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邊徹躺在床上,想著白天的一樁樁事。
他反復想著那句話——
‘你和清野凜感情太好,無法冷靜思考,不能客觀地去看待她,什么都從她的角度去想。’
冷靜思考,客觀去看待,這近乎不可能的事。
每次看見清野凜,渡邊徹都覺得她似乎變得更漂亮,身上仿佛在散發光彩。
要想超越她的眼睛、她的笑容、她秀美的長發、她湖水般清澈而凜然的身影,看看她到底是什么樣子——
除非他不是他,要不然無論如何也辦不到。
九條美姬從浴室出來:“幫我吹頭發。”
渡邊徹坐起身,調整吹風機的溫度,慢條斯理地給她吹頭發。
九條美姬的長發十分華麗,和清野凜的區別,在于一個如鉛粉般黑亮富有光澤,一個如黑夜般深邃迷人。
九條美姬閉上眼睛,感受吹風機的熱氣,任由他擺弄自己的長發。
吹完頭發,她又去鏡子前折騰了一會兒,回來剛在床上躺下,就被渡邊徹拉到懷里。
他的雙手從后面摟住她的腰,身體各個部位緊貼在她的后背。
“今天不行,明天要早起。”
“嗯。”小孩子似的應了一聲,他的額頭抵在自己肩上。
九條美姬感受到渡邊徹對她的眷戀之情。
溫暖的被窩里,被他這樣摟著十分愜意。
“冷靜思考真的是一件非常困難。”渡邊徹嘴里呼出的熱氣,穿過睡衣打在她肌膚上。
“怎么?”她問,“還在想清野凜的事?”
“我試過了,客觀去看待她,不行。”
“有這么難嗎?”
“就像不能客觀看待你一樣。”渡邊徹臉蹭了蹭她的后背。
從他的動作,可以感覺到他也非常享受摟住她。
“為什么需要客觀看待我?你應該徹徹底底地偏向我。”九條美姬微微回頭,看著他的說。
“比喻,舉例子。”
“那不行。”
“不行就不行。”渡邊徹看這樣她精致的小臉,因為回頭的動作,頭發跑到她臉上。
他伸手輕輕撥開,看著她紅潤的嘴唇,情不自禁吻上去。
只是親了一會兒,九條美姬就推開他——再親下去,就不僅僅是接吻。
她背對渡邊徹,在他懷里稍稍弓起身體。
“你想怎么客觀看待我?”
不允許渡邊徹客觀看待自己,卻又對他打算怎么客觀看待自己感興趣。
“真的是舉例子。”
“沒上當,算你乖。”
“那是,我聰明著呢。”渡邊徹依然從后面摟住她,手剛伸到她的胸部,立馬被拉到肚子上。
“作為獎勵,我給你允許。”
“允許什么?這個?”渡邊徹手往她腹部伸,結果又被拽回來。
打了一下渡邊徹的手,九條美姬說:“允許說說看,怎么客觀看待我。”
“還能怎么客觀看待?”渡邊徹手沒法動,只能把嘴唇貼在她的雪白后頸上,“你從前殺人,脾氣又不好,出去吃個飯還那么多事。”
九條美姬冷笑一聲,離開渡邊徹的懷抱,轉身一腳把他踹床邊緣去了。
“美姬?”
“你今天就睡那。”
“你聽我說完啊。”渡邊徹笑著爬回去。
“睡了。”九條美姬一裹被子,背對著他。
“說了不能客觀看待,”渡邊徹上本身趴她身上,連著被子一起抱住,“就算你以前做了很多壞事,現在性格依然差勁,潔癖到麻煩,我還是喜歡你。”
“你還敢繼續說?”九條美姬正過臉,仰視著他。
“我總不能說,美姬溫柔又善良,每天給我擦背吧?”渡邊徹笑道,“這話說出來,你自己信嗎?”
“信啊,怎么不信。”
“您可真不要臉。”
“不要臉?”說著,九條美姬又要把渡邊徹踹走。
渡邊徹趁機掀開被子,鉆了進去,然后從后面緊緊摟住她。
“放開。”
“不放。”
“渡邊徹。”
“在。”
“我讓你放開。”
“睡了,睡了,明天還要早起呢。”
九條美姬在他懷里扭動幾下,最后也不動了。
臥室靜悄悄的,仿佛能聽見森林里風吹樹葉的聲音。
過了好一會兒,九條美姬的聲音在黑暗里響起:
“親夠了沒有!”
