,高寒母親正好姓何名恬。”張玉鷗幫高寒解釋道。
“————那這還真是巧。”劉放晴愣了一下,搖了搖頭。
不過這也只是小事,大家一笑而過也就算了。
接著劉放晴走到場地中間,轉過身對高寒招手說道:“小師弟,過來和我搭把手。”
高寒剛要向前走去,何甜卻先叫了起來:“師父,我想先向高師叔請教一下。”
在她看來,師父是何等身份,而這位‘小師叔’連正常的對話應對,都要旁邊女朋友開口幫忙,看起來就是個生瓜蛋子。
就連自己同學中也有許多比他成熟優秀的人,這種人,也值得師父出手指點?自己來就足夠了。
“等我和你師叔搭過手以后,你再向你師叔請教好了。”劉放晴可沒注意何甜這點小心思,她不耐煩的擺擺手,讓弟子退開一邊。
何甜不甘心,不過她雖然得寵、可也不敢違背師父的命令,只好嘟起嘴、不甘心的站到張玉鷗身邊。
劉放晴親眼見過高寒與白鶴費里交手,對高寒的能耐其實有所了解,雖然在這個年齡層次,高寒的武道造詣算得上出類拔萃,但是和她交手爭鋒還差得遠呢。
不過‘內力’對劉放晴來說是一種全新的武道概念,引起了她的好奇心,才與高寒搭手試探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