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溪流往上,來到一條只容一人通過的窄道。
窄道被踩平,露出光禿禿的泥土,偶爾某一處還能冒出一兩簇頑強的雜草。
窄道的兩側,先是草叢,偶爾有蟋蟀等蟲子從上面蹦出來。
草叢再往兩側,就是高而密集的雜樹林。
到了這條羊腸小道,清野凜開始擦汗,時不時仰起脖頸喝一小口水,連九條美姬也開始喘氣。
幾乎沒人說話,只發出腳步聲和喘氣聲。
雜樹林里,偶爾傳來一聲鳥揮拍翅膀的聲響。
“清野同學。”九條美姬開口。
“什么事?”清野凜艱難地回答。
“你屁股很翹嘛。”
渡邊徹:“……”
清野凜回過頭,似乎想開口說什么,最后因為喘不氣而放棄了。
“仔細看,腿又長又好看,并得很攏,可惜胸部幾乎沒有。”
“清野同學,你怎么出汗了?內衣的顏色被看見了。”
渡邊徹下意識看過去,卻迎面撞上九條美姬的雙眼。
“去前面。”她冷聲命令。
“視線里沒有你們,我不放心,我就在后面,至于什么內衣顏色,我保證不看。”
九條美姬打量他一眼,一言不發地回過頭去,繼續挑釁清野凜,引她說話。
渡邊徹盯著九條美姬的背和屁股看,偶爾看看風景,只用余光確認前面四人的安全。
又走了半個小時,清野凜靠著藥也快堅持不住時,終于走到羊腸小道的盡頭,一片高原般的平地。
“在這兒休息一下。”九條太太擦著汗說。
渡邊徹看見清野神微微閉上眼,似乎聆聽到了圣音,得到了救贖。
五人坐在自己的背包上休息。
清野凜拿出一個發圈,先套在左手腕,然后雙手挽起長發,也不知道手怎么動的,最后頭發莫名其妙地就被扎成漂亮的丸子。
露出的雪白細膩后頸,有一層薄薄的細汗,青春肉體充滿生命力的誘惑。
長發被挽起,她像脫了一件衣服,解脫似的嘆了口氣。
九條太太看了她一眼,笑著說:“到了上面有溪水,有溫泉,游泳泡澡都可以。”
“嗯。”清野凜點點頭。
“凜的體力比以前好了。”清野太太帶著淡淡地欣慰。
“可能是學校的上坡道走習慣了。”清野凜看了眼手里沒有一滴水的空瓶,視線轉向渡邊徹。
渡邊徹從包里又拿出一瓶,當著四個人的面,他不好下藥,直接遞給她。
“少喝點,到了山上才有廁所。”他說。
“嗯。”清野凜輕輕應了聲。
九條美姬看著渡邊徹:“我好像都沒有被你這么關心過?”
“我......”
“你什么?”
“好了,美姬。”渡邊徹無奈地說,“我只是基于常識,隨口提醒一句,而且我和清野同學只是朋友,你擔心什么。”
“誰知道呢,說不定背著我偷偷養了人。”九條美姬看著渡邊徹,面帶意味深長的冷漠淺笑。
渡邊徹有一種被她看透,秘密被知道的感覺。
他自己不怕九條美姬。
以前,他是為了父母才屈服,現在,他又開始擔心明日麻衣和小泉青奈。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渡邊徹笑著試探。
“給我捏捏腿,走得疼了。”九條美姬懶洋洋地把腿架在他腿上。
渡邊徹揉著大腿和小腿,幫她緩解疲勞。
看來剛才只是她一貫的懷疑。
“好羨慕啊,我也想讓人給我捶腿。”清野太太打趣道。
“抱歉了媽媽,這是女朋友的專屬權利。”說完,渡邊徹轉移話題:“這座山是清野家的嗎?”
“嗯。”清野太太看著草叢里的小花,“山頂有一個湖,準備在湖邊建酒店,在這片平原開露營地。旅客可以來登山、露營、泡溫泉、劃船度假。”
“已經建好了?”渡邊徹撫摸九條美姬的美腿,好奇地問,
“哪有那么快,剛規劃完,設計圖都沒畫。”九條太太說,“現在山上的船、廁所、水池,是我們決定來這露營后,讓人立馬修建的。”
“您怎么知道?”渡邊徹又問,“不是清野家的嗎?”
