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熱海車站等車時,渡邊徹想著是否要買當伴手禮。
來的時候,就發現附近有一條「平和通り商店街」。
這條商店街建在很緩的斜坡上,或許是因為每天上學都要爬坡,渡邊徹覺得很親近,明明神川校門前的坡道他都沒有過這種感覺。
賣伴手禮的店很多,許多商家干脆在店門口碼了一盒盒的當地特產。
渡邊徹沒急著買,緩緩下坡,準備把街道逛完。
口罩和書忘在來時的車站,幸好有‘島國除了東京,全是鄉下’的名言,在這個名為熱海的“鄉下”小城里,沒有人來搭訕。
只是店員和游客不斷投來的視線。
他擺著既不冷漠,又不熱情,只是有一點點‘別煩我’的表情,一路走著——也不知道在外人看來,他是九條美姬的尊貴,還是清野凜的高冷。
中途看見一家叫「白葉書院」的店。
在車站門口的商店街開書店?
站在店門前,渡邊徹不太確定到底是不是書店,說不定是一家用毛筆沾調料的火鍋店。
他拿出手機,拍了一張照片。
「就算在東京一百公里外的熱海,我依然下意識關注書店,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
手停下來。
渡邊徹看著手機屏幕,又將這行字刪去。
商店街出口就在不遠處,他卻沒了逛下去的興致。
收起手機,慢悠悠折回,路上隨便買了三盒草莓大福。
回到車站,距離發車還有一點時間,渡邊徹干脆去了車站前的免費溫泉足湯。
這里坐了不少人,大多是身旁有行李箱的游客——本地人大概對這些溫泉已經膩了。
座位角落位置同樣被占了,渡邊徹在中間坐下,脫了鞋,把腳泡在里面。
略高的水溫,身邊女游客怕燙的驚呼聲,渡邊徹想起九條美姬。
上次兩人來伊豆旅行時,在河津海邊的溫泉足湯,她也燙得不敢把腳放下去,自己給她的腳上慢慢澆溫泉水。
拿出手機,對著溫泉里的腳拍了一張,發給她。
「性感?」
「今天晚上讓你知道什么是真的性感。」,同時發來的,還有一張裙擺稍稍撩起的大腿照。
「流口水了……保存!」
「沒出息」,接著,九條美姬又發了「在哪泡腳?」
「熱海。(乖巧.jpg)」
「哼」
「別生氣了,給你買了伴手禮。(草莓大福.jpg)」
「今晚看不到你人,永遠別回來了」
「車票都買好了。(車票.jpg)」
「原來是沒人要,被趕回來了」
「發句語音來聽聽,想你了」
來自美姬的語音:“滾。”
「好聽,太好聽了!我是美姬姐姐永遠的粉!(揮舞熒光棒.jpg)」
美姬姐姐大人沒有理她遠在熱海的小粉絲。
回程的列車,沒遇見那兩位女聲優。
因為沒吃午飯,買了車站便當,味道一般,但一邊看沿途的風景,一邊吃,還算愜意。
一點點說走就走的旅途意趣。
渡邊徹回到東京后,梅雨也緊隨而至,一連下了一星期的雨。
小雨的周六,渡邊徹打著絕不會淋濕的雨傘去學校,指導吹奏部的練習。
坡道上,遇見了清野凜。
“早上好,清野同學。”渡邊徹走上前。
“早安。”清野凜打著一把普通的透明雨傘。
被雨水打濕的透明傘,很襯她,那干凈到透明的感覺。
“這雨再下一天,就要一個星期了。說起來,你知道梅雨的成因嗎?是因為.......”
“去年你說過了。”清野凜冷淡的聲音,比雨水落在傘上還要好聽。
“能請你忘掉嗎?我想重說一遍。”
兩人爬上坡,走進校園,那顆橡樹下有一片沒被雨水淋濕的地方。
濕漉漉的操場上,沒了運動社團的成員,能聽見社團大樓方向傳來的小號聲。
“上次的草莓大福,你和誰去的熱海?”清野凜審問的語氣很自然。
“沒和誰去,小泉老師先去旅游,我從神保町回家,在「市谷」換乘的時候,突然想去找她,然后就去了,結果只待了一個小時。”
“被趕回來了?”
渡邊徹拿出手機,給她看九條美姬給自己發的那句「原來是沒人要,被趕回來了」。
“有什么想說的?”他問。
“你們兩個聊了很多嘛。”雨傘傾斜,清野凜頭稍稍探過來,看著手機屏幕說。
“重點是那里?”
“我不找你,你就不理我?”清野凜抬眼,美如冰晶的雙眸看著渡邊徹。
“怎么說呢......”渡邊徹收起手機,“我最喜歡你這件事,大家都知道。”
“嗯。”清野凜淺笑著點頭。
“所以才不能找你。”
“和我接觸的時間越長,越不能把持自己?控制不住自己愛我的心意?”
