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蕭銑今年可沒有歇著,李淵等人敗北,他派遣部將蘇胡兒攻拔豫章郡,派楊道生奪取南郡,張繡略定嶺表。轄區西至三峽,南到交趾,北距漢水,全都歸屬于他,兵力達到四十萬。
從馮盎那里碰了一鼻子灰的蕭銑,再次變得自得滿滿起來,嶺南那蠻荒之地,不要也罷。
“朕想要拿下夷陵郡,占據黔安、武陵、澧陽三城,愛卿以為如何?”蕭銑詢問道。
“陛下不可!”中書侍郎芩文本勸說道。
“為何?朕有四十萬大軍,難道還拿不下許邵不成?”蕭銑不滿的說道。
“回陛下,許邵此人,忠心隋朝,楊廣死后,他率郡民聚眾哭祭三日,仍然遙尊越王楊侗,代王楊侑。雖然王世充篡位,但是晉陽朝廷任在,想必此人還是會守候著隋朝的基業。”芩文本說道。
“那又如何?隋朝已經滅亡,難道朕還會害怕?”蕭銑滿不在乎的說道。
“陛下當然不怕,不過許邵此人與李淵是同窗,如果逼急了,他投降齊國,那陛下豈不是為他人做嫁妝?有許邵夾在中間,也為我們多一個緩沖之地。”芩文本面色不變,暗自嘆息著勸說道。
“李淵!趁朕忙碌征討,拿下巴蜀,正要和他算一下這筆賬呢。”蕭銑眼中閃過一絲厭惡道。
“陛下,巴蜀易守難攻,李孝恭人馬一直防備著我們,一時半會恐怕拿不下來;如果大軍進攻,杜伏威等人也不會作壁上觀。臣建議還是先把占領的地方,民心收服,征服天下,非一朝一夕的事情,況且秋收開始了,不能耽誤農時啊!”芩文本苦口婆心的勸說道。
“父皇,女兒覺得芩侍郎說得有道理呢!”正在這時候,一個穿著綠蘿裙的姑娘,走進御書房,大眼睛突閃突閃的看著蕭銑說道。
能隨意進出自己的書房,又沒有侍衛阻攔,自然只有自己的寶貝女兒,任由她拉著手臂搖晃,蕭銑溺愛的看著說道:“寶貝女兒說得是,不出兵了。”
蕭銑其實已經被芩文本說道,他女兒來,正好給了他一個臺階下。
“參見公主!”
“芩侍郎免禮!”
“父皇!月仙有一事相求。”蕭月仙拉著蕭銑的手臂不放道。
“說吧,什么事,父皇都答應你。”蕭銑微笑著問道。
“女兒想拜芩侍郎為師!”蕭月仙對芩文本施禮說道。
“這…這要看芩侍郎同意不。”蕭銑遲疑了一下,隨后眼中帶著威脅的看著芩文本說道。
“這是臣的榮幸。”沒想到蕭銑如此寵愛蕭月仙,根本不給一點推脫的機會,芩文本只得苦笑著答應。
“學生見過老師!”蕭月仙大喜,連忙慎重的施禮。
“公主不用多禮!”芩文本回禮道。
“你們下去吧!”蕭銑揮揮手道。
“臣(兒臣)告退!”
