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臺,裴琰之已經換了一套戲服,將本來的一身黑色蟒袍脫下,換上了古銅色的蟒袍,頭上戴無絨球文陽加立龍翅子,這一身比不得一身黑蟒帥氣,但是更添了幾分威嚴,畢竟是朝廷重臣,這次的相親可是非常的重要。
第七場的場面都不一樣了,舞臺上擺了三張桌子,每張桌子前面都放了一把椅子,桌子上,和椅子上全都是蒙著黃色的桌圍和椅帔,看著富麗堂皇的樣子。
吳國太和裴琰之在甘露寺內,等候劉備的到來。
一番吹打之后,趙云保著劉備前來甘露寺,而這時的劉備有了不小的變化,就是他的髯口,本來劉備出場的時候,帶的是黲三,三縷胡,顏色是花白,說明這個人年紀大了,但是還不算老,花白胡子,但是現在劉備出場帶的是黑三,三縷胡,顏色是黑色的,這就是用了烏須藥的結果,顯得整個人都年輕了不少。
太監喊道,“劉皇叔到!”
吳國太聽到之后,言道,“太尉相迎!”
裴琰之來到門外,跟劉備拱手,看到劉備的胡子變黑,也是得意的大笑起來,劉備也是一起大笑,兩人一起進入了甘露寺,趙云在后面緊緊跟隨。
進到甘露寺內,裴琰之言道,“上面坐的便是我吳國太后,前去拜見!”
劉備也不客氣,直接上前一個大禮,就要跪下,口中言道,“太后請上,劉備大禮參拜!”
吳國太則是一伸手,攔住了劉備,口中言道,“慢來慢來!你乃漢室宗親,老身焉敢受拜。”
這一攔,讓劉備非常的尷尬,本來按照他的身份和輩分,他不用跪著一下的,畢竟當年他跟孫堅一起都是十八路諸侯,輩分相當,來娶孫堅的女兒其實就算是差著輩分了,不過劉備心黑面厚,這種事情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不過,被吳國太這一攔,劉備也是沒有節骨眼了,頓時氣氛有些尷尬。
這個時候,就看出來送禮的好處了。
裴琰之則是在一旁笑著言道,“啊,太后,這新女婿過門,總是要拜的!”
這個臺階給的,劉備本來已經僵住了,吳國太本不想受劉備這一拜,免得落下口舌,但是喬玄作為第一蜀吹的主人,對劉備自然也是要照顧再三,誰叫他收了人家的禮物呢。
臺下的觀眾也是被裴琰之的幽默都弄的哄堂大笑,就算是老戲迷也是被裴琰之的表演弄的不禁莞爾。
劉備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趕緊上前,整冠捋髯,一撩蟒袍,雙膝跪地,行了一個大禮。
吳國太也是被弄的沒有辦法,但是看到一方的諸侯,跪在自己的面前,心中也是頗為得意的,就算你是天大的英雄,也難過這美人關啊!
吳國太淡淡的說道,“那我就生受了!”不過,嘴角的微笑則是表明了吳國太心中的得意。
劉備站起身來,沖著趙云擺了擺手,趙云上前,單膝跪下,言道,“參見太后!”
吳國太看趙云威武,問道,“這是何人?”
劉備言道,“四弟趙云!”
吳國太點點頭,言道,“賜酒一席,廊下去飲。”
大鑼五擊頭,趙云退下!
吳國太言道,“宣二千歲進佛殿。”
裴琰之言道,“領旨。二千歲上佛殿!”
孫權出場,來到佛殿之中。
吳國太言道,“兒啊,見過皇叔!”
劉備笑著拱手言道,“吳侯,請了,請了!”
孫權也是一臉虛情假意的客氣著。
這時候,裴琰之也是一臉笑意的湊過來,言道,“皇叔,請坐,請坐!”
吳侯臉色大變,扭頭瞪了裴琰之一眼,悶哼一聲,裴琰之也是訕笑著退后兩步,搖頭苦笑不已,這個孫權,真是小心眼呀!
旁邊的太監又搬來一把椅子,放在上場門這邊,吳國太坐在正中,劉備坐在大邊,也就是下場門的方向,那是尊位,吳主孫權則是坐在小邊,裴琰之坐在孫權旁邊,這個叫跨椅。
等眾人坐定,吳國太開口言道,“久聞皇叔乃漢室苗裔,老身未曾領教,請道其詳。”
這句話一出,就知道吳國太是個老江湖了,這放在現在叫什么呢,叫查戶口,用現在的話來說,你家里是干什么呢?
