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黃州為治盜闖入虎穴,
賑大災喝糠粥把俸銀捐,
到武昌任知府臨危受命,
造浮橋洪水沖天欲亡我于山,
橫遭彈劾不沮喪,
毛遂自薦竭寸丹,
誰料想赤子難撫官吏怨,
逆水船兒欲險灘,
我若是回省垣敷衍了事,
怎忍見大軍剿
血—染—東—山!”
裴琰之最后一句,唱的是一字一頓,好像已經看到了那讓人慘不忍睹的一幕,不由的身子向后微微一仰,險些倒在地上。
這一段唱,裴琰之將一個“一代廉吏”于成龍的形象演繹的是異常飽滿,不光是唱的好,做派也是不俗,手眼身法,無一不精,臺下的評委們都是一臉驚喜的看著裴琰之,眼中的欣賞之情越發的濃烈了。
要知道,京劇界有這么句話,少演老,不如老演少。
因為年輕人沒有經歷過老年人的時代,就算他再努力的去觀察,去感知,去體會,也無法真真正正的將一個老人演繹的非常的到位,但是歲數大的人來演年輕人的話,只要是演技出色的,照樣可以演出年輕人的那種朝氣來。
而裴琰之演繹的六十多歲的于成龍,真是讓人感覺到演的跟真的一樣。
伴隨著哀怨的琴聲,裴琰之半側著身子,微微的抬起頭,用手虛捋了一下胡須,淡淡的說道,
“副榜貢生蒙錄用,
拜別呂梁立誓言,
出仕不以溫飽志,
善待百姓不欺天,
布衣之心永不變,
兩袖清風苦亦甘!”
這一段念白,裴琰之念的是鏗鏘有力,正義凜然。
臺下的觀眾們也是被這種樸素但是親民的誓言打動了,叫好聲紛紛四起。
“思憶英賢卷心浪,
豪情萬丈迫胸膛!——”
一聲聲急促的琴聲響起,臺上的裴琰之也是忽然精神一震,雙手的水袖一抖,背在身后,一副傲然獨立的模樣,微微抬著頭,一臉的正氣。
“一己清廉休自滿,
普度眾生宿愿償,
生死我既已參透,”
“倉”一聲鑼鼓聲,裴琰之的眼睛猛地一瞪,眼中的光亮一閃,
“明日我單騎入虎穴,
士大夫從來有擔當——”
裴琰之最后一連串的高音,簡直就要將梅蘭芳大戲院的屋頂都給掀了起來。
臺下的觀眾們也是激動的不行,紛紛起身鼓掌叫好,為裴琰之這一段精彩的表演贊嘆不已。
只見裴琰之伴隨著緊促的鑼鼓聲,左手的水袖一抖,抓在手中,右手的水袖一抖,也抓在手中,兩手拉著長衫的兩邊,在臺上走了一個圓場,最后,伸手到了頭后,將那條辮子拉到面前,用嘴咬住。
一抬腿,做了一個上馬的姿勢,然后前腳向外一撇,后腳跟點起,就這么著,兩只腳下用非常快的頻率,伴隨著鑼鼓聲,如同騎馬一般向著前方走去。
說著簡單,做起來可是非常的有難度的,就如同鬼步一般,上半身是絕對不能有動作的,只憑借著下半身的力量,向前挪動。
臺下的叫好聲更加的響亮了。
最后,裴琰之雙手水袖一抖,伴隨著一聲鑼響,裴琰之如同雕塑一般的站在那里,眼睛望著遠處,眼中帶著濃濃的深情,如同眼前都是那些受苦的黎民百姓一般。
我,于成龍,來了!
“好!——”
就連梅文玖都忍不住開口喊了一聲好。
這場演出可以說是裴琰之最精彩的一場演出了,全身心的投入,感覺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沒有任何的炫技,沒有任何的表演痕跡,就好像自己就是于成龍一般。
評委們也都是紛紛熱烈的鼓掌,紛紛贊嘆的看著臺上一動不動的裴琰之,這真是一個難得的好演員啊。
還是那句話,為什么便宜了京劇,真是的!
站在舞臺一側的白彥森不禁感動的眼圈發紅,等到音樂完全結束之后,白彥森才走上了舞臺。
裴琰之則是有些精疲力盡的感覺了,今天的三場演出,裴琰之可以說是用盡了自己的全力,尤其是最后的一場,不光是要唱,更是要演,要讓自己變成劇中人,這種身臨其境的感覺,讓裴琰之感覺有些虛脫了。
白彥森一臉驚喜的看著裴琰之,贊嘆的說道,“琰之,你真是了不起啊,這場表演,真的是讓我們看到你那深不見底的天賦了,于成龍這個角色,不是誰都敢來演的,在咱們戲曲界,敢來演于成龍的演員,起碼也都是四十歲往上的戲曲名家了,這不光是需要有深厚的舞臺功底,更需要用足夠的閱歷來支撐自己,畢竟這個角色真的是太經典了。”
裴琰之輕輕的吐了一口氣,強笑著說道,“最后一場戲了,我想要把自己最好的東西拿出來,奉獻給現場的觀眾們,你們的掌聲,對我來說,是最重要的。”
白彥森等到觀眾們的掌聲落下,繼續說道,“可能大家還沒有注意到,咱們裴老板為了這一次的演出,將自己的頭發全都給剃掉了!”
