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九條美姬那睡完午覺回來,渡邊徹洗了澡,換上常服,朝清野凜的公寓走去。
等快到了的時候,在line上發消息通知她可以下樓。
「直接上來吧」清野凜回復。
「咦?可以嗎?」
「女同學邀請男生去家里,而且還是單獨居住的公寓……是那個意思吧?是可以做那個吧?雖然我洗了澡,但是不是要先去一趟藥局?」
不經大腦思考地把消息出去,看到提示‘已讀’,渡邊徹瞬間后悔了。
十六歲的他,摟著身材妙不可言的九條美姬睡了一中午,現在滿腦子下流思想,說話間不經意太隨意了。
他雖然喜歡開玩笑,但不會隨便對女孩子說這些,更何況對方還是他心里尊敬的清野凜。
正當渡邊徹做好挨罵的準備時。
「不用」
看著手機的簡單回復,他楞住了。
「那個......清野同學,你這個‘不用’,到底是沒明白我在說什么,還是說......不用去藥局?」渡邊徹仔細斟酌詞句,小心翼翼地輸入文字。
心情陷入猶豫。
如果是后者,到底要不要上呢?說的是上樓。
「你以為我會接你無聊的葷段子嗎?趕快上來搬器材!」
「......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渡邊徹收拾好不知道是遺憾,還是松了一口氣的心情,走進已經自動打開的公寓門禁,乘上前往清野凜房間的電梯。
剛走進去,就看到她那張不耐煩的清麗臉蛋。
“怎么現在才來?”清野凜說道。
“電梯就那么快,我有什么辦法?總不能讓我跑樓梯吧?”
“我是說,回家換衣服為什么需要這么長時間?”
“洗澡啊。”
清野凜看著渡邊徹不說話。
“好吧。我坦白,還睡了午覺。”
“讓我在這里傻等了兩個小時,做好切腹謝罪的準備了嗎?”
“清野同學,請注意你的表情,還有語氣,殺氣太足了。”為了不切腹自殺,渡邊徹把自己唯一干得正經事說出來:“其實我是去找美姬了,說服她出演女主角,晚點她會來和我們集合。”
“真話,但睡午覺和洗澡也不是說謊。”清野凜沒打算放過他。
“你不也洗澡了嗎?有什么資格說我?”渡邊徹能聞到從清野凜身上洗發水味道,十分清新。
“我是一直等不到你人,才去洗澡,害得我穿了兩次服。而你的性質是......”
“清野同學,這身衣服太好看了。不過怎么說呢,就你的身材和長相,無論穿什么都好看。”
說話被打斷的清野凜,低頭看了眼自己剛換上的私服,杏色無袖襯衫,水藍色的及膝裙。
清野凜張開嘴巴,還要說什么,渡邊徹又搶先說道:“不過很麻煩啊,你這么漂亮,今天晚上看煙火的人又多,我會很擔心你,到時候你可別離開我身邊。”
清野凜張了張嘴,還是把話吞回去,視線看向三腳架、挑桿話筒和小滑軌,又瞄了渡邊徹一眼。
“......去拿吧。”
“遵命,部長!”
苦等兩小時的清野凜消完氣,兩人各自拿著器材,離開公寓。
電車哐當哐當搖晃前進,從四谷站開往明治神宮外苑的總武線上,新宿區的風景由前而后逐漸流逝。
像士兵抱著長槍一樣抱著三腳架和挑桿話筒的渡邊徹,不斷應付著車廂內其他人好奇的目光。
旁邊有一個還不能走路的小孩,仰著大大的臉,睜著他圓溜溜的明亮眼睛,伸手想去摘話筒。
抱著孩子的媽媽,在給他擦從嘴里留下來的口水。
“我感覺我們得招聘一個雜務。”渡邊徹突然開口,一臉嚴肅。
“不用。”清野凜在用手機搜索明治神宮外苑,看能不能找到合適攝影點的情報。
“我畢竟是男主角,不是雜務,拍戲的時候,總得有人來舉話筒吧?”渡邊徹只是想找一個苦力。
人都想好了,國井修和齋藤惠介隨便挑一個。
“你以為我會想不到這些嗎?這場戲你沒有臺詞,不會用到話筒收音。”
“那你讓我帶出來干嘛?”