“腿抬一下。”渡邊徹的嘴唇暫時離開她的后頸。
“滾!”
渡邊徹嘴唇開始往鎖骨、下巴進攻,同時手也開始不老實。
九條美姬死死按住他的雙手,脖子又舒服又癢,控制不住地扭動兩下。
“說了今天不做!”
“姐姐,腿抬一下嘛。”
“你要不要臉,說話真惡心,誰是你姐姐。”
“姐姐,姐姐,美姬姐姐。”
九條美姬稍稍抬起腿一點點,渡邊徹扶住,又抬高了一些。
“嗯——”她發出起伏蕩漾的低吟。
“我們兩個果然還是得這樣才行。”渡邊徹舒服地嘆了口氣。
隨后又是一陣沉默,只是這次臥室有了聲音。
過了一會兒,九條美姬喘著氣說:“我說的冷靜客觀,不是讓你把她和所有人放在一個位置。”
“嗯嗯。”
“聽我說話!”
“你說你說。”
“你不能可觀看待她,是因為.....唔。”
兩人嘴唇分開,九條美姬一邊控制身體,一邊繼續說:
“你只想讓我和她和好,那只需要客觀看待我們兩個人就行。”
“姐姐,我要是不偏愛你,你的性格能和誰比?”
“你說什么?”
“自己的性格總該......”
“別停。”
渡邊徹懶得辯解了,專心做自己的事。
“和她比,本小姐的性格還不夠好?允許你養兩個情人,這種事,除了我誰會答應?”
“好,你最好。”
“而且和性格沒關系,在和好這件事上,你看她怎么對我,我怎么對她——看這個就夠了。”
“......有道理,你們兩個絕對不可能彼此以外的人做朋友。”
“知道怎么冷靜,怎么客觀看待她了?”
“其實今天下午就有點想法,現在思路更加開闊。”
九條美姬嘆息一聲:“.....打算怎么做?”
“讓她主動跟你和好。”
“讓她?你要是能辦到,本小姐給你擦背。”
“這么積極幫我,那么想和她和好?”
“對啊。”
渡邊徹停下來。
“怎么了?”九條美姬回頭看他。
看著那張染上緋紅的臉,汗津津的流汗,渡邊徹凝望著她。
“美姬,你不要再對我們之間的關系有任何擔心。”
九條美姬扭開臉:“我看你喜歡她到快放棄一切了。”
“放棄什么,也不能放棄你,我永遠屬于你。”
“哼,誰知道呢。”
“要說不能客觀看待,我現在同樣不能客觀看待你。”
“不是說我脾氣差,嫌我麻煩嘛。”
“你的脾氣,那是可愛,而且只要我說,你總能遷就我。你麻煩的潔癖,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了,除了我,我巴不得你什么都別碰。”
“這么喜歡我?”
“嗯。”
渡邊徹從后面摟住九條美姬,臉埋在她秀麗的頭發里。
“從今以后,不管多熱的天,我都會穿一件外套,不管多么寒冷的天氣,我都會把衣服脫下來。”
“......能繼續了嗎?不來我睡了。”
“害羞了?”
“睡.....嗯——”
吃過早飯,別墅露臺,小蓮跟著清野凜學外語。
“蜻蜓的英文是dragonfly,拼寫是d·r·a·g·o·n·f·l·y。”
“再讀一遍,dragonfly。”清野凜的英文優美而標準。
“dragonfly。”小蓮學著她的腔調。
學習的同時,她的眼神總是看向通往道路的小徑。
昨天傍晚分開時,佳織和她說好,會一大清早就來找她玩,結果快八點了還沒來。
又學了“草坪”、“手指”、“朋友”三個英文單詞,耳邊傳來“叮鈴叮鈴”的自行車鈴鐺聲。
“蓮醬!”一大群小孩,全是年紀和她差不多,騎著自行車蜂擁而至。
“佳織醬!”
“去玩嗎?”
小蓮看向清野凜:“凜姐,咱想和佳織醬一起去玩。”
清野凜看了下時間,正好八點。
“不要去偏僻的地方,有事記得打電話。”她對小蓮說。
“嗯!”
