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野凜目送渡邊徹,直到他消失在走廊盡頭。
她轉身回了貴賓席。
“去哪了?”清野太太問。
“渡邊呢?”九條美姬看向她身后。
九條太太看了自己女兒一眼,那是徹底離不開某人的表情。
“去勸渡邊同學做點哪怕對別人不好、不負責,但是自己想做的事。”清野凜在自己的座位坐下,目光看向球場。
從進入神宮球場開始,到了現在,她的表情才算認真起來。
九條美姬微微皺眉,隨后嘴角掛上冷笑,視線投向神川教練席。
“渡邊君要上場?”清野太太好奇地問。
“嗯。”清野凜點頭,“他要給我演示,什么是立于眾人之上。”
“啊啦,”清野太太掩著嘴角,“關鍵時刻登場,很有王者氣質呢。”
“對哦。”九條太太促狹地笑道,“我的寶貝兒子見不得媽媽輸,主動上場了,你這個假媽媽準備學狗叫吧。”
“雖然是我的兒子,但我可不認為他能讓神川反敗為勝。”清野太太說。
就在這時。
“哦?”男解說驚奇道,“神川的教練走上投手丘,比賽暫時暫停!”
“是和投手溝通,還是換投手?”女解說猜測。
“不管那一種,都是正確的決定。眼前這位中繼投手,明顯心態出現問題,已經失去了控球能力。”
“好的,得到消息,是更換投手!”
“讓我們期待神川的第三位投手!看這位救援投手,能不能終結三松的進攻,讓比賽進入下半場!”
貴賓席。
“美姬同學,”清野凜露出輕視的笑容,“渡邊徹最傲慢的一面,那個真實、沒有約束的他,請看好了。”
九條美姬抵著側臉,漫不經心:“我期待著。”
短暫的換人時間,男解說感嘆道:“真是一場精彩的比賽啊。”
“是啊,三松證明了什么是熱血!什么是拼搏!什么是創造奇跡!”
“你已經完成變成三松的粉絲了!”
“嗯!越是困境,越不放棄,這不僅僅只是口號!他們還要繼續得分!”
隨著女解說激動的聲音,球場的氣氛重新點燃。
“三松!”
“加油!”
“救援投手已經就位,比賽繼續!”
隨著男解說的話音,攝影鏡頭對準投手丘,拉近。
球場外野座位席上方,那寬大的電子屏幕,顯示出渡邊徹的身影。
不把三松當回事的輕松!
無可匹敵大的自信!
瞧不起所有人的傲慢!
不可一世的囂張!
他一腳踩上投手丘,仿佛踩著一具尸體。
他環視三萬名觀眾,仿佛在說,接下來要被踩在腳下的,是你們。
所有人陷入短暫的沉默,就算隔著球場,哪怕這邊是三萬人,依然不敢大聲說話,被那人的氣勢嚇到。
投手丘上的少年,突然指向神川高中的全體師生。
短暫的安靜。
接下來,原本雜亂、騷動、不安的神川高中......
某個男生振臂大吼一聲。
“渡邊——!”
“渡邊!渡邊!渡邊!”一千多人的聲音合為一體。
山呼海嘯,近乎瘋狂。
投手丘上的少年收回手,以俯視的視角,看向本壘的三松高中打者。
“這、這個.....相當有人氣啊。”男解說磕磕絆絆。
“看起來非常帥...非常有自信的一名投手!期待他的表現!還能再逆轉嘛?!”女解說喊道。
到了這時,其余觀眾才回過神。
“三松!三松!三松!”三松高中的應援隊,不甘弱后地發出吼聲。
比賽似乎重新有了懸念,觀眾情緒被點燃,紛紛敲打手里的充氣球棒,使勁吶喊。
“聰明、強大、帥氣,完美的代名詞,這個世界上竟然會有這么有魅力的男人。”清野太太感嘆。
“很符合我十五歲時,在心里描繪的丈夫形象。”九條太太同樣稱贊不已。
九條美姬看著投手丘上,享受眾人歡呼的渡邊徹,目光閃爍。
“有什么想說嗎,美姬同學?”清野凜用勝利者的口吻說。
是她讓渡邊徹變成這樣!