“你沒有臺詞,女主角有臺詞,到時候你要兼職做雜務。”清野凜認真看著手機里全是杏樹的圖片,嘴里毫不客氣的說道:“老是一天到晚想些下流的東西,腦袋再聰明也會被社會淘汰,渡邊同學。”
“這你就冤枉我了,清野同學。我每天有七個小時的睡覺時間——還不算午睡,也就是說,至少有七個小時,我是不想那些東西的。”
清野凜抬起頭,漠然的視線射過來。
簡短的對話后,兩人重新陷入沉默。
一旁的小孩放棄摘話筒,伸手來拿長桿,渡邊徹下意識把器材摟緊了一些。
可惡,他摟九條美姬都沒這么緊!
“下一站,信濃町,信濃町。”
喇叭里傳來到站廣播,兩人在小孩被他媽媽拍了一下的哭聲中,下了電車。
車站外全是現代化的高樓大廈,很難想象前方就會有一大片園林美景。
“渡邊同學,你想死在這里嗎?”清野凜指著前方的斑馬線說。
“......都說了死的是男主角!不是我!還有,十字路口的斑馬線上死了人,煙火大會真的會照常舉行嗎?”
“嗯,你說的也有道理,那只有找一個偏僻的地方讓你去世了。”
“都說了不是我了。”渡邊徹無力道。
他決定了,等電影拍出來,無論如何,一定要讓清野凜親自錄一句:演員是演員,和現實任何人物不掛鉤。
盯著太陽走了沒多久,就看到寫有明治神宮外苑的藍色牌子。
走進去,立馬就能看到一塊標注了晚上煙火大會時間、贊助商、觀光點的標牌。
里面的人非常多,甚至已經有警察在指揮秩序,明明距離煙火大會還早。
以全家人和情侶為單位的群體,在神宮銀杏道下拍照,從剛剛搭建好的攤子上買吃的。
夏季的銀杏樹翠綠,高大粗壯的并立在道路兩側。
銀杏枝繁葉茂,陽光沒能穿透樹頂,只有碎片一樣的光斑落在地上。
“人太多了。”清野凜皺著眉,斑駁的陽光貪婪地親吻她完美的側臉。
直視這副畫面絕對會影響專一,渡邊徹視線從她臉上挪開,嘴里應道:“這是當然。”
“在找找吧,看能不能找到人最少的小道,看不到煙花也不要緊,總之要讓你死的無人問津。”
“......渡邊徹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呢,居然腦袋不正常到跑到沒人的小道上去。”
清野凜聽著渡邊徹看似自言自語,其實是在吐槽她的話,忍不住露出一絲笑容。
她淺笑著說:“我雖然沒談過戀愛,但也知道熱戀期間的情侶,會拼命想辦法避開人群,故意去一些偏僻的地方吧?”
渡邊徹驚訝地看著她。
“怎么了?”清野凜回以疑惑的眼神。
“你故意提議去人少的小道,難道是想和我醞釀情侶熱戀的氛圍嗎?我承認單獨和你在一起的時候,偶爾會有不健康的想法,但是作為一個專業的演員,我有足夠的素養,是不會在拍戲的時候和......”
清野凜拿著單反,轉身朝人群稀疏的地方走去。
“誒,別走啊,我還沒說完呢。你等等,這里我不熟......不是,我說了要保護你,清野同學!部長!”
兩人走走停停,終于來到一條沒有半個人影,鋪滿落葉的狹窄人行道。
清野凜左右看了看,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邊,渡邊同學。”她輕輕招手。
“都說了,讓你別離開我身邊,我要保護你。”肩膀上扛著器材的渡邊徹,從遠處走過來。
“我會注意的。”清野凜點了點頭,“快把東西放好,我要嘗試不同的拍攝角度,對了,你有九條美姬的照片嗎?”
“照片?”
“嗯。”
“沒有。拿來做什么?”
