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德剛雖然認出了裴琰之和韓采薇,但是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的變化,繼續向其他的觀眾雙手合十,點著頭示意。
此起彼伏的掌聲,讓很少來這里聽相聲的裴琰之也是非常的震驚,民國時期的相聲可沒有在劇場里的,基本都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圍一個圈,兩人面對面說相聲,條件艱苦的很,刮風減半,下雨全完,生意好壞,除了靠能耐之外嗎,全憑天氣。
那個時候的裴晏之閑來無事比較喜歡去茶館聽說書的,不論是評書還是快板書,都是裴晏之的最愛。
現場還有不少的觀眾給于郭二位送花,送禮物的,裴琰之和韓采薇在包廂里足足等了五分鐘,相聲還沒有開始。
終于,等到禮物送完了,于德剛叫自己的徒弟們把禮物全都拿了下去,臺上也顯得空曠了不少。
于德剛在開始之前,在郭謙的耳邊輕輕的說了一句話,郭謙的眼神也亮了一下,微微點了點頭。
“今天人來的不少啊,我很欣慰啊!”于德剛的開場白還是那么的風趣。
“今兒來的人確實不少,大下午的!”郭謙也是不溫不火的說道。
于德剛看著臺下的觀眾,笑著說道,“對啊,大下午的就來這么多的人,你們是沒工作嗎?”
“對啊,沒工作!”
“有工作,為了看你,把工作辭了!”
下面響起了此起彼伏的聲音,一個個都是激動的喊道。
于德剛一臉嫌棄的看著一個女孩子,說道,“沒有工作,你喊那么大聲干什么,好像很驕傲的樣子!”
包廂里的韓采薇,已經被于德剛給逗得前仰后合了,淑女的樣子早就拋到腦后了,裴琰之也是看到了韓采薇另外的一面,感覺還真是挺有意思的。
裴琰之跟韓采薇不一樣,韓采薇聽的是包袱,笑料,而裴琰之聽得則是更深層次的東西,于德剛這種宗師級別的相聲演員,在不動聲色之間,幾句話的功夫,就把所有觀眾的心思都給攏到了一起,讓所有人都認真的聽他說,這其實是一種非常高難度的技巧。
之前的那些演員們表演的時候,雖然說很賣力氣,但是坐在上面的裴琰之向下看去的時候,可以很明顯的看到有不少人都在玩手機,這其實就是演員的問題,你的吸引力不夠,也可以說你的技巧不足。
“相聲演員講究的是四門功課!”跟大家鬧了一會之后,于德剛開始正經的入活了。
郭謙也是非常快的接了一句,“哦,那四門呢?”
“吃喝抽燙!”于德剛一本正經的說道。
郭謙一臉嫌棄的說道,“別胡說八道了,你這說的是我吧!”
于德剛笑著說道,“郭老師的三大愛好大家應該都知道,抽煙——”
下面所有的觀眾,連同韓采薇和裴琰之,都是一臉壞笑的喊道,“抽煙,喝酒,燙頭!”
全場說完之后,也是哄堂大笑。
郭謙也是一臉的無奈,說道,“行吧,都是于老師給我普及的,現在全國人民都知道我這三大愛好了!”
于德剛笑著說道,“咱們相聲的四門功課是說學逗唱!”
“這就對了嘛!”
“我覺得其中的這個學是最難的!”
“是啊,咱們講究的是以學當先嘛!”
“學的可多了,包羅萬象,但是我這個人大家都很熟悉,我比較喜歡唱戲!”于德剛一臉笑意的說道。
郭謙點了點頭,說道,“確實如此啊,于老師可是正經的麒派老生的傳人!”
于德剛搖了搖頭,謙虛的說道,“雖然拜師了,但是咱畢竟不是正經坐科的京劇演員,跟人家比不了!”
“那是當然了!”
“大家也是知道,前兩天,京劇界發生的那件大事,郭老師應該聽說過吧!”于德剛看著郭謙問道。
郭謙裝作思考了一下,說道,“哦?你說的是裴琰之拜師韓平正大師的拜師大會嗎?”
其實從這里開始,于德剛和郭謙已經沒有按照原先的臺詞來說了,兩人全都是在即興。
于德剛笑著說道,“哈哈,是啊,咱倆當時可是都在現場,那可真是大開眼界啊,裴琰之雖然年紀小,但是不管是唱腔還是槍把子,都是一等一的好角兒啊!”
“確實不錯!”
“我雖然學的是麒派,但是華夏的四大須生里并沒有麒派,你知道是因為什么嗎?”