“想知道?”九條美姬扭頭看向她,笑吟吟地說。
不等清野凜回答,她精致高貴的小臉湊過去,嬌艷誘人的嘴唇貼到清野凜耳邊。
“很美味。”她起伏蕩漾的嗓音低語,熱氣打在清野凜的耳朵上。
清野凜身體一躲不躲,冷眼瞥向她。
九條美姬離開她,臉上帶著殘虐和迫不及待的笑容。
期待今天的晚上。
神宮球場,神川吹奏部,再次奏響《桂冠為你而閃耀》。
那個去年,在全國吹奏樂大賽上,以一己之力征服所有人的少年,她們有著絕對的信任。
她們的音樂雄壯雄渾,其余師生的吶喊聲越來越激烈。
神川高中,有喜歡渡邊徹,有對他感官一般,有討厭他的。
但不管是崇拜,還是討厭,或是藐視,有一點在神川高中所有人眼里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渡邊徹是真正的天才。
只要他沒輸,神川就沒輸!
神川師生放下牌子,放棄一周的訓練,站起來,大聲喊著球場上少年的名字。
“渡邊!渡邊!”
小泉青奈激動地看著投手丘。
那才是,真正肩負神川榮光的人,她喜歡的人。
歡呼聲中,渡邊徹輕壓棒球帽,嘴角不受控制地露出笑容。
‘神川啊,我的母校......那么,三松,對不起了。’
他抬起頭,帶著神川所有人的期望。
‘今年夏天,即使幸運女神不眷顧神川。’
‘但一切不會就此結束。’
‘有關于盛夏的約定,不想結束的一切,由我來替你們實現!’
‘命運,不管你原本打算怎么樣,現在,給我逆轉吧!’
渡邊徹雙手舉起球,抬腿,甩臂。
強有力的投球。
刺耳的風聲。
“砰!”,球落入捕手手套。
“滴!”電子屏,“165kmh!”
裁判寂寞空曠的聲音。
球場安靜如一場大雪。
隨后......
“啊——!!!”觀眾席上,響徹云霄的嘶吼聲。
喉嚨都要破裂,唾沫都在飛濺!
“165!165!甲子園新的......”解說的聲音都被蓋住。
“看到沒有!看到沒有!”小泉青奈激動地拉著晃子。
“看到了看到了!”晃子一邊拉著自己要掉下去的T恤,一邊激動地揮舞充氣球棒。
“渡邊!渡邊!渡邊!”
兩人的交談聲,在神川狂熱的呼聲中微不可聞。
場上,其余八名神川對于對著渡邊徹狂吼。
再激動、再熱血的語言,也無法表達他們此時的心情。
“渡邊——!”國井修脖頸布滿青筋,興奮地恨不得沖過去,狠狠給渡邊徹一拳。
鏡頭給到投球丘上的少年。
捕手正拿著球走過來,和他說什么。
他什么都沒說,只是拍拍對方的肩,這簡單的動作,讓現場的觀眾更加興奮。
他看起來傲慢、太帥氣、一點也不夠運動員、毫無激情、不把對手放在眼里。
就算如此,人們依然向往崇拜他!
這就是強者!
生來就是要享受眾人的歡呼!
狂呼過后,第二球。
“滴!166kmh!”
“噢!”觀眾席上整齊劃一的驚呼聲。
凡是懂棒球的人,無不為之屏息。
那是什么概念?
這種球速不會產生變化球,但球威本身就令人生畏。
什么是球威?
時速166的硬球直沖腦門,中則骨折,不幸打中腦袋,就算戴著頭盔,也會顱內出血,不立馬搶救絕對會死在這球場上。
面對渡邊徹的投球,不再是棒球游戲,而是生死的考驗。
這就是球威!