“以前是,現在的話,我不可能放棄美姬她們。”
“是嘛。”長發輕輕搖曳,清野凜扭過頭去,走進校舍。
鞋柜前的雨傘架,放了許多濕漉漉的雨傘,吹奏部一百多人,在室內訓練場訓練的運動社團。
上午的練習結束,渡邊徹沒去人類觀察部和清野凜獨處,跑去找國井修。
棒球部的室內練習場,有一個一個的鐵網格子組成,每個部員待一個格子,自己練習投球、揮棒。
“渡邊君!”還沒找到國井修,棒球經理走了過來。
“中午好,小林同學。”渡邊徹點頭。
“中午好!”小林由季子路吹開心的笑容,“是來玩棒球的嗎?”
渡邊徹看了眼訓練場,所有人都在認真練習,教練的咆哮聲和球棒擊中球的聲音,此起彼伏。
想著打擾國井修不好,所以他說:“可以嗎?”
“當然啦,渡邊君也是棒球部的一員!”
“我都忘了。”
“渡邊君,請放心,到時候我會求爸爸安排你做替補隊員,雖然可能上不了場,但可以坐在板凳上近距離看比賽!”
“謝謝,但不用了。”渡邊徹說。
“不用客氣啦,對了,我帶你進去吧。”
小林由季子領著渡邊徹走進一個打者用的鐵絲網。
“知道怎么用嗎?”小林由季子問。
“和棒球娛樂場差不多?”渡邊徹看著自動發球機和球棍。
“嗯!”
小林由季子出了鐵絲網,坐在外面的長凳上,手里拿著筆和紙,準備登記渡邊徹訓練記錄,球速、投了多少球之類。
主要目的當然是等渡邊徹累了,送上毛巾和水,然后在休息時間聊天。
渡邊徹挑了最重的球棍,對著投球機投出的球不斷揮棍。
“砰!”“砰!”“砰!”
投球機投出的球越快,將球擊飛出去就越暢快。
可投球機還是太慢,慢到渡邊徹將球打回去的間隙,還能想起清野凜、九條美姬。
不停地揮棒,小林由季子幾次喊休息,他都當做沒聽見。
“渡邊君,沒事吧?新手長時間練習的話,很容易受傷!”
“沒事,謝謝。”運動后心情多少開朗了一些,渡邊徹說:“明天可以再來嗎?”
“當然!”小林由季子先是想也不想地應道,然后才放緩語氣補充:“渡邊君本來就是棒球的一員呀,隨時可以來!”
“嗯,謝謝。”
“不過渡邊君真厲害,如果在正式的棒球場上,有好幾次可以把球轟出場外呢!”
“這能看出來?”中間的確有幾次,渡邊徹想女人走神,沒控制力度。
“當然可以!渡邊君,正式參加訓練嗎?距離預選賽還有兩個月呢,以渡邊君你的才能,說不定一個月就可以擔任三棒或者四棒!”
“怎么可能那么簡單。”渡邊徹說,“我聽國井說,很多有天賦的人,都是從小學開始練習。”
“那是他們天賦不夠!”小林由季子比渡邊徹還要有自信,“渡邊君練習一個月雙簧管,不也超過了所有人嗎?沒問題的!”
只要是渡邊徹事跡,神川女生沒有不知道的。
別看平時和兩位大小姐待一起天天被訓,在神川這所學校,他其實是大明星。
和小林由季子簡單說了兩句,渡邊徹告辭離開。
回到音樂教室,清野凜站在指揮位,下面吹奏部的成員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準備下午的合奏練習。
渡邊徹擔任指導,所以同樣站在前方,觀察眾人的合奏。
“開始吧。”見人到齊,清野凜說。
“是!”整齊的女聲。
不僅僅是吹奏部,神川一年級新生里,女生數量也壓倒性的多。
渡邊徹過生日那天,校長在中庭遇見渡邊徹,還特意說了祝福的話。
也不知道是因為他明星學員的招生效果,還是看在九條家的面子。
“上西同學。”
“是!”單簧管樂手上西里佳,擔任調音的任務。
跟隨她的單簧管,所有樂器發出同樣的聲音。
清野凜沒拿指揮棒,空著手指揮,等她揮下手,銅管樂器發出氣勢磅礴的節奏。
渡邊徹聽著,偶爾看一眼清野凜。
清麗冷淡的側臉,全神貫注的表情,纖細白皙的手指,校服袖口,能隱約窺見雪白的手腕。
“停。”中途,清野凜收攏指揮的雙手。
教室里剛才還樂器轟鳴,轉眼一片安靜。
渡邊徹能聽見雨水從玻璃窗上流下的聲音,轉眼,這聲音又被吹奏部某位同學移動腳的不安聲蓋過去。
“怎么回事?”清野凜冷淡地問。
口水的吞咽,緊張的心跳。
“低音提琴。”
“在!”花田朝子和另外一位女生連忙應道。
“撥奏的時候,要注意左手動作——我沒記錯的話,這句話上午和你們說過了。”
“.......是,我會注意的!”一年級的新生嚇得沒回答,只有花田朝子一個人說話。
“長號。”
“在!”長號聲部里,玉藻好美的聲音最大。
“昨天指出的錯誤,上午改善了,現在又變回去,你們是能讓比賽一定在排在上午嗎?”