小蓮離開露臺,推著她的兒童自行車走向佳織等人,身上在輕井澤購買的衣裳,和其他人一樣時髦漂亮。
“佳織醬,今天去哪玩?”她一板一眼地問。
“今天要先教會這些人自行車。”佳織一指身后還有輔助輪的小孩,用小大人的口吻說,“不知道她們是否足夠聰明,希望別讓我太麻煩。”
“我會第一個學會!”
“我才是第一個!”
一群小女孩吵吵鬧鬧起來。
“小蓮,你也會自行車,你也來當老師吧。”
“哦!咱會自行車,咱要當老師!”
一群小孩鬧哄哄地走了,林子的鳥聲重新傳過來。
清野太太走出來,看了眼露臺上的三人:“小蓮走了?說好今天去騎馬。”
“休息一天。”清野凜說著,已經拿出書,準備看起來。
“那怎么行?”清野太太突然想到好主意似的說,“去打網球怎么樣?來一場比賽,輸了的人負責今天的中飯和晚飯。”
“這個月所有的中飯晚飯。”渡邊徹說。
“很有自信嘛渡邊君。”九條太太從清野太太身后走出來。
“也就是因為我不想,要不然去拿世界冠軍都沒問題。”渡邊徹懶懶散散地說。
“既然你是世界冠軍,我們四個人組成兩對,輪流和你打,沒問題吧?”九條太太手拍在渡邊徹肩上。
九條美姬盯著母親的手。
“凜,”清野太太開心地說,“加油哦,拜托你了。”
“學校體育課,他應付我一個人都要用卑鄙的手段,更不用說雙打。”清野凜依然看著書,淡淡地說。
“那是讓你。”渡邊徹道,“despair,絕望,d·e·s·p·a·i·r。”
“小凜,你能繼續讓他這樣囂張下去?我都快看不下去了。”九條太太的手依然搭在渡邊徹身上。
她對著清野凜說話,但怎么看都是和渡邊徹一伙的。
清野凜將書合上:“我和誰一組?美姬?”
“我也想這么安排,但美姬應該不會同意。”清野太太說。
“我和凜一組。”九條美姬盯著自己母親的手說。
“擊敗渡邊君之后,就是母女之間的對決,去換網球服!”說完,九條真姬拍拍渡邊徹的肩膀,轉身和清野幽子進了屋。
渡邊徹撣撣肩膀,好像上面有什么臟東西。
的確有,九條太太的陰謀詭計——為了讓九條美姬和清野凜一組的不擇手段。
四人換上網球服,帶著網球帽,四雙光溜溜的大長腿,放在球場上,已經是犯規——容易讓人走神。
“走吧,渡邊君。”四人在別墅外等他。
渡邊徹直接從露臺翻出去,手指捏著九條美姬的裙擺抬起看看。
“嗯。”他心滿意足地放下。
“啊。”其余三人一言難盡地看著他。
她們的裙子已經足夠長,快到膝蓋,但安全褲無論如何也不能少。
“好看嗎?”九條美姬扯著他的耳朵說。
“好看。”渡邊徹點頭,“安全褲簡直是世界上最偉大的發明。”
“原來是因為這個。”清野太太掩嘴笑道,“不檢查一下小凜的嗎?”
“請放心,我穿了。”清野凜捂住裙擺,擺出警戒的神色。
“渡邊君,我也......”
“九條媽媽,您怎么都好啦。”
“知道我是媽媽,為什么要不幫我拿球拍。”九條太太瞬間變臉,擺出穿和服時的姿態,用充滿威嚴的淡淡語氣教訓道。
“美姬。”渡邊徹拍拍耳朵上的小手,示意松開,自己要去拿球拍。
“嗯?”
“那個,媽媽叫我。”
看這副場景,九條太太和清野太太噗嗤笑出來。
來到被綠樹包圍的網球場,或許因為時間還早,只有兩個女孩子在打。
動作看起來相當專業,穿得網球服短得驚人,不過也有安全褲就是了。
渡邊徹站在場地上,十分傲慢地說:“哪一組先來?”
