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豎著馬尾的姑娘,漫步在普拉惠多的大街上。
在炎炎夏日。
普拉惠多的街上幾乎沒有人,哪怕就是野狗也會在陰涼的地方納涼。
如果有人在外行走,那便是不得已。
普雅抬頭看了一眼灼熱的驕陽,還有被熾烈陽光自考的大地,微微嘆了一口氣。
自己果然已經變得不一樣了,居然在這樣悶熱的天氣里,也沒有絲毫的不適。
如果是凡人根本就不可能在這樣酷熱的天氣里感到舒適。
在普雅的身旁是一頭毛茸茸的棕毛野豬。
野豬的脖子上套著一圈紅色的項圈,那項圈都是縮小的人類頭骨。
普雅能夠感覺那是一件強大的法寶,自己似乎也能夠控制這法寶,只是卻找不到控制的方法。
不控制其實也挺好,普雅一旦使用了所謂的法力,就會頭昏腦脹,不睡覺根本清醒不過來。
“這里的人口很稠密啊。”野豬口吐人言的說道。
“是嗎?”普雅眨了眨眼睛看向了空曠無人的大街。
大街之上只有躲在陰涼角落的野狗和神牛,目光所及連一個人都沒有。
嘩啦嘩啦。
鈴鐺的響聲從身后傳來,普雅和野豬轉頭望去。
一隊深仇黃袍的僧人,合力抬著一個擔架從一人一豬的身后快步而來。
在炎炎夏日。
這四人依舊穿著厚實的黃袍,臉上不見一絲汗,他們邁步而來,腳下生風,速度極快。
擔架之上,遍布鮮花。
鮮花之下,覆蓋著一具尸首。
隨著鈴鐺聲響的靠近。
那四名抬著鮮花棺材的僧人,口中的念經聲也徐徐傳來。
“繼我往生,轉世輪回。”
“繼我往生,轉世輪回。”
一人一豬目睹這一隊僧人經過。
黃袍僧人所去的地方正是普拉惠多的焚尸場。
就在這一隊僧人的身后,十幾名頂著炎炎夏日的貧賤之人用裹尸布拖著自己的親人,跟隨著黃袍僧人走過的道路向著焚尸場而去。
口中同樣念叨著簡單的經文。
“即我往生,轉世輪回……”
“記我往生,轉世輪回……”
“記我往生,轉世輪回……”
他們每一個人都念得不太一樣,顯然只是跟著黃袍僧人學的,發音顯得極其不標準。
“他們在做什么?”野豬口吐人言的問道。
“他們要去安葬死者。”普雅想到了自己的母親,面帶哀傷的說道。
“拉普惠多正飽受瘟疫的折磨,百姓們像動物一般死去。”
“不過死亡并不是終結,死亡只是肉身的毀滅,精神將脫離肉身得到超脫,可以轉世輪回重新投胎,如果在這一次行善積德,那么下一世就能投身為普羅門或者薩地利。”
“普羅門,薩地利?”
“是的……普羅門掌管神權,只有普羅門才能侍奉神靈,才能成為祭司,才能修習神廟的法門;薩地利掌管世俗的權力,可以成為官員長老,其他人則是賤奴,只能被統御,被管理……”普雅解釋道。
“佛曰眾生平等,為何要將人分為三六九等?”野豬目光一閃的問道。
“是平等的,我們的肉身都會死亡,當我們的肉身死亡之后,精神都有機會投身成為普羅門或者薩地利,機會是平等的……”普雅解釋了一句。
“呵呵……果然是好好平等哦。”野豬竟然咧嘴笑了起來。
普雅一臉鄭重的點點頭說道:“上次來講經的普羅門就是這樣跟我們說的。”
“不過想要投胎轉世,也有一個前提,那就是白天死者要在夜晚之前火化,夜晚死者需在天亮之前火化,否則就無法往生,無法轉世投胎。”普雅說道。
“這個習俗很好,把得瘟疫的尸體及時火化,可以防止瘟疫更大范圍的傳播。”朱子山以前世的理論說道。
“傳聞由普羅門主持的輪回火葬,可以讓逝者更容易轉世成為普羅門或者薩地利,不過普羅門只給普羅門或者薩地利主持葬禮,作為賤奴只能跟在普羅門的身后,才能獲得神明的賜福。”普雅解釋道。
“原來那幾個黃袍僧人就是普羅門。”野豬恍然大悟。
“凡是與神靈相關的就是普羅門,凡是衣著華貴者卻又不與神相關的便是薩地利。”
“你可以偽裝成普羅門,這樣就不用投胎那么麻煩呢。”野豬擠眉弄眼的說道。
“大梵天不會接受除普羅門以外血統的供奉。”普雅眉頭一皺的說道。
“大梵天是誰?”
“諸天之主,諸神之王,法力最強大的佛陀。”普雅回答道。
“那如來算老幾?”
“如來是誰?”普雅詫異的詢問道。
“你這個地方偏僻,你們信奉的是個什么摩羅教不算是正統佛教,況且你也只是凡人見識,不知道如來是誰也挺正常。”野豬嘆了一口氣說道。
“我很有見識的……”普雅小臉通紅的說道。
隨著一豬一人的聊天。
普雅帶著野豬再次來到了焚尸場。
焚尸場里。
僧人們反復不斷的高聲唱經。
野豬的眼睛眨了眨。
焚燒尸體的火堆上,冒出了一縷一縷的黑煙,這黑煙既然如同有自主意識一般飛向了普雅,被普雅吸收到了體內。
野豬撇了一眼戴在自己脖子上的血骷髏項鏈。
雖然十分微弱,但血骷髏項鏈的威能卻在緩慢的增長。
自己猜的果然沒錯,這件輪回法寶會隨著法寶主人的神通晉級而晉級。
這其實沒什么稀奇的,道門修士的本命法寶,同樣也有這個效果。
普雅顯然也察覺到自己正在發生某種變化,她靜靜的站在焚尸場,感受著那一縷一縷的黑色能量進入身體的感覺。
她的每一個細胞都歡呼雀躍,她的精神仿佛在飛揚,她的思維變得越發清晰,她甚至輕易的回憶起了小時候發生的一切。
她和每一個長者的對話,每一次聽到普羅門長者的談話,以及每一位薩地利的官員的講話,她全都清晰的回憶了起來。
她的回憶甚至追溯到了娘胎里,在一片羊水之中,她用稚嫩的小手去撫摸胎盤。
一直回憶,一直回憶,直到混沌一片。
“我明白了。”普雅突然開口說道。
“你明白什么了?”野豬轉頭詢問道。
“我明白眾生平等的真意了。”普雅的臉上閃爍著佛性的光。
“哦……眾生平等的真意是什么?”朱子山雙眼微瞇的問道。
五階修為的朱子山已經非常清楚,一個人的三觀往往和神通道法息息相關。
“眾生平等的意思,是指人與獸平等。”普雅一臉鄭重的說道。
朱子山看了看大街小巷如入無人之境的野狗與牛,還有旁若無人的自己。
野豬的豬嘴略微張了張。
這句話大智若愚啊。
這里人獸共生,人與動物一樣卑賤,人像動物一樣死去,也像動物一樣瘋狂。
野豬十分認可的點了點頭。
的確是眾生平等。
沒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