“對不起,今天會加練,保證明天不會達到要求!”玉藻好美一個人堅定地回答。
“以為抱著樂器,翻開樂譜,就是練習,就是大錯特錯。”
“是!”
清野凜看了她一眼,視線又轉向所有人:“這句話不只是對低音提琴和長號說,你們所有人必須記住,時間多少不是努力的標準,而是你是否糾正了錯誤,提高了水平。”
教室里安安靜靜。
“沒有進步,那只是單純的浪費時間,別感動了自己。”
“是!”玉藻好美在內的二、三年級起身應道。
“......是!”一年級連忙應道。
“合奏到此為止,各自練習,如果不行,就一直練,或者你們自己合奏,不要浪費我的假期。”
“是!”
清野凜合上樂譜,轉身離開音樂教室。
教室隱隱松了一口氣,但很長一段時間,大家只是面面相覷,沒人開口說話。
渡邊徹目送清野凜離去,低頭思考什么。
清野凜把所有人都訓了一頓,這是今年沒有的事。
答應早見熏幫忙,做了很多事,但在具體指導上,她不再去年那么嚴苛,只會指出錯誤,其余不會廢話。
二年級、三年級還好,有去年的經驗,一年級的新生嚇了一跳。
“大家!”早見熏放下巴松,站起身面對眾人,“不要愣著了,趕快開始練習!”
“是!”
眾人散開,回各聲部的小教室,要么留在音樂教室直接練習起來。
早見熏走到渡邊徹身邊,帶著苦笑說:“抱歉,渡邊君,明明很多錯誤經過提醒了,卻依然沒有改善。”
“不是好事嘛?”渡邊徹說,“挨了訓,才會有進步。”
“嗯。”早見熏認同地點頭,“不過,今天清野同學怎么了?突然這么熱心的開始幫忙?”
“或許是因為喜歡下雨吧。”渡邊徹說。
簡單交代幾句,渡邊徹去了人類觀察部。
活動教室的窗邊,小臉白皙的美少女用筆在樂譜上寫著什么。
渡邊徹坐到自己的位置,對她說:“生氣了?”
“沒有。”
“對,你不生氣,所以剛才在鬧別扭?”
清野凜停下筆,抬眼看他:“知道自己錯在哪了嗎?”
“中午沒來活動教室?”
“不止。”
“沒給你發消息?”
“還有。”
“所有的一切我都道歉,不要再用吹奏部發泄。”
“膚淺。”清野凜冷笑一聲,“你以為我會牽連別人?而且她們有資格讓我牽連?”
“那你是?”渡邊徹不解。
“今年和去年不一樣,去年有你,只需要讓所有樂器配合你就可以,評委聽了你的演奏,只要其他人沒有明顯的錯誤,自然會給A。”
“那剛才是真的在熱心幫忙?”渡邊徹一瞬間懷疑自己沒有早見熏了解清野凜。
“幫忙是,但沒到熱心的程度。在指導她們的同時,讓你以為我嫉妒生氣,心里在意我。”
“壞女人。”
“中午還出去嗎?”
“......以前我中午不也去棒球部嗎?”
“以前你是故意避開我嗎?”清野凜反問。
“......看情況。”
“消息呢?主動給我發嗎?”
“看情況。”
清野凜盯著郁悶的渡邊徹,突然笑起來:“反正你心里一直想給我發消息,打開我們兩個的聊天界面好幾次,輸入了一大堆話,最后又刪掉了吧。”
“你怎么知道?難道除了讀心,你還能看別人的記憶?”
“笨蛋,”清野凜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是這樣,好幾次想給你發消息。”
“.......”渡邊徹說不出一句話。
‘到底怎么才能不愛這個壞女人?’
“不可能,放棄吧,連我自己都愛自己。”清野凜直接回答了渡邊徹明明在心里問出的問題。
ps:感謝沾沾以安宵小的盟主,成為本書第54個盟主;
感謝裝甲空母大鳳的第二個、第三個盟主。
(愛腐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