“黑田!不要被嚇到!”三松教練席,所有人對打者席上的打者喊。
黑田回頭看看眾人,又看看投手丘上的那人,艱難地吞咽口水。
為了一場比賽,冒著生命危險,真的值得嗎?
......值得!
而且只要這球打中自己,就是觸身球!三松所有人保送上壘,又可以得一分!
就算住院,就算修學,也不能躲!
“來啊!”黑田握緊球棒,對著投球丘的少年嘶吼。
就在這時,余光里,神川的投手上移手套,居然放在他手臂下面。
如果...如果...165時速的球瞄準這里...只要稍微沒控住球......
命中手臂,骨頭直接打斷;
命中肚子,會打穿嗎?
還是下巴?牙齒全部掉光?
‘到底會怎么樣?來個人告訴我啊!’
“滴!165kmh!”
“可——惡——!”黑田對自己充滿憤怒,他不但沒揮棒,反而身體躲開了。
“三振!”
“3球!球速全部165以上!”女解說已經失去理智。
接著,男解說吼出所有人的心聲:
“怪物!”
神川高中的女生喜極而泣。
盡管才淘汰一名打者,還要再淘汰兩名才能結束這場;
盡管就算結束這場,依舊落后三分,岌岌可危;
但是,但是......
只要看見投球丘上,那個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的少年,作為神川的一員,心里就會充滿底氣。
怪物?
我的前輩!
我的同學!
我的學弟!
我的學生!
說過話!在走廊上見過面!運動會上做過對手!文化祭上一起發過傳單!
我們學校的!神川的渡邊!
“渡邊!渡邊!渡邊!”
這時,渡邊徹舉起手,朝她們做了一個安靜的手勢。
不僅是神川,三萬名觀眾、吹過的風、揚起的灰塵,好像所有一切都停了下來。
寂靜中,渡邊徹朝天揮拳:
“神川!”
咆哮聲徜徉天際。
“神川!神川!神川!”
山呼海嘯,天崩地裂。
風開始吹,太陽更加猛烈,所有人站起來,一聲“神川”,感染在場的每一個人。
即使不懂球,就算沒聽清渡邊徹說什么,也會被氣氛所裹挾。
“神川!神川!神川!”
“滴!164kmh!”
“滴!166kmh!”
“滴!164kmh!”
“三振!二出局!”
氣勢如虹!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投完165時速的球,下一個球依然165!怪物!怪物!他的手臂到底是什么做的!”
“我已經看到甲子園球場上空的烏云!那就是神川!就是這位叫渡邊徹的救援投手!”
“他的直球,會成為所有高中打者的噩夢!”
“三松還剩最后一名打者!”
“一好球!球速依然165!兩個好球!最后一個!”
“三松高中三壘拼死一搏,開始盜壘!他能從怪物手上拿下一分嘛!三松!”
最后一球!
“滴!167kmh!”
接住球的捕手顧不上發麻的手,扭身撲向試圖盜壘的三松隊員。
三松隊員幾乎以摔死自己的氣勢,撲向本壘。
“出局!攻守交換!”裁判大喊。
神川的八名隊員,狂吼一聲。
終于,終于,輪到神川的反擊。
“太精彩了!”解說暢快淋漓地喘氣,隨后又喊道,“三分!從領先兩分,變成落后三分,同樣是最后一局,神川,有辦法嗎?!”
