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社會文明發展到什么程度,總有人希望通過某種方式來顯示自己的特殊之處——這就是奢侈品存在的意義。
奢侈品不在于它有多好,而在于可以用它作為符號,把自己和常人區分開來——絕大多數手工藝品,并不比流水線加工的東西更好,但人家就要那個范。
在托恩購物中心里,所有商品都可以列入奢侈品行列——事實上,當人們憑借公民等級就可以免費獲得所有生活需求品的時代,也只有奢侈品才可以列入商品范疇。
衣物、首飾、刀劍、各種不方便直接在商場里擺放的大型商品的模型、每一件都雅致精美。
再配上精巧的襯托構思和絢麗的燈光布局,使得每一件商品都像是藝術品一般,它們也的確稱得上藝術品。
高寒頗為欣賞。
這些東西本身的價值在高寒眼中算不得什么,但能擺放的如此賞心悅目,的確也花了不少心思。
而高寒也不得不承認,先不說科技水平差異,單單是藝術上的成就,格努斯文明也要甩開水藍星不少。
畢竟藝術與文明同步發展,雖然古代藝術也有明珠璀璨,但總體來說,藝術發展階段還是與文明發展層次相適應的。
一群年輕人走來,其中一位紅發女孩故作驚訝的問道:“高小微,哇,這是你的新男朋友嗎?”
“米蓮你別瞎說,他是我爺爺。”高小微著急道。
她倒不怕米蓮誤會,而是怕高寒不滿。
米蓮按了一下眼鏡,仔細看了高寒,帶著幾分譏諷:“你爺爺?他明明不超過三十歲。”
她臉上眼鏡是一種觀測設備,可以通過觀察人體生命磁場,讀取一些基本數據。
這群年輕人都笑了起來。
能進出托恩商城,這些孩子家里都頗有地位,形成一個個小圈子,大約相當于二世祖。
就像高寒身為尊者,他的直系親人可以自動獲得二等公民待遇一樣,按照南蝶星盟規定,直系親屬可以降一級公民待遇。
高小微一時間無言以對,只能扭頭望著高寒。
高寒招了招手。
一名看似無所事事,在附近游蕩的游客快步奔來:“高先生,請您吩咐。”
“去給他們解釋一下,不要讓小微受委屈了。”高寒說道。
接著,高寒伸出食指在高小微的額頭輕輕一點:“你和他們不同,是小妹的直系血脈,將來若是遇到麻煩,可以呼喚我的名字。”
說完,高寒的身體就像是泡沫一般飛散開來、消失的無影無蹤。
高小微的額頭眉心處,出現了一顆紅痣。
離開了托恩購物中心,高寒也沒回父母住處。
他抱膝坐在一處海邊礁石上,望著天邊落日,久久不語。
這次探親,高寒并不愉快。
他甚至沒有和父母告別,便離開
并不是誰給他臉色看,而是父母居然離婚,并且各自生下了孩子。
如果說,當年父母決定要二胎,生下小妹高暖暖,高寒還可以接受的話,這次父母離異各自生育,就實在讓高寒心中不滿——只是他到底沒有在父母面前表示出來。
高寒并不是不能理解父母為何如此。
當年,水藍星人平均壽命不過七十。
在傳統思維方式下,一生一世一雙人只是對婚姻的尋常要求——離婚才是離經叛道。
來到科技先進的南蝶星盟,父母壽命大幅延長,而且可以通過人體改造手術進行細胞再生、植入系統,重新煥發青春,等于是一下子獲得新生,可以重新來過。
這還不算,因為父母都是二級公民,就算在格努斯星球,也是高級公民中的高級公民,面對的誘惑可比水藍星那些大明星要多的多——那些明星還整天傳緋聞、鬧離婚。
父母又不是那種心智堅定如鋼鐵的狠角色,他們從犄角旮旯的小星球來到南蝶星盟的文明中心,身邊環繞的都是一時人杰(除了高寒父母這樣有個尊者兒子的罕見例子,其他人、哪怕只是九級公民,放在水藍星也是一等一的人杰,高寒父母論起本身能力絕對比不上這些人),眼花繚亂之下,禁不起誘惑是很正常的事。
甚至不需要特別誘惑,只要拿這些人和丈夫(妻子)一比,就把對方比下去了。
就像是許多大學情侶一畢業就分手,那些人真的都是被金錢誘惑嗎?并不是,實際上并沒有那么多見錢眼開的女性,只是她們的交際圈子突然擴大,在社會上見識過更多出色之人,一下子就把大學的情侶給比下去了。
更何況格努希人的婚姻觀和水藍星人不同,在他們認知中,婚姻本來就是短暫的,情起則聚、情落則散才是正常。
幾百年來始終保持一個配偶,在格努斯人眼里才是奇葩。
倒是父親高城、母親何恬兩人分分合合,最后還能重新走到一起,這已經是非常難得。
除了高暖暖之外,高寒并不想認下那些弟妹晚輩,因為這些人的存在本身,就代表著家庭的裂痕。
高寒沒有動手清除這些父母的私生子,已經是因為他知道這些人本身并無罪過。
但是高寒還是不高興。
他怎么會不知道父母留他住下,除了多年不見,也是為了讓這些弟妹晚輩在他面前混個臉熟,將來好得到幾分照應——哪怕高寒不出手,只要他不否認這些人的親屬關系,這些人就算再怎么無能,也不至于落到低級公民的下場。
對父母來說,手心手背都是肉,但對高寒來說就不是這樣了。
所以高寒干脆不辭而別,不過高小微是高暖暖的后代,高寒還是愿意區別對待。
“小寒,我們永不分離。”妻子的聲音在他身邊響起。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