“清野家的就是我家的。”九條美姬笑著說。
“嗯,嗯。”清野太太優雅地點了兩下頭,很贊同地說:“九條家和清野家是一家。”
‘這話能信嗎?’這句話渡邊徹沒問出口。
“美姬、凜,”清野太太看著兩人,“你們都是女孩子,從小一起長大,將來遇到什么困難,一定要互幫互助。”
兩人都沒回答。
清野凜原本很想喝水,從渡邊徹那拿了之后,喝了一小口,身體又不渴了,此時聽完母親的話,她既不點頭,又不否認,閉著眼睛恢復體力。
九條美姬摟過渡邊徹的脖子,頭靠在他肩上,似乎打算抓緊時間睡一覺。
一路走來,兩人都累了。
休息了十分鐘,繼續登山,他們行走在山脊一般的草原上。
如果按照剛才的節奏,原本可以一口氣爬到山頂,但清野凜手里拿的是普通純凈水,沒過一會兒臉色變得蒼白,所有人停下來休息。
走走停停,總算在天黑之前到了旅行地。
這是一塊巨大的草地,同時也是瞭望臺,站在山崖邊,可以遠眺整個城鎮。
渡邊徹不知道山腳是哪個城市,總之不是東京,不是京都,更不是老家見澤。
“開始扎營吧,然后去泡溫泉!”九條太太習慣指揮了,這一路上都是她說什么就是什么。
搭帳篷的時候,渡邊徹偷偷問九條美姬:“你媽年輕時候是什么樣的?對你是不是很兇?”
“算不上兇,只是嚴厲。”九條美姬給渡邊徹遞地釘。
渡邊徹看了眼九條太太,她和清野太太一起,興趣盎然地對照說明書搭帳篷。
“想象不出她嚴厲的樣子。”渡邊徹搖搖頭,“清野同學,你見過她母親嚴厲的樣子嗎?”
清野凜折騰她的小凳子,人坐在里面會凹進去。
她買的時候,渡邊徹就想象她坐在上面看書的樣子。
“沒見過。那個時候我已經不去她家了。”清野凜把凳子展開,往那里一放,雙眼微微發亮。
那張凳子的確有‘讓看見它的人,就想立馬坐上去,悠哉享受時間流逝’的沖動。
四人睡的帳篷,外形類似小房子,而渡邊徹的,只是普通的半圓形,不過兩者的材質都非常好,一般的風雨奈何不了它們。
可惜只會被使用這一次。
搭好帳篷,太太們嚷嚷著合影。
一會兒在帳篷外,一會兒在帳篷里面,一會兒只從帳篷里露出一個頭。
兩位太太樂在其中,好像出來玩的女大學生,九條美姬被渡邊徹拉著拍了不少表情不情不愿的照片。
只有清野凜,一直坐在她的小凳子上安靜看書——如果不是因為不知道溫泉在哪,兩位太太又不肯告訴她,她早就一個人去了。
“好了,走吧。”
“渡邊君,照片發給我沒有?”
“發了。”
“看這張,角度不錯呢,我們四個有一種行走在原始森林里的味道。”
“看這張,哈哈哈,小凜水喝到一半,看鏡頭的樣子有點傻乎乎的,是太累了嗎?保存起來。”
“為什么有一張美姬屁股的照片?”
“我連這個也發出去了?!”
“原來想留著自己享用啊。”
“別說這種話,媽媽!”
拿著換洗的衣物,聊著照片,五人來到溫泉。
溫泉還沒有精細地規整過,不過換衣間和阻擋視線的竹墻倒是有。
渡邊徹一個人泡左邊,聽著右手邊女性們互相點評身材的說話聲、清洗身體的澆水聲。
就隔了一個象征性的竹墻,幾乎什么都能聽清楚。
因為太累,泡溫泉又太舒服,她們一直泡到天黑。
“星星看得好清楚。”
“這在東京完全看不到,小凜,那是什么星座?”
某個時間,九條太太突然說:“渡邊君,要過來一起泡嗎?混浴也可以!”
“呵呵呵!”清野太太笑得跟真女大學生一樣,“過來呀,渡邊君,一家人混浴很正常!”
“美姬會殺了我的!”渡邊徹回答。
“怎么?我要是不殺你,你就過來了?”
“不去!”
“謊言。”
“我只是想,但絕對不會做!”