球員全部退場。
渡邊徹正要走回教練席,教練席兩周的人全扒在網上,想跟他打招呼。
他走了過去。
攝影鏡頭一直在他身上。
“渡邊!”神川高中的各位,擠著往前,想和他擊掌。
一雙雙手,渡邊徹一路擊過去。
其中,有小泉青奈、晃子,連體育老師都滿臉激動地伸出手。
和神川的同學擊完掌,面前是一個小孩。
他臉貼在網上,肉被分成一格一格,使勁朝這邊伸手。
渡邊徹走過去,使勁和他擊掌。
小孩露出開心地笑容,還在換牙期,缺了幾顆的牙齒暴露在鏡頭里。
“媽媽!媽媽!”他激動地抱著自己媽媽。
小孩的媽媽開心地看著他。
渡邊徹脫下棒球帽,朝著天上扔出去。
棒球帽越過高高的攔網,落在小孩懷里。
“你的了。”說完,渡邊徹走回教練席。
“啊!!!”小孩把棒球帽戴在頭頂,激動地雙腿不斷亂蹦。
所有人看著這一幕,哈哈笑起來。
小泉青奈驕傲地看著那小孩,恨不得告訴他,告訴周圍的人,渡邊徹是她的。
但她不能說,只能死死拽著晃子和美雪的衣服。
她不能說,有人能說。
“我的。”九條美姬指著走向教練席的渡邊徹,對清野凜說。
“是因為我,他才展現出這一面。”
“嗯,我的。”
“......”清野凜表情陰郁。
“啊啦,啊啦,”清野太太控制剛才激動的情緒,“渡邊君太有魅力了,我都想嫁給他。”
“你個老太婆,連自己女兒都比不上,還想和我家美姬競爭?”九條太太心情愉悅,“我等著你學狗叫。”
“小凜,”清野太太朝女兒的伸手,“要替媽媽報仇啊!”
“沒機會的。”九條太太笑道,“小凜搶不過美姬,然后在美姬與真姬之間,徹君選擇了真姬,小凜更沒機會了。”
九條美姬看著自己的母親。
“開玩笑。”九條太太扇扇子,“繼續看比賽,還沒結束呢。”
教練席。
“渡邊君!”小林由季子滿含熱淚,雙手緊握,掌心留下激動的指甲印。
“渡邊同學!”中繼投手深深鞠躬。
“為了神川。”渡邊徹說。
“為了神川!”捕手平田振臂怒吼。
“為了神川!”所有人咆哮。
陽光直射,曬得他們頭腦發暈。
皮膚發燙,灼燒的感覺一點點蔓延。
但是,有被托付的思念,有想去實現的夢想,絕對不能在這里停止。
想要看得更遠,想要走得更久!
“渡邊。”教練站起身,走到渡邊徹身前。
他看著渡邊徹:“你擊球水平怎么樣?”
投球還有變化球,擊球只要打出就行,所以......
“比投球厲害一點點。”渡邊徹回答。
“啊!內田是第六棒!”小林由季子臉色慘白。
“慌什么!”教練臉色沉著,“你們也看到了渡邊的厲害,不管如何,給我堅持到第六棒!”
“是!”
教練看著眾人,如果可以的話,他不想說這樣的話,寧愿說相信自己平時的努力。
但是,最后一局,關系到神川的榮耀,甲子園的夢想,他需要一個坐在那里,就能讓隊員沉下心,充滿信心的信仰。
假如一開始眾人知道渡邊徹作為投手的厲害,那他只要坐在教練席,中繼投手就不會心態出錯,眾人也不會慌亂。
棒球,同樣有心理的較量。
對面,三松的九名隊員上場,輪到他們來淘汰神川的打者。
“加油!加油!”雙方的啦啦隊,亂成一團。
觀眾們望眼欲穿,心中的火焰早已被點燃。
逆轉,再逆轉,還能繼續逆轉嗎?
神川第一棒,國井修。
三松的投手,看著眼前這人,很強的打者,放在一棒,準備穩定上壘嗎?
國井修握著球棒,緊盯投手丘。
經歷絕望,又迎來希望,能否贏下去,能否前往甲子園,現在,輪到他說了算!
不,只是第一棒而已,說了不算。
但是,只要他上壘,后面的隊友繼續上壘,一壘又一壘,勝利,就是這樣累積出來的!
棒球,從不是一個人的游戲!
