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祺苦笑著說道,“你還真能聯想,別瞎想了,我還是告訴你吧,你聽聽咱兒子的聲音有什么變化!來,琰之,給你媽展示展示!”
裴琰之也是微微一笑,站在兩人的面前,唱了一段裴派最有名的段子,霸王別姬中最后一段,虞姬自刎之前的一段經典唱段。
“勸君王飲酒聽虞歌,
解君憂悶舞婆娑。
嬴秦無道把江山破,
英雄四路起干戈。
自古常言不欺我,
成敗興亡一剎那。
寬心飲酒寶帳坐!”
裴景祺聽得是搖頭晃腦,臉上帶著享受的表情,這聲音真的是太美妙了,裴家有后,裴派傳承不斷啊!當浮一大白!
而張南笙雖然不是唱戲的,但是耳濡目染之下也是對京劇有一定的了解,更何況這個段子正是裴派的名段,她聽裴景祺都不知道唱過多少次了,所以對這一段也是感觸頗深,而且之前她也聽過裴琰之唱過這段,只能說是差強人意,勉強入耳。
但是今天這一次可是大不相同,如同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真是有一種漢兵已略地,賤妾何聊生的悲愴之情,眼前真的如同出現了虞姬臨死之前也要為霸王項羽舞上一曲,為他稍減心中煩悶。
等到裴琰之收勢站好,裴景祺不由得低聲叫了聲好,這一聲好,叫的是情真意切,滿意至極啊!
張南笙也是站起身來,一臉激動的走到裴琰之的身邊,拉著他的手,高興的說道,“琰之,你這聲音是?”
不愧是話劇團的副團長,一下子就聽出了裴琰之聲音的巨大變化,從小到大,為了裴琰之的聲音,裴景祺不知道暗嘆了多少回,這么好的孩子,身段也不差,樣貌就更別說了,一舉一動,都深得裴派的精髓。
唯獨這個聲音,雌音不足,而且嗓音確實是夠不上一流,這讓裴景祺也是有些心中遺憾不已。
裴景祺哈哈一笑,說道,“我就知道我兒子不可能嗓子不行,看來之前是沒到時候,這一下可好,如同潛龍升天,虎躍深淵,這一下,我看誰還敢說我裴派后繼無人了,我要去一個個的打他們的臉!哈哈哈!”
看著裴景祺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張南笙也是噗嗤一笑,說道,“別跟這臭美了,兒子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這嗓子怎么忽然就變成這樣了呢,不會有什么問題吧!”
裴景祺微微一笑,說道,“你還真跟我想到一塊去了,剛才我帶著琰之去醫院看過了,鄭主任說了,咱兒子的聲帶要比正常人的聲帶更加的堅韌,更加的寬,總之就是獨一無二!”
張南笙也是激動的抱住裴琰之,興奮的說道,“我就知道我兒子是最棒的,不愧是我兒子,獨一無二,吧唧!”
激動的張南笙在裴琰之的臉上狠狠的親了一口,在裴琰之的臉上留下了一個淡淡的唇印。
裴景祺臉色一黑,說道,“南笙,兒子都多大,還跟小時候一樣,說親就親,你看這臉上讓你親的,花里胡哨的!”
張南笙則是插著腰說道,“這是我兒子,不管多大了也是我兒子,我想親就親,你吃哪門子飛醋啊!是不是啊,兒子!”
裴琰之笑著說道,“你是親媽,你說了算!”
張南笙笑瞇瞇的說道,“行了,今天晚上我下廚,給你們做頓好吃的,給我兒子慶祝一下!”
吃完飯,裴琰之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忽然心血來潮,想要試一試自己的嗓音,看著介紹上說自己的嗓音不管是生旦凈末丑,神仙老虎狗,什么都能模仿,那么今后自己的戲路之寬,就讓人難以想象了。
因為這個時代的京劇,基本沒有跨行當的,生旦凈末丑,每一行當都足以讓一個人學習一輩子,根本沒有人有精力去學習其他的行當。
裴琰之想了想,出去把正坐在那看電視的裴景祺給叫了過來,張南笙也是好奇的走了過來。
“什么事啊,琰之!”裴景祺一臉的疑惑。
裴琰之笑著說道,“咱倆來一段對唱!”
裴景祺笑著說道,“行啊,唱哪一段?”
裴琰之神秘的一笑,說道,“坐宮!”
裴景祺皺了皺眉頭,“坐宮?坐宮可是生旦戲啊,莫非你要唱后面蕭太后和鐵鏡公主的那一段嗎,那一段沒什么意思啊,我也沒怎么唱過啊,詞都記不住!”
這畢竟不是裴派的戲,這是梅派的經典劇目,裴派雖然也唱,但是也沒有唱全過。
裴琰之笑瞇瞇的說道,“就唱楊四郎和鐵鏡公主坐宮的那一段!”
裴景祺臉色一凝,說道,“咱倆都是旦角,誰來楊延輝啊!”
裴琰之用大拇指一指自己,用老生的聲音,說道,“我來!不像么?”
裴景祺一驚,這小子,先不說這做派,就說這聲音,還真不錯,有模有樣的。
張南笙在一旁也是看得有意思,于是坐在椅子上,當起了吃瓜群眾,一臉促狹的看著這一對爺倆。
畢竟坐宮這一段可是京劇界最有名的生旦的對戲,幾乎每個人都聽過,梅派已經把這出戲演的出神入化了,只要是京劇愛好者,你要是不知道這一段戲,那你就別說你聽過戲!
裴景祺微微一笑,說道,“行,今天我就抻練抻練你,看你這嗓子是不是真的能唱老生戲!”
裴景祺一眼就看出了裴琰之的想法,也是樂得成人之美。
只見兩人對面而站,裴琰之畢竟沒有正兒八經的練過老生,身段和表情都是差強人意,而裴景祺往那一站,雖然說年近五旬,但是如果不看臉的話,這身段,絕對是一個女兒身。
“公——主啊!”裴琰之一聲叫板,聲音清脆高昂,沒有一絲的雌音,鏗鏘有力的聲音,讓裴景祺的雙眼狠狠的一縮,這一聲叫板,厲害了!
接下來,裴琰之開始唱了起來,訴說起了自己的身份,
“我的父老令公官高爵顯,
我的母佘太君所生我弟兄七男。
都只為宋王爺在五臺山還愿,
潘仁美誆圣駕來北番。
……”
畢竟沒有正兒八經的學過,但是他從前也是經常跟老生對唱過這一段,所以詞還是沒有問題的,韻味也是有的,但是里面的節骨眼,勁頭的地方,還是差了一些,但是這已經讓對面站著的裴景祺驚喜不已了,這條嗓子真是好啊,生旦都能來,這就是寶啊!
要知道京劇演員,一輩子只練一個行當,只練一個流派,所以從小到大,他們的嗓子,或者說聲帶都已經調整到了這個行當,這個流派的狀態,你讓他去唱別的行當,別的流派,也不是不行,但是會非常的別扭。
但是裴琰之則是給裴景祺的感覺是,駕輕就熟,如果讓他跟老師好好學學,裴景祺心中不由得一跳,莫非自己家真的能出一個跨行當的大師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