“有用。你現在問她要一張,快點。”
“真是麻煩啊。”渡邊徹把三腳架和長桿話筒放好,用手機給九條美姬發消息。
「給我一張你的照片」
「有用」
“拿到了嗎?”清野凜調好單反的參數。
“沒有。”剛說完,手機響起提示音,一張照片在屏幕上彈出來。
無人小道上陷入沉默。
應該是坐在靠背椅上,翹在豪華辦公桌上的雙腿修長筆直,腳上的黑襪脫掉一只,平時藏在襪子里的腳趾,指甲剪得整齊又漂亮。
這讓人移開不實現的雙腿,從快要滑落的裙子底下探了出來。
但裙子無論如何也不會真的滑落,因為這是照片,就算有后續,從照片里也看不到。
渡邊徹緩緩看向清野凜,她正捏著好看的鼻梁,閉著雙眼的表情看起來似乎有些痛苦。
趁清野凜沒注意,渡邊徹以極快的速度點擊保存、刪除記錄,然后給九條美姬發語音。
“大白天你在干什么!我要的不是這種照片!普通的生活照!”
清野凜長嘆一口氣,緩緩睜開漂亮的眼簾,像是看到人性最丑陋的一面似的呢喃自語:“真是難以置信。”
說著,她還輕輕搖了搖頭,看起來是在把剛才的‘腿照’在記憶中刪除。
“嗯哼。”渡邊徹輕咳一聲,“我身為一個‘腿部研究員’,女朋友為了支持我的事業,偶爾給我實驗素材也是很合理的吧?”
清野凜壓住自己的裙擺,微微轉過身去,警惕地看著他。
就算是渡邊徹,都有些不好意思。
再這樣下去,他在清野凜眼中快要變成變態了。
就在他開動他滿腦子全是腿的大腦,想辦法挽回形象時,九條美姬發來了正常的生活照,配了「你辦事要求真多,有了襪子、腿照還不滿足?」的文字。
渡邊徹趕緊把文字刪掉。
這一打斷,他也懶得去挽救形象,反正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相處久了,清野凜自己就會發現他的的確確是一個正直的人。
“照片要到了,然后呢,導演?”
“你站在這里,用出你最神情的表情看照片,要隱隱帶有一絲思念。”清野凜松開裙擺,指著樹蔭間,一束陽光正好灑落的位置。
“看現女友的照片,其實心里想的是青梅竹馬嗎?”渡邊徹目光在清野凜輕微搖擺的裙子上掃過,極快地看了眼她的腿,然后收回目光。
“看來你還保持著最后的理智。”清野凜滿意地點點頭。
“你把我當成什么了?”
“變態。”
“等等,先不說那是為了研究,是她擅自發給我的,我看我女朋友的腿也變態?沒這道理吧!”
“你剛才在看哪?”原本還一臉和煦的清野凜,突然冷笑著說了這么一句。
“......你注意到了啊。”
“好看嗎?”
渡邊徹還沒做過這么難的選擇題。
但一想到清野凜能看穿謊言,那也沒什么好糾結的了。
“好看。”他由衷地點了點頭,懷著圣潔的心情,絕不是在耍流氓。
“呵。”清野凜冷笑一聲,“從現在開始,你必須絕對服從我的指導。如果讓我不滿意,剛才來的路上,指揮交通的警察會把你帶走。”
“你居然用身體勾引我?太卑鄙了。”渡邊徹已經數不清,自己到底有多少把柄在清野凜手里。
渡邊徹懷著被拍了不雅照的女演員心態,在邪惡導演清野凜的指導下,開始拍攝即將在文化祭上播出的電影的第一幕。
依照指示,故意讓陽光照在他側臉。
他低頭看著手里的照片,是九條美姬的生活照。
“表情。”
渡邊徹醞釀了一下,懷念起巖手縣老家,想起為了不被大風吹倒,冒著狂風搶收莊稼的父母。
思念中雙眼微微有一絲濕潤。
他把照片放大,只剩下一張臉,怔怔地和少女對視。
五秒之后,突然把照片縮小,把手機收起。
雙手插進兜里,閉著眼睛的臉,仍由那一束陽光照在臉上。
清野凜用鏡頭,把這一幕記錄下來。
在明治神宮外苑,遠處人腦喧囂聲中,那個穿著白襯衫,運動鞋,面無表情的美少年,頭發被風吹的有點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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