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有空嗎？”林奮英語氣很平靜，像約一位老朋友一起吃飯一樣。
“明天幾點？”
“明天是除夕，你看早上九點十點都行，別拖到下午。對了，你一個人來，到金融大廈十九樓吧。”
“好。我一個誼姐昨天跳樓了，現在我情緒也不好，那就明天十點吧。”
林奮英平平淡淡地說道：“明星張蕓昨天跳樓了，我也聽說了。我知道她跟你的關系，節哀順變吧。”
江羽龍現在確實沒心情跟他去扯，雖然王承浩又告訴了一條讓他震驚不已的消息：“嗯，那就明天見。”
閩福批發市場改造項目轉手給西北王集團的事，確實是江羽龍想不到的。
這本是江福實業的產業。玲珊資本要轉讓給西北王集團，也應跟自己提提，林奮英竟然一聲不吭。
且不說自己手中有沒有這么多錢來收購，但也應有權知道出讓的事。
這太不應該了！
張蓓荷也從張玉云之死的悲傷中冷靜下來，問江羽龍道：“剛才是林叔找你？”
“嗯，想不到他把閩福批發市場改造項目，都轉給了西北王集團。”
“這前前后后應有好多錢啊！想不到他會要這么多錢。”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吧。”
“金霞阿姨預產期是明天，我明早早早就過去送阿姨到醫院。哥，你就一個人去，一切都要小心啊。”
“放心吧，林叔他只為財，況且，我也不是吃素的。”
楊小軍與靳勇自己仍保持著軍人風度，對這些財富理論不做評價。
因為張玉云突然發生意外，他們今晚都不想去城南別苑去住，都在套房里睡了一晚。
時間過得很快，閉一下眼，睜一下眼，天又亮了。
今日大年三十。
連續下了兩三天的雪，窗外除了白茫茫一片以外，點綴其間的其他顏色，也只有奔波在路上的汽車與行人了。
江羽龍一早與張蓓荷等人到了麗景公寓，把余金霞送到人民醫院待產，留下張蓓荷與余美玲相陪，然后就去赴林奮英的約。
楊小軍與靳勇不放心江羽龍獨自到金融大廈十九樓去，他倆跟上了十九樓，悄悄地在消防通道里呆著。
窗外飄著雪，林奮英辦公室里的魚缸中，熱帶魚仍在歡快地游著。
有人說魚的記憶只有幾秒鐘，但林奮英并不這么認為，因為這些魚認得他。即使十來天沒來，這些魚只要看到他進來都會簇擁而來然后再散開，像是在跟他打招呼。
當然，也許是因為這些魚餓了。
他對青城的記憶很深，因為呆了整整十年。他對這棟樓記憶更深，這是他來到青城后，幫江大福一磚一瓦建起來的第一棟寫字樓。
江羽龍來了。
“到茶桌這邊來坐吧。”
林奮英后來被江大福授權為江福實業的負責人，除了給自己配一位漂亮女秘書岳玲瓏外，也配了一套功夫茶桌。
茶桌靠窗。江羽龍坐的位置，可以直接看到窗外潔白的世界。而林奮英是背靠著窗，如果想看，也只需要側一個身就能看到。
“阿龍，這是十九樓的大門鑰匙，還給你吧。”林奮英遞來了一大串鑰匙。
“別墅還我了，車還我了，這一層辦公室也還我了，也幫我報了殺母之仇。林叔，你現在有什么打算？”
水已開。
林奮英一邊洗著茶具，一邊說道：“我只盼望，我的老父親與老母親能夠安度晚年。青城是一座適合養老的城市，他們要是能在這里養老，我死而無憾了！”
說完話，他開始洗茶。
“這幾年，我爸的確虧欠你很多。”江羽龍說的是，主要在工資待遇方面。
林奮英倒了一杯茶，給江羽龍遞了過來：“其實也談不上什么虧欠。若說虧欠，我虧欠的人也多，其中一位就是你媽媽。”
“嗯，我在想，這權色名利四字，林叔這半年來，該拿的利也拿了，該有的名也有了，權也曾經擁有過，要說色……不知林叔還打算跟岳玲瓏結婚嗎？”
江羽龍喝下一杯茶，忽然想到了岳玲瓏。
自從在公安局見過她之后，江羽龍好久沒見到她了。
“我沒見過她很久了！她現在躲著不敢跟我相見，可能是因為這棟樓的緣故吧。警察調她到局里做筆錄，把她嚇壞了。”林奮英也喝了一口茶，并幫江羽龍把杯中茶添滿。
林奮英找岳玲瓏已經找了兩天，并不知道她去哪了。
雖然他知道岳玲瓏是劉尚之的情婦，但他還對岳玲瓏報有希望，希望她能夠再見一回他。
他并不知道，岳玲瓏早已溜去美國了。
“以前我還以為她就是岳玲珊化身，沒想到岳玲珊只是林叔的化名。”
“是，我當初起名字時，就因為辦公室新招了個文秘叫岳玲瓏，就想到了《笑傲江湖》中偽君子岳不群的女兒岳靈珊，就照著岳玲瓏的名字起了個化名。”
“嗯，這些我現在已經想通了，算是林叔的色劫吧。”
林奮英苦笑：“是，我這半年權也占了，名也沾了，利也攢了，可惜就差這色了。權色名利，世人都脫不開，甩不掉，不會讓你招之即來，卻也讓你揮之不去。”
“我爸被抓進去，也是林叔一手策劃的吧？”
“不是，你爸被抓跟我無關啊。”
“那青城鋼鐵的人為事故呢？”
“阿龍，那種殺人的事，你覺得會是我做的嗎？”
“好吧，我相信林叔沒做。那江福實業的財產被賤賣呢？”
江羽龍明知這么問又是廢話，但仍問上了。
“資產轉移的事是我干的，包括這棟樓。”
“要是這棟樓沒被發現有情況，林叔現在是不是已經把這些全都轉手了，然后準備到哪去？”
“變現后，我仍會生活在這座城市，我喜歡這座城。不過，這棟樓不會轉掉。”
說出這句話后，林奮英心中感慨萬分。
金融大廈被查出來后，劉尚之答應的百分之十提成也沒了。
除了劉尚之答應的那棟別墅外與保證他父母安度晚年外，現在其他一切都如泡影了。
“你真不怕終有一天，都會查出來的啊？”
林奮英又是苦笑道：“現在不是也查出來了嗎？”
“我只是不明白，林叔你要這么多錢干嘛？這半年時間，算起來有多少？三十億？五十億？現在岳玲瓏也躲著林叔吧？現在你既無兒女，也無對象，自己花，幾輩子幾百輩子都花不完了吧？”
“呵呵。或許還有東西，比錢更重要。”
“你說的是愛情？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