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五日,周六。
認真穿上襯衫和百褶裙,又坐在床上,把長筒襪套在腿上,調整到舒適的位置,清野凜拿上書包和單反相機離開公寓。
書包有點重,、放在里面。
清晨的空氣冰涼,但在這明明已經算是秋天,但氣溫還沒降下去的時間,不但不冷,反而令人心曠神怡。
沒有去學校,她比往常起得早,準備在四谷站附近找找有沒有適合拍攝的地點。
與帶狗散步的人擦肩而過,對著滿載貨物、拐彎時差點翻車的摩托車拍了一會兒,清野凜露出笑容。
她早就預感到,這么多的貨,那么快的速度,大概率會側翻!
拍到不錯的生活鏡頭呢。
一出門就有收貨,帶著淡淡的期待,她走近一條狹窄的巷子。巷子是一條上坡路,臺階密集,兩側是居民區,能聞到煎蛋的香氣。
巷子對面傳來人聲,幾位上了年紀的老人在晨練。
因為道路真的非常窄,她只好站在一戶人家的盆栽中間,把路讓給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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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們朝她善意地笑了笑。
“現在的女孩子還是懂禮貌。”
“就是,那個小子太沒家教了。”
“他自己不說是鄉下來的嗎?跟北海道一樣的地方。”
目送精神好到能對別人評頭論足的老人消失在巷子轉角,清野凜繼續拾階而上。
走出巷子,突然開闊起來,面前是一座神社。
一群鴿子正在水手舍前啄食,她爬上的臺階巷子位于神社左手邊的位置。
清野凜帶著這里說不定能入鏡頭的想法,朝神社走去,走近了之后,才發現神社正前方也有一條長長的臺階。
在最上面的臺階角落,一位頭發都在滴汗的少年坐在那里,手里拿著一瓶波子汽水在喝。
清野凜嘴角忍不住泛起微笑,用單反對準這一幕拍下來。
側臉沐浴在旭日下,清秀俊美得令人呼吸困難,連原本應該很臟的汗水也跟著可愛起來。
拍好鏡頭,她信步走過去,居高臨下地俯視他。
“早上好。”
少年坐在地上沒動,上半身轉過來,頭微微抬起:“突然聽到這么好聽的聲音,害我還以為神社里的神女走出來了呢,原來是清野神大人。”
這樣說著的少年,仰視的目光卻總是往她裙子那里看,所以清野凜選擇坐下來。
她以絕對不會走光姿勢,與少年保持兩個人的距離在臺階上坐下。
“剛才過去的老人是在說你吧。”清野凜以肯定的口吻說道。
“老人?什么老人?”
謊言,在心里下意識做出判斷后,清野凜繼續說:“三位年紀大概在六十以上的老奶奶。”
“完全沒看見。”少年一臉疑惑,“聽神社的神主說,最近鴿子的飯量不好,說不定因為附近有幽靈路過,清野同學你該不會見到不該見的東西了吧?”
“突然想喝買蔬菜汁。”
“這次你能不能自己去,我很累,你看這汗。”
“如果你打算做一個不守承諾的人,我去也沒事。”
“......真有你的。”
少年撐著膝蓋去自動販賣機買蔬菜汁。
這是對他剛才一直說謊的懲罰。
清野凜向遠處眺望,狹窄道路上電線桿縱橫,從住宅區里探出來的樹葉子新綠,兩位穿著劍道服的女子高中生聊著天,朝車站方向走去。
轉角處的廣角鏡上,可以看到一輛掛著‘足立’區車牌的紅色出租車,正在朝遠處駛去。
“給。”
“謝謝。”清野凜保存好視頻,把單反放在膝蓋上,接過少年遞來的蔬菜汁。
兩人盯著遠處的景色看了一會兒,少年率先喝完汽水,打破沉默。
“你怎么在這?尾行我嗎?”
清野凜嘴唇松開輕輕含住的吸管:“說這句話之前,你能不能終止你的犯罪行為,把目光從我的腿上移開。”
“你在說什么啊?我是奇怪,為什么你襪子這一塊是濕的。”
雖然不是實話,但也沒有撒謊。
清野凜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長筒襪上有幾條不明顯的水痕,不使勁盯著看根本看不到的那種。
應該是剛才給老人讓路時,不小心蹭到灑了水的盆栽。
“謝謝你的提醒,但還是請你把惡心的視線移開。”
“誰稀罕,真是。走了。”
少年站起來,拍拍屁股,下了臺階后,跑著消失在巷子口。
回去洗完澡,渡邊徹換上校服,乘上去學校的電車。
雖然是周六,但不管是社團活動,還是執行委員會,他都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好像獲得系統之后,他反而沒以前快樂了?