“公主為何想要拜臣為師?”離開御書房,芩文本不解的問道。
“老師十四歲為父申冤,天下聞名!學生甚為欽佩,而且老師在儒林也是鼎鼎大名,學生當然想要拜師。”蕭月仙笑盈盈的回答。
“這肯定不是主要原因,要不然公主不會突然想起拜師。”剛才芩文本就留意到了,蕭月仙說拜師,分明就是臨時起意。
“果然瞞不過老師慧眼。”蕭月仙毫不意外的說道。
芩文本沒有說話,靜靜的等待她解釋,如果蕭月仙的回答,不能讓他滿意,那么恐怕教的東西就有限了。
“父皇只有我這么一個女兒,許多人都把注意打到我的頭上了,學生不想這樣,這種命運無法做主的感覺實在太糟糕了,還請老師助我。”蕭月仙臉上笑容斂去,再次施禮道。
“公主不用多禮。”芩文本連忙扶起蕭月仙,隨后繼續說道:“陛下還年輕,現在談子嗣言之過早。而且以陛下對公主的寵愛,想來不會逼迫公主做自己不愿意的事情。”
“有時候現實會逼著人做出選擇,父皇雖然疼我,但是還無法與江山相比。”蕭月仙苦笑著說道。
芩文本一聽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現在梁國雖然擁兵四十萬,不過掌控在蕭銑手中的,二十萬不到,也就是說大半的兵馬都是在別人手中,梁國更像一個諸侯國,眾多勢力組合起來的國家。
蕭銑能做皇帝,更多是因為他出身江南蕭氏,是梁武帝蕭衍六世孫,又做過縣令,在江南擁有名望,這才被眾人推了上去。可想而知,真的有人要取蕭月仙,蕭銑必然會在里面挑選一個實力最強,最適合自己利益的,這也是世家的通俗手法,聯姻拉攏!那怕是最疼愛的兒女,都沒有選擇婚姻的權力,現在的疼愛,在蕭月仙看來,更像提前給的補償。
“臣盡力而為,不過公主想怎么做呢?”芩文本沉默片刻回答道。
“我想建立自己的勢力,擁有自己的力量,這樣才不至于一點反抗的力量都沒有。”蕭月仙輕輕一咬下嘴唇道。
“公主會統兵嗎?”芩文本問道。
“不會。”蕭月仙回答。
“臣也不會。”芩文本笑著說道。
“老師你的意思是這條路行不通嗎?學生可以找人來領兵的。”蕭月仙有些傻眼,略帶焦急的說道。
“公主別急,臣的意思是既然無法統管大軍,那就掌管人數不多的力量,例如商業,或則情報。”芩文本建議道。
“還請老師指點。”蕭月仙松一口氣,施禮問道。
“商業能賺取錢財,無論是公主,還是陛下都需要;至于情報,這就更加重要了,如果公主能夠掌控一支強大的情報人員,對于陛下重要性不問可知,到時候,自然沒有人能逼迫公主了。”芩文本建議道。
蕭月仙今日確實是臨時起意,不但是拜師,包括怎么做,她也只是在腦海中有一個模糊的概念,如今被芩文本一分析,頓時眼睛一亮,略帶興奮的問道:“學生兩樣都選可以嗎?”
“當然可以,商隊和情報相輔相成,只是這種模式更適合定點打探。”芩文本點點頭說道。
“學生需要準備什么?又該如何著手,還請老師教我。”蕭月仙誠懇的問道。
“江南最好的,無非就是絲綢,瓷器,茶葉。這也是最暢銷的三種,公主不妨請蕭氏提供一些人手,以他們的路子,更容易打開局面。
至于情報人員,這就只有求陛下了,從軍中抽調一些人馬,組建班底,然后想辦法收服南方的一些閑散人員。”芩文本思考了好一會,這才停下腳步說道。
蕭月仙用心的記下,越想越覺得芩文本說得有道理,小臉不由帶著興奮的神色。
“臣聽說江南不少世家,都有人在遼東,如果能把商品賣到那邊,肯定獲利頗豐。”芩文本遲疑了一下繼續說道。
“有不少人在遼東?難怪!難怪!有好幾個人,已經好幾年沒有聽到消息了,想來應該在遼東做官。”蕭月仙臉色一變,隨后恍然大悟道。
“這并不奇怪,世家的做法向來如此,江南以蕭家為大,其余世家,想要發展,自然需要另謀他路!”芩文本溫和的說道。
“學生明白,如此也好,想來我找他們,通過他們的路子,把貨物賣到遼東去,他們也會幫忙。”蕭月仙笑著說道。