三松投手抬腿,投球。
“滴!141kmh!”
一般職業投手的投速,很強!
國進修揮棒落空。
裁判喊道。
國進修深吸一口氣。
第二球,一個刁鉆的壞球,沒有揮棒。
第三個球。
“滴!139kmh!”
打到第九局下半場,剛投了兩個球,依然能達到139的時速,三松的投手真的很強。
但是。
“砰!”
“打中了!”解說大喊一聲。
球朝三壘手與二壘手之間飛去。
國井修什么也不管,撒手,球棍落地,朝著一壘猛沖過去。
“三松的游擊手接住了!開始傳球!”
“神川的一棒來得及嘛?!”
“啊!”三松的游擊手,朝一壘手丟球。
“啊!”國井修同樣怒吼,飛撲向一壘。
“成功上壘!”
國井修從地上爬起來,立刻就位,眼神盯著二壘。
他的心臟跳得飛快,就差一點,再晚一點,平時長跑漏掉一天,他可能就被淘汰。
觀眾坐不住,紛紛站起來。
“神川的二棒!左外野手的小野!”
三松投手扭扭脖子。
小野使勁揮舞球棒,尋找感覺。
等他把球棒抗在左肩,比賽開始。
投手抬腳,投球。
“砰!”
聽見聲音那一剎那,國井修嗖的一聲沖出去,但跑了幾步又停下來,返回一壘。
“界外球!”
第二球。
三松投手手指放在球后方,一個最后會遠離打者的外角卡特球!
小野一棒揮了下去。
“砰!”
“再次擊中!”
“完了!是個高飛球!三松的外野手能接住嗎?接住了!神川一出局!一壘有人!”
小野呆呆地看著那球好一會兒,才走回教練席。
“......對不起。”
“小野同學已經盡力了!”盡管緊張到手腳發麻,心快到不能呼吸,但小林由季節子依然鼓勵道。
“對面的投手,本來就很強,不會到了最后一局就變得好打。”教練沉聲道,“能不能贏,能不能進甲子園,現在,由你們自己說了算!堅持到第六棒!山本!”
“是!”
山本作為神川的第三棒,拿著球棒上場。
“三壘手山本,神川的第三棒!”
“加油啊!”
“神川!神川!”
“三松!三松!”
啦啦隊揮舞彩球,明明已經累得精疲力盡,卻依然不肯停。
嗓子喊啞了的同學,也用沙啞的嗓音,繼續為各自的棒球部加油。
山本握著球棒,看著眼前正放松手臂、緩解疲勞的三松投手。
對方很強,前八局,自己只在他手上打出兩次安打。
自己已經三年級,這是最后一年的機會,無論如何,絕不能輸!
‘打不中投手的球,不是練習量不夠,就是你沒才能!’他想起一年級時,教練對他的訓斥。
那一天,他們輸在預選賽倒數第二場。
‘我沒才能嗎?從高知縣被挖過來!’
‘我練習還不夠嗎?訓練結束,只有我一個人留在球場揮棒!’
‘所以,給我打出去!’
山本揮棒。
“砰!”
“擊中了!”
“跑!”身后隊友的聲音,他已經聽不見。
眼前,一壘處,國井修已經沖向二壘,自己,正沖向一壘。
是國井修的吼聲。
這個蠢貨,從一年級就開始說他,跑步一直吼出來只會更慢。
吼的過多,導致氧氣供應不足,降低短跑效率!
到底有沒有把自己這個前輩放在眼里!
自己退部后,怎么放心把棒球部交給這么不靠譜的家伙!
但是,但是......
神川最后的機會,用各自的方式去努力吧!
山本面色沉著,跑姿標準,如果不是腳步聲,臉上抖動的肌肉,仿佛是機器人。
“safe!”裁判大吼一聲。
“一壘、二壘有人!神川要逆轉局勢了!”
“奇跡,能再次出現嗎?!”