明明有了很多錢,還有漂亮女朋友,但周末已經好久沒和朋友出去玩,也不能打工掙安心錢,暑假都回不了家。
渡邊徹瞅了眼平時幾乎忽視的系統,它被縮小成一個透明的按鈕。
希望它能體會到自己哀怨的心情,然后下個月自覺一點,刷出好用的物品和技能。
下車,坡道,到學校,上午依舊是吹奏部的訓練。
訓練結束后,大家意猶未盡。
“啊,煩死了,為什么我們要在這種關鍵時刻表演三十分鐘啊!”
“就是,學院祭是很重要,但比起全國大賽,還遠遠不夠分量。”
“十月份就要比賽了,時間根本不夠啊!”
“就不能只表演比賽曲目嗎?要不要找校長說說?”
“部長早就試過了,沒用的。”
眾人一邊收拾樂器,一邊抱怨。
成為關東代表,確認出戰全國大賽后,她們對音樂執著起來,和之前完全不同。
渡邊徹剛進社團時,根本無法想象會看到她們抱怨沒有時間練習的一天。
從這件事可以看出,清野凜是一個非常了不起的人,當然,他這位背黑鍋的秘書也不錯,將來取而代之不成問題。
瞎想了一會兒,渡邊徹收拾心思,用指腹按照節奏按壓音鍵,在腦海里模擬發出的音色。
這時,有著溫柔嗓音的早見熏向他搭話:“渡邊君,你認為呢?”
渡邊徹指法不停,嘴里應道:“也許正因為進了全國大賽,吹奏部才會被要求表演三十分鐘吧。”
“為什么?”
如果依舊像以前那樣,糟糕到把睡著的人吵醒,想必能決定表演時間的人,應該不會想不開讓他們表演超過五分鐘。
這個理由當然不能說。
“畢竟神川非常出名,每年文化祭都有很多校外人士來參觀,特別是家里有準備考高中的國中生和他們的家長。我當初報考的時候,也把文化祭當成參考要素之一。”
“這樣啊。”早見熏點點頭,“這的確是需要考慮的一方面,那我們得好好努力才行。”
“沒錯。”
練習一會,估計時間差不多了,渡邊徹取下哨片:“早見學姐,我先走了。”
“好。”
渡邊徹走后,玉藻好美把頭探過來,下巴自來熟地放在早見熏肩上:“他又走了啊。”
“渡邊君的話,應該已經把表演曲目吹得很好了吧。”早見熏手指捏著樂譜的頁腳,翻到還不是很熟的上。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另外一位吹長號的女生說,“渡邊徹和清野同學一樣,我們需要做三個小時的事情,他們說不定只需要五到十分鐘。雖然能進入神川的人都非常聰明,但他們才是真正的天才。”
“別這樣想。”早見熏說,“應該慶幸他們和我們是一個團隊,一起為同目標努力,我們應該希望他們更厲害才對。”
“清野同學我可以這樣想,但渡邊徹那個家伙,我絕對不承認。”玉藻好美鼓起腮幫子,總感覺被玷污了的屁股再次傳來異樣感。
早見熏用手指戳戳她漂亮的臉蛋,感覺很可愛。
吹奏部的事,渡邊徹走出音樂教室就會拋之腦后,她們對他怎么看完全無所謂。
學園祭的執行委員會,從今天開始運作。
走在去參加會議的路上上,能聽到校舍很多地方傳來動靜,不少學生為了文化祭在周六來了學校。
來到提前通知過的會議室,渡邊徹無視其他人的目光,在最角落的位置坐下。
神川高中的會議室,和公立學校不同。
公立學校的會議室,學生用的比較一般,而教師開會的桌椅就會很高級,而神川高中不管老師還是學生,在面積和配置上都很高級。
感受著椅子的柔軟,渡邊徹從兜里掏出手機,無聊地玩起音樂游戲。
他來得比較早,玩了好幾把,會議室里才來了一半的人。
他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部分班級的男女代表,更是趁機有說有笑,大有把文化祭當做蜜月旅行。
一年四班的女執行委員,從開學至今一句話沒和渡邊徹說過,現在正和社團認識的朋友聊天。
隨著會議時間接近,會議室里的人越來越多,依然沒有人和渡邊徹搭話。
不過沒關系,不受歡迎的家伙不止他一個,還有幾位一看就是自由戰士的男生和女士同樣落單。
環境越來越嘈雜,渡邊徹微微皺眉,心里期待著趕緊開始。
正這樣想著,會議室門被推開,噪音般的聊天聲一下子小了很多。
手里拿了一本書的清野凜,邁著凜然的步子走進來。
長發飄飛,背挺得筆直,就算不知道她清野家大小姐的身份,也沒有人敢小覷她。
清野凜目光微微打量一圈會議室,看到渡邊徹時楞了一下,隨后徑直走過來。
直到她一走進屬于角落的范圍,其他人才開始重新攀談。
“啊啦,看來我們想一塊去了。”清野凜手抵下巴,居高臨下地說。
“你也在想要不要在會議開始前去上廁所?”
清野凜稍稍整理情緒,“你也是因為不想參加班級活動,故意來執行委員會的吧?”