“這倒是實話。”
“原來想啊。”九條太太聲音多情嫵媚,“渡邊君,你最想和誰一起混浴啊?”
“我先回去生火做飯,你們慢慢泡!”
水聲嘩啦,渡邊徹站起身,逃離了溫泉。
那邊兩位太太笑作一團,悅耳的笑聲撩動人心,但在這無人的山頂,只能給天上的星星聽了。
“我猜他肯定想和美姬、凜兩個人一起泡。”
“那可說不定,現在有喜歡我們這個年齡的少年。”
“母親大人,你在說什么?”
“我沒說渡邊君,只是討論社會現象。”
“下流。”
“你居然說我下流,剛才脫衣服的時候,盯著自己女兒胸看的是你吧?”
“我是同情的眼神!”
“母親!”
“啊,凜,媽媽不是那個意思,你看媽媽,雖然不大,但也不小,你還有……”
到這里,渡邊徹已經穿換衣服走了。
踩著星光,心里安慰著清野凜,他悠哉地走回露營地。
先把掛在長桿上的露營燈點亮。
燈光溫馨,像金字塔似的籠罩他們這一小塊露營地,據說帶有驅蟲的效果。
他又點上蚊香。
接著,用撿來的木材生火、燒水,然后拿出提前處理好的今日份食材——明天的就要自己處理了。
晚飯有瓦斯爐上煮的火鍋,飯盒煮的米飯。
這些東西幾乎沒有廚藝要求,按照流程就行,渡邊徹可以放心大膽地制作。
“好香啊。”
“泡完澡出來,就能吃上好吃的,太辛福了。”
“平時在家里不是嗎?”
“咦?好像也是。”
四人面色紅潤,帶著水汽走來,身材婀娜,迷人得移不開眼睛。
在星空下、露營燈的燈光中,五人圍著坐在桌邊吃火鍋,偶爾添一碗米飯。
篝火燃燒,爆裂開來發出噼啪聲;山野間各種蟲鳴,宛如自然的交響樂。
這次帶了很多工具,比說桌子、椅子、等等,如果不是渡邊徹,只有開車露營才能帶這些東西。
吃完飯,清野太太用篝火上燒的水,給五人泡了紅茶。
“渡邊君,第一個給你煮,今天辛苦了。”她說。
“能這樣出來玩就很開心,一點都不辛苦。”渡邊徹真心實意地說。
“我也覺得很開心。”九條太太第二個拿到紅茶,“等暑假去海邊別墅,或者去山里避暑。”
“期待。”渡邊徹說。
清野太太的第三杯和第四杯沒有立馬給人,而是一起泡好,然后同時端給清野凜和九條美姬。
“你們兩個在我心里一樣重要哦。”
渡邊徹看了眼清野凜,清野凜看了他一眼。
雖然她沒打算用眼神告訴渡邊徹真假,但渡邊徹還是讀出來了。
渡邊徹突然意識到:只要有清野凜在,他豈不是也有了看穿謊言的能力?
“我們來圍爐夜話吧,首先,嗯——”九條太太說,“美姬、小凜,你們是怎么看渡邊君的?”
“我也好奇!”清野太太期待看著自己女兒和九條美姬。
“這倒是從來沒問過。”渡邊徹來了興趣。
“不怎么看。”九條美姬啜飲一口醇香的紅茶,“不過偶爾會有一種感覺,不管他表現出什么感情,內心深處有一個冰冷清醒的地方,令人難以捕捉。”
“有嗎?”渡邊徹自己沒感覺。
“凜呢?”九條太太問清野凜。
“很傲慢。”清野凜輕吹茶水,白色的霧氣一直消失在露營燈照不到的夜色中。
“傲慢?”清野太太重復這個詞。
“嗯,他身上有一股氣質,不同于善良、憐恤或邪惡、殘忍等感情,就像與生俱來,有點類似九條同學剛才說的,不過比起冷靜,我偏向用傲慢來形容它。”
“別再說了!”渡邊徹受不了,“再讓你們說下去,我一直以來樹立的形象,要全毀了。”
“你有什么形象?”九條美姬問。
“溫柔!”
“什么優點都沒有的人,就是溫柔的人。”
“那是偏見!”
五人坐在空曠的高原平底,喝著紅茶聊天,偶爾看看星空,聽聽蟲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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