“很好!”教練狠狠揮手,“四棒、五棒!你們兩個,只要有一個能上壘,把順序推下去,渡邊就能收尾!我們就贏了!就能去甲子園!明白嗎?”
“是!”
四棒拿上球棍,深吸一口氣,上場。
已經一人出局,如果自己再出局,那神川只剩一個出局名額,局勢會走到懸崖邊。
而且,這還是已經上壘的山本和國井不出局的情況。
腦袋一片空白,仿佛要被熱浪吞噬,比賽的緊張感如利刃般切割皮膚。
可惡,明明是個壞球,自己為什么要揮棒!
觀眾席上,全校師生的加油聲......好像逃走!打不中的!
他費勁地咽了一口唾沫,試圖壓下緊張感。
冷靜,冷靜......
只要冷靜,對方投過來球,絕對......
“三振!出局!”裁判的聲音。
怎么回到的教練席,他也不清楚了,只呆呆地坐在那里,小林由季子似乎在對他說什么。
遠處,渡邊徹似乎在和五棒說話。
全部聽不見......要輸了......努力白費了......
“神川淘汰了兩名!還剩最后一個淘汰名額!”
“已經沒有退路了!神川!”
“五棒必須頂住壓力!兩位已經上壘的選手,也絕對不能失誤出局!”
“會有奇跡嗎?!”
觀眾席上,神川高中部分女生已經哭出來。
優勢、中暑、劣勢、掙扎回來,結果,還是要輸嗎?
“加油——!”她們帶著哭腔的喊聲。
“三松!三松!”三松高中的應援聲,整齊而充滿力量。
五棒上場。
他并不是最強的打者。
如果從棒球部選出最強的三名打者,沒有人會給他投票。
國井那個混蛋,二年級就把他從前四棒擠出去。
“一壞球!”
自己也是從其他縣被挖過來的!
離開故鄉,結果連甲子園都沒進!還有臉面對老家的同學嗎!
山本那家伙,以為解散后,只有自己留在棒球場揮棒!
但是自己,每次都會躲在宿舍里,一直揮棒到他熄燈!
是每次!
“二壞球!”
投球訓練有上限,打擊沒有!
只要練,就能變強!
‘別小看我啊!’
五棒揮棒。
“砰!”,球棒擊中球的聲音。
“跑——!”丟掉球棒,五棒吼著沖向一壘。
一壘上的山本,正沖向二壘;
二壘上的國井修,正沖向三壘;
沒想到,最后居然會和自己最討厭的兩個人一起奔跑。
不只是他們,三松的野手,也在沖向被擊飛的球。
為了贏,為了甲子園!
“三松的外野手接住球!投哪里?二壘!明確的選擇!外野距離二壘最近!”
“跑向二壘的神川山本選手,來得及嘛?!”
“一旦被淘汰,神川的夏天就結束了!”
“跑起來啊!山本!”
就算在這個時候,山本依然面無表情,抬手、抬腿,眼里只有二壘,如一臺機器人。
“二壘手離開二壘,去接外野手丟回來的球!”
“接住了!”
“誰先回到二壘!三松?!神川?!”
三松的二壘手,神川的三棒山本,兩人面對面,同時撲向壘包。
“啊——!!!”三松的二壘手撲早了,爬著把手伸向二壘壘包。
“手指!要夠到了!”
觀眾屏息,有的人情不自禁站起來,死死盯著屏幕。
兩人的手,幾乎同時靠上去。
“誰?誰先靠上去!”
“裁判也不能確定,正在回放!”
所有人心臟狂跳,看著慢鏡頭的電子屏。
“是神川——!!!”解說怒吼出來。
“還有機會!還有機會!”女解說語無倫次。
“一壘、二壘、三壘有人!”
“六棒?!神川的六棒是誰?!”
“內田選手依然不能上場,替補他的是中繼投手,還是那個怪物救援投手?”