“這是自然,畢竟他們心里有鬼,而且這貨物往來,對大家都有好處,沒理由拒之門外,不過遼東那邊,有什么貨物運回來賣,也很關鍵,不然回來一趟空的,就不劃算了。”芩文本提醒道。
“遼東那邊,也就是戰馬和皮子,戰馬太大,從海路不好運輸,以我看,就收皮貨好了,遼東的貂皮,還是非常不錯的。”蕭月仙柳眉一皺道。
“公主決定就好!”芩文本淡淡的說道,他當然不會很肯定的說應該怎么做,一切都是交給蕭月仙自己選擇決定。
鄒羽并不知道,有多方勢力,已經派人前來晉陽,因為他太忙了,軍隊安置,撫恤;秋收豐收,百姓自發的慶祝。
因為采用了精耕細作,多次施肥,糧食產量大增,雖然沒有稅收,不過因為要抵扣各種農具,種子,還有房屋,因此收上來的糧食并不少。
手中有糧,心頭不慌,隨著大批糧食入庫,鄒羽這才松一口氣,暫時不必在動用永豐倉的存糧。
隨著戰況結束,戰船再次投入捕魚大業,畢竟就算不喜歡,天天看到有那么多收入,也沒有人愿意放棄。
士卒也是百姓,百姓對于糧食的執著,就像現在的人對于錢一樣,自然希望越多越好,從來不嫌棄太多的。
從河北搶了三萬多百姓到遼東,就近安置到了新漁村和鹽村,鹽田那邊產量迅速擴大,估計年后,就能供應整個治下。
漁村現在都可以算魚城了,不但有漁船捕魚,還要收海菜,就連孩子都會在退朝之后,跟著去海邊撿海貨。老百姓怎么也想不到,以前那些帶殼沒肉的東西,現在居然如此受歡迎,要知道如果不是荒年,沒人愿意吃那些,畢竟柴火也是要本錢的。
在沒有天然氣,沒有煤炭的年代,柴火對于百姓來說,是一件關系著生存的大事,別說其他的,就連路上遇到枯的樹枝,都會撿回家里。
現在百姓可沒有那么多鐵器,想要砍樹,割草,是一件非常困難,辛苦的事情,在遼東,還得準備冬季烤火的儲備,遼東這個地方,冬季不烤火,即便窩在床上,都有可能凍死人的。除了糧食,就是柴火,這是兩件生存的大事,所以百姓絕對不會胡亂浪費柴火。
現在有蜂窩煤,柴火已經不那么重要了,無疑解放出了許多勞動力,百姓煮一些貝殼,螃蟹之內的解解饞,也就不奇怪了。
生態帶來的好處,就是大自然物資非常豐富,只是看能不能發現和使用。就像貝殼,螃蟹這些,水里非常多,以前沒弄,是因為百姓沒有那個時間,也沒有那么多工具。
人多力量大,集中勞作,那怕是一條河流,都能讓它改道,更別說其他的了,這也造成遼東的養殖業空前發展起來。
淡水魚養殖,幾乎村村都有好幾個魚塘,家禽養殖也多,雞鴨成群,這不是一句空話,可以說走在路上,不小心就會踩中地雷。當然百姓不會如此放任不管,要知道這些可是肥田的好東西,每個村子都安排有年老體弱的人,專門負責這一塊。
牛羊馬匹的養殖,雖然不在局限于牧民,不過最大的產出,契丹,奚人,薛延陀人的牧場。
牧場圈養的一個好處,就是產量增加更快,意外損失更少,畢竟沒有凍死,沒有野獸的威脅;加上資源合理調配,各牧場牛馬的幼崽,大量出現,只要再過一兩年,可以預見,道路上的牛馬,將絡繹不絕。
“唐王事務繁忙,如果不是長安來了使團,小女子想見一面,還真難啊。”李秀寧幽怨的說道。
“怎么一副深閨怨婦的樣子?”鄒羽無語的看著李秀寧,雖然自己確實忘了晉陽還有這么一個人。
“呵呵,某以為李姑娘回長安去了,畢竟你是自由的,我也沒有讓人限制你。”鄒羽笑著掩飾自己的尷尬。
李秀寧一聽,不由氣結,合著自己這是自討苦吃,別人根本就忘了這么一個人,有心說幾句,偏偏別人說的又是事實。
“長安使團前來,有何事情嗎?”既然是李秀寧來問,鄒羽也就不客套,直接詢問道。
“我只是引薦,具體的事務你們談!”李秀寧沒好氣的說道,說完尤自不解氣的偏過頭去。
李秀寧身后走出一名儒雅的中年人,穿著時下最流行的圓領袍衫,這是這個時候男子的主要服飾,樣式為上衣下裳連屬的深衣制,形制為圓領且右衽,領袖及襟出有緣邊,前后襟下緣各接橫襕以示下裳之意,有單夾之別。
“齊國禮部尚書唐儉,拜見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