強烈的見丈母娘的既視感,真替劉備捏一把汗。
劉備微微拱手,開口言道,“太后不嫌耳煩,容備道來!——”
一聲叫板,準備起唱。
“太后吳王坐佛殿——啊——,
這一句導板唱得韻味十足,高亢入云,臺下的觀眾也是掌聲四起。
細聽劉備表敘家園:
我祖高皇興炎漢,”
不等劉備繼續往下唱,吳國第一蜀吹的主人站起身來,一臉得意的開口言道,“啊,太后,你可知皇叔的根基?”
劉備一看,知道這是自己人,于是微微一笑,心安理得的坐下了,聽裴琰之吹……不對,是說一說自己的事。
吳國太微微搖頭,言道,“本后不知啊!”
裴琰之坐在椅子上,一臉得意的說道,“皇叔乃中山靖王之后,漢景帝陛下之玄孫,荊襄王劉表之堂弟,當今天子之皇叔。喏喏喏,國太請看:生得龍眉鳳目,兩耳垂肩,雙手過膝,真不愧是帝王的根本哪!”
裴琰之一邊說著,一邊伸出雙手大拇指,沖著劉備比劃著,真不愧是第一蜀吹的主人,這禮物真是沒白收啊,這段詞真是把劉備給捧到天上去了。
對面的劉備一臉慚愧,但是臉上帶紅,面泛光彩,哎!知我者,喬國老也!我都不知道我有這么多的好處!
不過,裴琰之旁邊坐著的吳主孫權,從裴琰之說第一句話的時候,就一臉嫌棄的看著他,這老賊,你拿的是我吳家的俸祿,竟然去吹捧起了大耳賊,真是豈有此理。
孫權悶哼一聲,一臉不屑的看向了正在搖頭晃腦的喬玄,開口言道,“哦?他是帝王的根本?”
裴琰之伸出大指,點點頭,說道,“帝王的根本!”
孫權怒斥道,“與你什么相干!”
裴琰之一臉無辜的一拍巴掌,看著臺下的觀眾,說道,“那我說說,也無妨緊要哇!”
臺下的觀眾也是被逗得哈哈大笑起來。
孫權一抖水袖,冷哼一聲,言道,“你多口!”
吳國太則是指著孫權說道,“你也少說!”
孫權和裴琰之趕緊拱手欠身。
胡琴聲再次響起,劉備又準備表一表自己的根基了。
“弟兄結義在桃園。
結拜二弟關美髯,”
這個時候,第一蜀吹的主人又忍不住了,開口打斷了劉備的自表,開口言道,“啊,太后,可曉得關美髯之為人?”
吳國太也是配合,言道,“本后不知!”
裴琰之一臉得意的坐在那里,搖頭晃腦的說道,“此人姓關,名羽,字云長,乃蒲州解良人也。弟兄桃園結義以來,在徐州失散,萬般無奈,暫歸曹營。那曹操待他十分恩厚,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上馬金,下馬銀,美女十名,俱已不受。聞得皇叔有了下落,彼時掛印封金,在灞橋挑袍,過五關,斬六將,這位將軍義氣不小哇!”
這一段念白,只聽得臺下的觀眾如癡如醉,將那位古今威名遠揚的關老爺是刻畫的淋漓盡致,好像這位關云長就站在大家面前一樣,這念白的功底,真是不輸于當年的馬大師。
裴琰之說到最后,左手拉著右手的衣袖,右手的大拇指挑起,一副敬佩之色。
對面的劉備也是微微點頭,這禮物真是沒白送啊,這位喬國老果然是自己人,這一段,回去一定要說給自己二弟聽聽,二弟一定會把喬國老引為知己的。
孫權則是坐在那里,聽得煩躁不堪,開口言道,“哦!他的義氣不小?”
裴琰之也是豎著大拇指,贊嘆道,“好義氣!”
孫權一臉不屑的樣子,說道,“可是你親眼得見?”
裴琰之被懟,但是不以為然,一臉得意的一拍手掌,說道,“雖不是我親眼得見,誰人不知,哦,哪個不曉哇!”
孫權也是被懟的有點無語了,只好低聲說道,“你坐在那里養養你的老精神吧!”