所有都在等。
鏡頭對準神川教練席。
電子屏上,他們看見,那個抱著手臂坐在那里的俊美少年,緩緩起身。
女經理遞過球棒。
“是怪物救援......”
解說的話還沒說完,觀眾席爆出山呼海嘯,將他的聲音蓋下去。
“渡邊,是渡邊!”神川的女生們,激動地互相抱在一起。
“贏了!一定贏了!”
“沒錯,一定能贏!”
早見熏抹去眼角的淚水,拿起喇叭,對吹奏部所有人說:
“大家,準備校歌!”
“是!”眾人齊聲應道。
前方的小泉青奈一臉擔憂。
所有人都認為渡邊徹能贏,萬一輸了...會把責任全推給他嗎?
明明靠著投球救了神川,為什么還要承受這樣的壓力?
渡邊徹拿著球棒,去打者區的之前,先去了一壘。
“辛苦了。”他說。
“你說的,只要我能上壘,就帶神川贏。”五棒看著渡邊徹。
“自己說可能顯得狂妄,但是,只要我想贏的事,絕不可能會輸。”
渡邊徹轉身走向打者區。
“渡邊徹,作為救援投手登場,以完美的三振結束三松的攻勢!”
“現在,再次站上球場,他能給神川帶來勝利嗎?!”
“只要打出安打,神川就能得一分,比賽繼續下去!”
“但是,如果能打出本壘打,神川直接結束比賽!”
“可以嗎?行嗎?能做到嗎?”
“渡邊!回應大家的期待!帶來奇跡吧!讓三松、整個東京,知道你的不可戰勝!”
三松投手站在投手丘,對面,那名姓渡邊的救援投手身上,傳來強大的壓迫感。
他摒棄解說的慷慨激昂,感受著周圍的一切。
像大海一樣湛藍的天空、腳底的投手踏板、熱得扭曲的空氣、強大到不可戰勝的少年。
但是,他比誰都熱愛棒球、比誰都渴望勝利!
好舍不得,好想繼續和大家一起繼續比賽下去,好想去甲子園!
三松,越是困境,越不放棄。
投手的眼神變得堅定。
渡邊徹看著對方,同樣摒棄周圍的一切。
接下來,他揮出的一棒,寄托了神川所有人的希望,今天必須讓她們笑著回去。
還有棒球部,絕不能止步在這里。
最后,他內心深處,讓所有人誠服的渴望。
三松多么努力,已經不重要。
投手抬腿,甩臂,投球!
“滴!153kmh!”
“這一球打破了個人記......”
“砰——”
球棒擊中球的金屬聲。
那顆打破了個人記錄的球,以更快的速度消失在蔚藍色的天空。
一直飛,一直飛,飛過內野,飛過外野,飛出外場席。
“砰!”
所有人看著那顆球,凹陷進電子屏幕的那顆球。
屏幕變花的電子屏,頑強的顯示分數:
三松:8
神川:9
山呼海嘯,整個球場仿佛掀起海嘯。
觀眾瘋狂揮舞手里能揮動的一切。
渡邊徹看向貴賓席,對著那里拋了飛吻。
“是給我的吧?”清野幽子捂著胸口說。
另外三人看著她。
國井修、山本、真木、平田、相原......棒球部的人張開雙臂,沖向渡邊徹。
小林由季子只能著急,怎么也擠不進去。
“全壘打!再見全壘打!”
“渡邊!一棒把球轟出場外!”
“他逆轉了比賽!”
“神川,稱霸東東京二十區!稱霸東東京二十區的,是神川!”
高昂、奮進、拼搏、充滿懷念的神川校歌,在神宮球場奏響。
神川棒球部全體,站在球場中間,互相勾著手臂,挺起胸膛,用仿佛要把身體里全部聲音都掏出來的氣勢,高聲唱起校歌。
“四谷丘陵,烏鴉掠過的屋舍,我們的母校……”
神川師生跟著唱,每個人都熱淚盈眶。
(愛腐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