白彥森的話,引起了所有人包括評委的驚訝,不會吧,裴琰之竟然這么拼嗎?
在白彥森的不斷催促下,裴琰之只好讓自己的跟包劉連生上臺來,幫助自己將頭上的發辮給拿下來,這個發辮就相當于一個盔頭,里面照樣是要勒頭,要不然你一個光頭,發辮太容易掉了。
等到將裴琰之頭上所有的東西全都拿下來之后,讓所有人震驚的一幕出現,一個閃著光芒的大光頭,出現在了臺上。
有些女觀眾都不禁捂住了自己的嘴,眼中流下了心疼的淚水。
“我去,裴老板這也太拼了吧!”
“幸虧是裴老板這種顏值,換別人,已經不能看了!”
“你還別說,裴老板這個光頭的造型,猛一看還挺帥的!”
“于德剛:師弟,來師兄家,師兄給你頭上弄個桃心!”
“哇塞,活捉一枚野生的于老師!”
“我去,沒想到于老師竟然都跳出來了!”
“哈哈,于老師雖然也是光頭,但是頭上的桃心可是他的代表性頭型啊!”
“心疼裴老板三秒鐘,為了藝術,真是拼了!”
評委席上的評委們,都是紛紛向裴琰之投以了欽佩的目光,雖然說裴琰之是個男孩子,剃個光頭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但是畢竟是個年輕人,外貌還是很重要的,更何況裴琰之還是一個非常有流量的明星!
不過,站在舞臺上的裴琰之并沒有任何的負面情緒,畢竟這是自己的選擇,而且這次的表演也對得起自己這次剃光頭的行為了。
晉劇名家董必清一臉感慨的說道,“我是真的沒想到啊,裴琰之竟然能夠將于成龍這個角色演繹的如此的到位。大家都知道啊,于成龍是我們晉省的歷史名人,而且之前央視的《一代廉吏于成龍》,就是我們晉省的編劇的作品,本來今年我們是想要將于成龍搬上晉劇的舞臺,而且已經立項了,沒想到裴琰之竟然走到了我們的前面,演出了這么一小段的于成龍,但是從這一小段,我們就可以管中窺豹,看來裴琰之已經有了整部劇的腹稿了吧,我希望,裴老板能夠加入到我們的創作團隊來,將這一部新劇盡快的完成,盡快的搬上舞臺,讓大家再次領略到一代廉吏于成龍的風采!”
裴琰之趕緊鞠了一躬,點了點頭,說道,“我確實有了一些不成熟的想法,如果董老師不嫌棄的話,我也愿意為晉劇出一份力的!”
董必清微微頷首,眼中的贊賞溢于言表,說道,“好,好,那就這么說定了!”
梅文玖笑呵呵的說道,“你這個老董,真會占便宜啊!”
董必清眼珠子一轉,笑著說道,“怎么著,玖爺,要不然,我也收個徒弟?”
臺上的裴琰之可是嚇了一跳,這誰都想收我為徒,這怎么能行呢,我要被掰成八瓣了!
梅文玖還沒說話,韓平正一臉不屑的說道,“老董,長得不咋地,但是想的倒是挺美的,琰之可不會再拜師了,畢竟這孩子又不是超人,精力有限,不能跟那么多人學戲,這么小的孩子,別再給我們累著了!”
聽了韓平正的話,董必清的眼中閃過了一絲遺憾,雖然自己收徒這話是開玩笑的口氣說出來的,但是也不是沒有這種心思,可是說,現在坐在評委席上的每一個人都恨不得要將裴琰之收到自己的門下,成為自己劇種的代言人,這么優秀的戲曲天才,誰不想要呢,就算是跟別人分享,也在所不惜。
馬金凰輕咳了一聲,說道,“確實跟小韓說的一樣,琰之已經有四個師父了,已經夠多了,我就算是他的關門師父了!”
“噗嗤——”
評委席上響起了此起彼伏的笑聲,沒想到馬金凰老師竟然會這么頑皮。
關門師父是個什么鬼,我們只聽說過關門弟子,也就是最后一個徒弟。
這個關門師父的意思就是說,您馬金凰就是裴琰之的最后一個師父了唄。
老太太還真會整詞啊!
臺下的觀眾們都是笑得前仰后合的,關門師父可還行!
裴琰之也是趕緊微微躬身,說道,“多謝董老師的厚愛,琰之受之有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