裴琰之看到孫權好像要被自己給惹惱了,于是趕緊認慫,“哦,好,好,好!”
吳國太本來聽得好好的,孫權一直在打岔,于是一指孫權,鳳眉倒豎,“嗯?——”
孫權趕緊坐正,微微欠身,表示自己知道了。
胡琴聲再起,劉備開口繼續唱道,
“保定皇嫂過五關。
刀劈秦琪黃河岸,
范陽翼德張為三。”
不出所料,蜀吹第一的主人又站起身來了,不對,現在這位才是真正的第一蜀吹,喬福已經不配叫第一蜀吹了,喬玄現在已經吹上癮了,別說你給我禮物了,就算你不給我禮物,我也要吹寶你,皇叔大大,我來吹你了。
裴琰之開口言道,“啊,太后,可知張翼德之來歷?”
吳國太說道,“本后不知!”
好嘛,這是個什么太后啊,誰都不認識!
裴琰之得意洋洋的說道,“此人姓張,名飛字翼德,乃涿州范陽人也。這位將軍,在當陽橋前大吼一聲,嚇得曹操收去青龍傘,驚死夏侯杰。這位將軍好威風啊,好煞氣呀!”
裴琰之雙手在自己的面前來回的比劃著,讓大家感受一下張翼德的威風,臺下的觀眾都是被他的表演給逗得哈哈大笑,這個蜀吹,真的可以。
旁邊則是又怒惱了吳主孫權,“哦!他好威風,好煞氣?”
裴琰之瘋狂點頭,繼續做著手勢,“好威風,好煞氣!”
孫權也是被他氣得頭疼,搖頭言道,“方才言過,你不要這樣羅里羅嗦的。”
裴琰之則是搖了搖頭,淡淡的說道,“這也不算我羅嗦。”
“你忒意的羅嗦了。”
“本有其事呀!”
“你羅嗦得很哪!”
兩人竟然在臺上爭吵起來了,眼看著就要動手了,……那倒是不可能!
吳國太大怒,呵斥道,“休得無禮!”
兩人趕緊一起站起身來,欠了欠身,坐下之后,孫權沖著裴琰之一抖水袖,裴琰之則是一臉無所謂的沖著臺下笑了笑,引得大家也是不禁莞爾,這兩位,一個比一個可愛。
孫權估計心里一直在盤算,這是誰媽啊?
胡琴聲再次響起,劉備又要開唱了。
感覺劉備的心里話,“老喬,你讓哥們自己唱完行不行,你吹的雖然好,但是你這讓我唱的不痛快啊!”
喬玄心里話,“哥們,我是主角!”
劉備敗退!
馬聯良大師威武。
“虎牢關前威名顯,
大吼一聲退曹瞞。
四弟子龍渾身膽,”
沒有任何的意料之外,蜀吹第一又再次發話。
“啊,太后,可知趙子龍之英名?”裴琰之得意洋洋的說道。
這一段,可是算是這一出戲里的一個小彩蛋,馬派的白口在這里體現的淋漓盡致。
依舊是不出所料,這位太后還是誰也不認識,估計你問他孫權是誰,她也說不認識。
裴琰之說道,“就是方才那位將軍,此人姓趙,名云,字子龍,乃真定常山人也。這位將軍在長坂坡前與曹兵交戰,殺入曹營,是七進七出啊!”
孫權這一下可不爽了,大喝了一聲,“哎!此言差矣,孤只知三進三出!”
裴琰之則是搖頭笑著,右手拉著左手的衣袖,左手拇指,食指,中指,一捏,比劃了一個七,說道,“不、不、不,七進七出!”
孫權擺手,伸出右手,比劃了一個三,說道,“哽!三進三出!”
裴琰之根本不后退,把左腿放在右腿上,左手拇指、食指、中指拼在一起,比七的樣式,由里向外繞一小圈,說道,“七出七進,是七進七出啊!”
孫權真是拿這個老家伙沒有辦法,只好指著他的嘴說道,“也不怕拌壞了你那老嘴!”
裴琰之則是微微一笑,得意洋洋的比劃了個七,然后往里一下,往外一下,說道,“本來就是七進——七出呀!”
孫權沒有辦法,只能一甩水袖,冷哼了一聲,“嘿!”
臺下的觀眾被裴琰之這一段“七出七進”還是“七進七出”弄的也是哈哈大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