“別把我和你相提并論。我是為了大學推薦加分,為未來奮斗,才來到的這里。”
“謊言。”
清野凜毫不給人面子地說完這句后,和渡邊徹邊上的邊上坐下,翻開看起來。
渡邊徹看了她側臉一眼,在這里看到清野凜他也很意外。
兩人在活動教室沒有說過執行委員的事,要不然剛才吹奏部訓練結束,應該會一起過來。
不過一班女執行委員和四班男執行委員走在一起,太不成體統了,難道真的要發展成婚外情嗎?
仔細想想,好像也不是不行啊,器材器、辦公室、哪怕兩個一起拉贊助.......
下一刻,渡邊徹停止了妄想。
會議室徹底安靜下來,只剩下室內鞋噠噠的腳步聲,簡直就像是在說‘都給老娘安靜’般強勢的氣息彌漫開來。
九條美姬抱著手臂,踩在會議室的地板上。
太奇怪了吧。
連拍攝都是扣時間出來的九條美姬,為什么會加入執行委員會?
難道是來抓奸的?
劣跡斑斑的渡邊徹,差點露出心虛的表情。
還好他已經在清野凜身上熟練起來,見不得人的事被人知道的次數多了,心里承受能力遠超一般人。
九條美姬朝這邊走過來。
“美姬,看來我們是想一塊去了。”渡邊徹主動打招呼。
“想什么?”九條美姬在他身邊坐下,裙底下的雙腿自然而然架起。
“你也是因為不想參加班級活動,故意來執行委員會的吧?”
清野凜翻書的動作一頓。
“因為我母親知道我在拍電影的事,突然說要來看看,那文化祭就必須在我的掌控下。”
“阿姨要來啊,那我得好好表現。”
“阿姨?”九條美姬看了渡邊徹一眼,“你得稱呼母親大人。”
清野凜手揉著眉心,總感覺看不進去書了。
在主持會議的人來之前,渡邊徹繼續玩音樂游戲,九條美姬手撐著下巴,饒有興致地看他玩。
偶爾會在音樂高潮,按鍵像下雨一樣出現時,用不知道什么時候脫掉鞋子的腳,在桌底下用無恥的姿勢干擾他。
每當這時渡邊徹出現失誤,九條美姬的興致就會更高。
腳不腳無所謂——假的,渡邊徹是怕被清野凜發現——真的,然后他喜歡腿的事就沒辦法再狡辯下去了——也是假的!
還好沒多久,學生會的人,還有兩位學校指派的活動指導老師走進阿里。
小泉青奈是指導老師之一。
怪不得她保證在高二的時候,讓渡邊徹擔任委員長呢。
師生兩人對視一眼。
‘老師罩我!’‘老師罩你!’——渡邊徹理解的意思。
隨后,渡邊徹把目光轉向從未蒙面的學生會會長。
既不是小學生身材的幼女,也不是金發大波浪,就連黑長直都不是,只是一位長相很普通的女生。
“人都到齊了嗎?那現在開始開會。”學生會長面對這么多人,說話一點不弱。
“等等。”九條美姬右手抵著側臉,明明坐在最下首,氣勢卻比兩位指導老師還要強。
不,甚至比現在不知道在哪里的校長還要足。
學生會長看著九條美姬的姿勢,很不舒服皺眉:“有什么事嗎,九條同學?”
“按照流程,不是應該先選出委員長嗎?”九條美姬像是對下屬說話一樣放慢語速。
“委員長按照慣例由學生會長擔任。”
“按照慣例?也就說學校沒有明確規定?”
“是沒有。”學生會長頓了頓,“九條同學打算擔任委員長嗎?”
“不可以?”
“也不是不可以,但你畢竟是一年級,對神川高中的文化祭沒有二年級和三年級了解。”
不愧是學生會長,不說能力,也不說二年級和三年級不樂意被一年級領導,只說經驗。
此時,在座很多人贊同地點點頭。
有足夠經驗的人來組織活動,自然省時省力,如果是有學生會支持的學生會長,自然更加方便。
九條美姬站起來,抱著手臂朝上首走去。
在她移動時,整個會議室安靜得可怕像臺風風眼。
“了解?那種東西有什么用?遵循一群無能之輩留下來的傳統?”
渡邊徹選擇自閉。
九條美姬是他女友,這是全校眾所周知的事,她這么囂張,約等于渡邊徹這么囂張。了
渡邊徹也奉行有能者上的原則,但九條美姬說的無能之輩,連已經去世、在社會上有一定社會地位的前輩全部得罪了。
這些人,你瞧不起他們的能力就算了,但實在不沒必須要去得罪,別人也沒做什么呀。
學生會長顯然被氣到了,語氣不善地說:“九條同學,我知道你家很有錢,但這是學校,勸你對前輩尊敬一點。”
九條美姬絲毫不生氣,她笑吟吟地說:“你叫什么名字?父親在哪里工作?”
“等等等。”渡邊徹趕緊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