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田原沉默了。
扶桑的社團之所以合法存在,是因為社團存在的方式和普通人的生活之間有一條明顯的界線。
現在的情況是,山田組明顯越線了,但這條線越得無可辯駁,他們在舉辦比賽,搞活經濟,沒有任何暴力犯罪行為。
在以往在以往,一旦遇上經濟不好、各家社團生存艱難的情況,互相盯上對方的地盤,然后一通亂戰,這是常規操作。只要各家社團把活動框在自己的地盤里,警視廳不但不會管,甚至會出來幫忙洗地。前提是,雙方是為了搶地盤的“私事”,不會擾民。更別說去年扶桑的暴力團對策法徹底落地,這個點的暴力行為等于頂風作案,警視廳不可能不反應。
“江口,你說山田組沒有其他意圖,情報準確嗎?”但大田原聽著江口利成的描述,這次情況似乎有些不一樣了。
“中島,你來說。”江口利成回頭喚過了中島,“大田先生,中島在神戶呆了半年,對山田組的最了解。”
“嗨!”中島起身行禮,再跪坐下來,“大田先生,自從街機大賽項目開始后,山田組就開始約束會員,沒有踏出地盤的行為。而且這次街機大賽事務的負責人是草刈菜菜子。”
“草刈菜菜子是……”大田原皺起了眉頭,沒聽過。
江口利成補充道:“草刈一雄的女兒。在階級大賽期間,草刈菜菜子已經得到山田組的臨時指揮權。除非草刈菜菜子是第二個石井尾蓮,否則山田組不可能對外開戰。”
大田原點頭:“江口,如果是你,你會怎么做?”
江口利成努力抑制住心頭的狂喜,正色道:“我會與山田組合作賺錢。雖然幾個大型游戲公司都在關西,但東京擁有全國一半的街機廳,我們的收獲未必會比山田組小。”
“很好。”大田原抿了一口茶,“時代在發展,總是喊著打打殺殺,不好。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嗨!”狂喜的江口利成退出一步,伏身行禮。
新宿歌舞伎町,一處天朝偷渡客聚集的出租屋內,阿杰拿著一份報紙,推了推正在休息的鐵頭。
“鐵頭!你看看這個!”
鐵頭最近剛偷渡來扶桑的人,因為身份證件已經落在了扶桑警員的身上,只能黑在扶桑從事下水道清淤之類的底層工作,還經常被中介克扣掉工錢。
鐵頭來扶桑的目的是為了找道青梅竹馬的女友秀秀,如果不是同鄉的阿杰收留,現在連生存都艱難,更別說找人了。
“街機大賽,獎金五……個、十、百、千、萬……五萬円!街道第一名的獎金就有這么多?”
“噓!小點聲!別把房東大娘吵醒了!”阿杰指著低下的一行字,“你看這里。”
“報名費100円?這么黑?”鐵頭一看報名費,擺了擺手,“不去了不去了。明天還要干活呢,一天200円你不要了?”
阿杰慫恿著鐵頭:“為什么不去啊?鐵頭,我看你玩游戲機超強的,肯定能拿獎金的!”
鐵頭翻了個身,準備水下:“趕緊睡吧,夢里什么都有。”
哪知道阿杰卻不死心,低聲說:“鐵頭,你不想找秀秀了?”
“打游戲機跟找秀秀有什么關系?”鐵頭一聽秀秀,頓時精神了。
“你看這上面怎么說的?街道第一名參加城市選拔賽,會有新聞報導哦!還有這里,縣級淘汰賽,連電視轉播都有!”阿杰擠了擠鐵頭,說,“你要是能上電視,對著所有人說你上來找秀秀的話……”
“那我就完蛋了。”鐵頭臉色一黑,緊張地說,“你忘了我是黑戶了?”
“怕什么?”阿杰雖然自己慫的不行,但慫恿起鐵頭來還是很帶勁的,“城市選拔賽過了有五十萬円,你拿了獎金不就可以買個身份了?找太保四十萬就可以搞定,剩下的錢還可以借我買個糖炒栗子車。”
阿杰的話,竟然讓鐵頭的心咚咚咚跳了起來!
報名,贏比賽,找秀秀!
這一夜,鐵頭失眠了。
一夜過去,興奮的鐵頭拿著報紙興沖沖地沖到了歌舞伎町的街機店,沖著老板大聲喊道:“老板!報名!”
“去去去!報什么名!”
來人說的是國語,卻是截然不同的味道,驅趕鐵頭的是蛙南幫的人,這里是他們的地盤。
鐵頭一臉懵逼地抖了抖手上的報紙:“咋就不讓報名呢?報紙上可不好好寫著了么?”
“說了不讓報名,聽不懂人話嗎!”一個蛙南幫的成員伸手推在了鐵頭的胸口,卻沒有推動,眼神瞬間變得兇狠了起來。
“走吧!鐵頭!不讓報名就不讓吧!”阿杰畏畏縮縮地扯著鐵頭,低聲道,“我們去其它街道碰碰運氣。”
希望破滅的鐵頭無法接受現實:“我就不懂了,怎么就不樣報名呢?”
半截木棍飛上了天空。
一陣眩暈襲來,鐵頭龐大的身軀倒在纖弱的阿杰身上,壓得阿杰跌跌撞撞,最后兩人一起倒在了地上。
粘膩的血液從額頭淌下,遮住了鐵頭的眼睛。雖然叫鐵頭,但鐵頭的頭畢竟不是鐵做的。
暈暈乎乎的鐵頭隱隱約約看見手里拎著半截木棍的男人走向自己。
這個男人是人狠話不多的蛙南幫幫主高捷。據說他的后臺是三和會副會長江口利成,歌舞伎町這一片都是他的地盤,這家街機廳也不例外。
這個時間點的鐵頭,還只是個憨厚老實的天朝北方農民,那股屬于東北大漢的勇武還隱藏在血脈深處。
當高捷冷漠而殘忍的眼神落在鐵頭臉上時,鐵頭本能地因為深深地恐懼和阿杰一起,在地上掙扎著后退。
高捷緩緩走出來一步,鐵頭就后退一步。
一步、兩步……
出乎意料的,高捷忽然停下了腳步。
在鐵頭困惑不解的眼神中,高捷丟開手里的半截木棍,謙卑地半躬身軀行禮:“江口先生!”
順著高捷躬身的方向轉過頭,鐵頭忽然感覺心猛地震了一下!
江口先生身旁站著的,可不正是的他日思夜想的那個女人?
“秀秀!”鐵頭幾乎是哀嚎著,連滾帶爬就要沖向對方。
“八嘎——”江口身邊的馬尾男人上前一步,狠狠把鐵頭踹翻在地!雖然中島很討厭只有四分之一扶桑血統的江口結子,但她好歹是副會長夫人,怎么能讓鐵頭這種賤民靠近?
“結子,你認識他?”年輕帥氣的江口看著長相著急的鐵頭,臉上沒有露出絲毫鄙夷,只是神色平靜地詢問起自己老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