郭謙搖了搖頭,說道,“這個我還真不清楚,您給說說看!”
于德剛笑著說道,“其實很簡單,京劇當年其實就是京津兩地為主,而且由于表演風格的不同,所以他們還是以北方的流派為主,我們麒派的戲,很少在北方演出,所以評選的時候,并沒有考慮到南方的麒派,不過我師爺周信方先生,那可是建國之后國家封的藝術家,一位是梅蘭方先生,一位就是我的師爺。”
郭謙恍然大悟的點點頭,說道,“原來是這樣啊!”
“今天咱們就先不說麒派了,還是說說這四大須生吧!對了,郭老師,你知道這四大須生指的是那四家嗎?”于德剛問道。
郭謙點點頭,說道,“京劇界當初有兩個四大須生,分為前四大須生,是余叔巖、言菊朋、高慶奎、馬聯良這四位,但是到后來,高慶奎因為嗓子壞了,然后就淡出了京劇界,而譚福英的崛起取代了高慶奎,后來,余叔巖和言菊朋均于20世紀40年代先后去世,楊寶森、奚嘯伯聲譽日盛,于是就有了后四大須生,馬、譚、楊、奚。”
于德剛點了點頭,說道,“確實如此啊,而且大家可以發現一點,前后四大須生,只有馬聯良大師的地位沒有任何的變化,這說明了馬大師的能耐那是真的厲害!”
“沒錯!”
“除了我學的麒派,最喜歡的就是馬派了,瀟灑自如,前兩天裴琰之先生的直播不知道你看了沒有!”
“哦,什么內容呢?”
“那天是我兒子于麒麟在那看手機,忽然叫我,說裴琰之準備直播了,我當時就很奇怪啊,京劇演員有直播的,但是那都是京劇院的直播間,但是這次是裴琰之自己弄的直播間,我當時就很好奇,去看了一下,結果也是讓我不光是大飽眼福,而且還是大飽耳福了!”
“哦,他的直播我還是真沒看過,你給我說說!”
“人家的直播,我怎么好說呢,不過里面有一段話,我是記下來了。”
“哦,什么話?”
“他說啊,要看這個京劇演員是不是他們馬派的人,就問他三出戲,《淮河營》,《甘露寺》,《四進士》,如果他不會的話,那么他就是冒牌的!”
“哦!這三出戲都是馬派的名段啊,是馬派的都要會的!”
“是啊,今天我就給大家學一段馬派的戲,不過今天現場可是有高人啊,我到時候要是唱的有什么地方不到家的,希望各位多做自我批評啊!”說著,于德剛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看向了中間的包廂,跟裴琰之的眼神一觸即離。
裴琰之嘴角露出了一絲饒有興致的笑容,看來對方是認出自己來了。
韓采薇則是一臉興奮的說道,“于老師也亮嗓子了,也不知道他學的怎么樣?”
裴琰之也不說話,看著一副煞有其事的于德剛。
其實在看到裴琰之的時候,于德剛就有點郁悶了,今天貼的水牌子就是“四大須生”,而且四大須生肯定要以馬聯良為主,本來今天于德剛和郭謙兩人剛從外地回來,下午也沒事,準備來小劇場回饋一下觀眾。
因為最近裴琰之的事情太火了,所以,他倆就選了一個四大須生的段子,想要“蹭”一下京劇的熱度,誰知道,常走夜路,沒有不遇見鬼的,結果遇到了裴琰之來劇場聽相聲。
于德剛當時有心要換節目,但是想了想,裴琰之的出現,肯定在有心人的眼中,如果自己忽然改節目,肯定會引起不必要的猜忌。
所以,硬著頭皮也要演下去啊。
“此時間不可鬧笑話,胡言亂語怎瞞咱,在長安,是你夸大話,為什么事到如今耍奸滑,左手拉住了李左車,右手再把欒步拉,三人同把那鬼門關上爬啊——啊——”
最后一連串的甩腔,裴琰之在包廂里,用手在自己的手掌上打著拍子,微微瞇著眼睛,笑著說道,“唱的真不錯,韻味十足,但是這可不是馬派!哈哈哈!”
韓采薇雖然不是很懂,但是她也聽得出,于德剛唱得跟自己爺爺還有裴琰之唱得根本不一樣,這一段裴琰之也唱過,韓采薇還是聽得出好壞的!
于德剛唱完之后,引得臺下也是滿堂彩,畢竟下面的都是相聲觀眾,未必真的知道什么四大須生,聽著于德剛賣力氣,這就足夠了,什么馬派不馬派的,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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