清野凜冷笑一聲,拿著球拍上場,展現出同樣的傲慢。
九條美姬看了清野凜一眼,跟著上了場。
“一球一分,先得十分獲勝!”清野太太當起了裁判。
渡邊徹先發球。
他把網球往地上拍了拍,然后拋上天空,輕輕一揮拍,把球打了過去。
站在前面的清野凜,輕松將這球以刁鉆的角度打回去。
網球場最左邊,渡邊徹精準接住。
清野凜正要動,聽到后面的腳步聲,便停下動作。
運動鞋踩踏草地的聲音,九條美姬跳起,以優美而有力地姿勢將這球打向球場最右邊。
“美姬大人萬歲!”邊喊著,渡邊徹跑著把這球打回去。
話音剛落,那邊清野凜一個一過網就急墜的急墜球打了過來。
“不錯不錯。”渡邊徹腳步靈活,身形矯健,跑到網前,輕松把球打了回去。
九條美姬再次用力揮拍,球如子彈般射向球場最后方。
“美姬大人萬歲!”渡邊徹跳起,將球打了回去。
那邊清野凜又是一個刁鉆的角度,打向渡邊徹左邊。
“其實我是二刀流!”渡邊徹快速交換球拍,把球打了回去。
其實沒不要刻意這么做,但看著兩位大小姐的美腿,飛揚的裙擺,情緒難免高昂。
“這是喂球吧。”兩位太太看著你來我往,一副持續到世界末日趨勢的網球比賽。
兩位大小姐的球角度非常刁鉆,而且是雙打,上一個球一人擊向最左邊,下一個球另一個人擊向最右邊。
換成別人,就算一時間能應付,但持續一段時間后,也會被疲憊,雙腿跑不動。
但渡邊徹輕松記住,而且以最容易被接住的角度打回去。
來來往往,清野凜不行了,累得把網球拍杵在地上。
九條美姬雖然經常吃氣血藥,但只是調養身體,沒有運動,體力沒有多少增長,很快也不行了。
因為太累,再好接的球也沒力氣去接,渡邊徹“輕松”獲勝。
“這家伙到底有多少體力。”清野凜坐在長椅上。
渡邊徹滿場地跑,嘴上還一直喊著“美姬大人萬歲”、“好球”、“哇,卑鄙的清野同學”等等。
“你想象不到的多。”九條美姬喝了口水,“知道為什么我早上起不了嗎?”
清野凜冷眼看著她,九條美姬再次喝了一口。
兩位太太上場。
“渡邊君,我們可不會讓你休息。”
“別說我們勝之不武。”
“不會,來吧。”
清野太太有模有樣地發球,看起來身手和她女兒一樣敏捷。
渡邊徹揮刀似的用球拍擊向網球。
“砰!”
球以超高的速度砸在清野太太腳邊,然后彈出界外。
“喂,渡邊君,”清野太太反應過來,“你剛才不是這樣的吧。”
“世界冠軍,當然有不同的打法。”
“正合我意。”九條太太雙手握住球拍,“剛才那種慢悠悠的比賽,我看著都沒意思,來一場真正的比賽吧。”
渡邊徹發球。
拋球,球像是要被拋到云里;跳起,像是要飛起一般。
“砰!”
球已經撞在兩位太太身后的鐵絲網上。
“喂,渡邊君,你剛才不是這樣玩的。”九條太太說。
那副姿態,顯然已經忘記剛才說想要一場真正比賽的事。
“兩位太太,”渡邊徹說,“在我這里,只有她們是特別的。”
“哇,她們,真是大膽。”清野太太小女生似的說,于此同時,九條太太偷偷把球發了過來。
渡邊徹左腿向左踏步,揮臂,回以超高速球。
“一個是我最好的朋友,一個是我女朋友。”
“渡邊君,快看。”九條太太轉了一圈,裙子飛起來。
清野太太成績發球——明明輪到渡邊徹發球。
“大媽的安全褲誰要看啊!”渡邊徹把球抽了回去。
九條太太拿著球拍,冷著臉,抱著手臂走過來。
“錯了錯了,對不起!”
“嘿!”清野太太偷偷發球。
球咻地劃破空氣,彈到地上發出輕脆聲響。
“太好啦!1:0!”
剛才還要打架的九條太太,和清野太太開心擊掌。
“偷襲就算了,我得的三分呢?”渡邊徹喊道。
“剛才是熱身啊!”
“裁判!”渡邊徹從兩位大小姐喊。
“1:0”九條美姬說。
“我抗議!選手買通裁判,而且是親屬關系!”
“抗議無效,維持原判。”
“從不撒謊的清野同學呢!”
清野同學在看遠處的浮云,緩解劇烈運動之后的胸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