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公子,老朽要為你施幾針,你千萬不要運功抵抗。”
好一番望聞問切,又問了許多問題,扁鶴的眉頭始終緊皺不解,令卓沐風頗為不安,如果自己是‘無垢體質’,對方不該是這種反應啊。
聽說還要用針,卓沐風有些擔心:“扁神醫,我的身體沒問題吧?”雙目緊緊盯著扁鶴,想從對方的臉上看出點什么。
一旁的華為峰也被整得有些錯愕,懷疑之前的猜測出現了誤差,不禁有些緊張。
他是知道師傅對卓沐風有多關注的,萬一真出了問題,師傅他老人家得有多失望啊。
扁鶴嚴肅道:“卓公子,從目前來看,暫時沒發現病癥。不過有的病癥潛伏極深,不用手段查不出來。你也別太擔心了。生死有命,該落到你頭上的,你躲也躲不開。”
臥槽,這是在安慰人嗎?
卓沐風當然知道自己沒病,可被對方這樣一搞,沒病都要嚇出病來。
華為峰忙道:“還請神醫動手。”又以眼神示意卓沐風,表示要聽神醫的話。
為了配合三江盟,早日順利打入,卓沐風只好無奈地任扁鶴施為,其實心里犯嘀咕,越來越擔心自己的‘無垢體質’會不會被戳破。
就見這老頭打開藥盒,捻著細針,置于燭火中燒一陣,而后迅速刺入卓沐風身體要穴,連續多次,手法極其精準老辣,不見絲毫顫抖。
等扎了足足三十二針,扁鶴眸光如劍,直視卓沐風:“有沒有感到異常?”
這眼神讓卓沐風意識到,答案很關鍵。
可問題是,他壓根不知道無垢體質遇到這種情況有何反應,偏偏這個答案,極可能關系著他能否順利打入三江盟,以及打入后的地位。
這該如何回答?
卓沐風強令自己鎮定,眼神沒有閃爍,含糊其辭道:“說不太清楚。”
扁鶴老眼瞪大,一副震驚的樣子:“是不是身體微微發麻,但感覺又很細微,似有若無?”
這副表情是幾個意思?
卓沐風苦著臉,只好死馬當活馬醫:“好像,是吧。”
扁鶴眼中精芒暴漲,渾濁的老眼,這一刻散發出的光芒似乎要照亮整個大院子,呼吸粗重幾分,又問道:“現在呢,什么感覺?”
狗屁的感覺!
卓沐風正想著措辭,扁鶴當即喝問:“你額頭冒汗,是不是手心腳心,頭顱五處皆有熱火上涌?”
所謂額頭冒汗,其實是卓沐風不知如何回答的焦急反應。
華為峰連忙伸手去摸,愣神道:“沒有熱感,很正常啊。”
“你懂個屁,此乃虛無之火,外人無法感應!”
扁鶴沉喝道。
卓沐風生怕老頭再問下去,索性借驢下坡,駭然道:“神醫,我的身體是不是真有問題?”
扁鶴的表情已經歸于平淡,雙目重新變得渾濁,聞言拔起卓沐風身上的銀針,收歸納盒,不發一言,背起藥箱就準備走。
卓沐風拉住對方,真的被搞緊張了:“不是,神醫,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給個準話啊。”
華為峰也看著對方,屏住呼吸,難道師傅他們猜錯了,卓賢弟不是什么無垢體質,而是真的……有病?
扁鶴上下打量著卓沐風,搖搖頭,又嘆口氣,推開卓沐風,一言不發地揚長而去。
華為峰示意卓沐風稍安勿躁,表示會給他交代,連忙跟了上去,看樣子是索問詳細內情去了。
“這叫什么事?”
本以為就是一場簡單的檢查,沒想到會變成這樣,卓沐風無語了。
可他又忍不住擔心,甚至都沒空去想‘無垢體質’的謊言是不是被拆穿了,看那老頭的樣子,貌似自己的身體真的有問題。
難道是吃了藥土培育的藥材,導致身體發生了異變?這不是沒有可能。
卓沐風越想越覺得是,臉色難看得嚇人,連走進院中準備日常調戲他的杜月紅都沒發現。
巫府,書房內。
巫冠廷坐在木椅之上,雙目微閉。
書桌對面左側,坐著顧夢棠,正在自顧自飲酒。
右側則是一位面目白皙,五官端正,手搖羽扇的綸巾男子。此君氣質淡雅,唯獨左臉有一道三寸長的刀疤,破壞了整體感覺。
若有熟悉三江盟的人在此,定能猜出,此君定是巫冠廷最依之為臂助的智囊,樓臨軒。
三江盟自盟主而下,依次為雙衛四使,十大堂主。
顧夢棠正是雙衛之一。
而樓臨軒,則位列四使,乃是三江盟在北方武林的總負責人,統攬一切事宜,權力之大,在盟內可稱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從另一方面,也可看出巫冠廷對樓臨軒的信任,這是絕對的心腹。
這次樓臨軒恰好返回姑蘇城,在書房內向巫冠廷匯報完北方事宜后,見巫冠廷只是點點頭,并未有其他吩咐,頓時心中一凜,知道有事發生。
不久后,敲門聲響起。
“進來。”
巫冠廷睜開了眼睛。
來者正是華為峰和扁鶴。
華為峰見到樓臨軒,明顯有些意外和驚喜,先是對師傅行禮,又依次喊了聲樓伯伯,顧叔叔。
樓臨軒回以一笑,顧夢棠依舊在喝酒。
巫冠廷問:“如何?”
聲音平靜,但分明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令熟悉巫冠廷的樓臨軒為之愕然。
華為峰面露苦笑,看向扁鶴,來的路上無論他怎么問,后者就是不吭一聲,弄得他現在也很緊張,迫切想知道答案。
巫冠廷咯噔一下,直覺感到事情不太妙,笑著看向扁鶴:“扁神醫,不知結果如何?”
扁鶴終于張口:“盟主,那小子,壓根就不是無垢體質。”
書房內有片刻的死寂。
巫冠廷難掩濃重的失望之色,表情有片刻的僵硬。
顧夢棠喝酒的動作稍微頓了頓,又繼續喝起來。
樓臨軒聽到無垢體質四個字,先是一愣,等聽到后面的話,再看看盟主和顧夢棠,若有所思。
華為峰同樣有些失落。
他深深明白無垢體質對師傅,乃至于三江盟的意義,雖然無奈,但事已至此,多想無益,趕緊問出另一個關心的問題:“卓沐風的身體有沒有大礙?”
扁鶴搖搖頭:“那倒沒有。”
華為峰松了口氣,但是見扁鶴依舊面色凝重,想起對方離開墨竹幫時的樣子,復又不安:“神醫,莫非你還有話未說。”
扁鶴手撫白須,感慨道:“那小子不是無垢體質,卻是比無垢體質更罕見的無漏體質。無漏體質,呵呵,老朽行走天下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啊。”
“噗!”
顧夢棠一口酒噴在了書桌上,沾濕了一大片紙。
但此時的巫冠廷沒空理會。
乍聽到扁鶴的話,本來極其失望的他,只覺得雙耳轟鳴,身體微微繃緊,原本空落落的內心立刻被潮水般高漲的情緒所取代,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扁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