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淺雪本以為,嘗到了甜頭的卓沐風,會像過去一樣厚顏無恥地請求自己,哪想到幾天過去,對方像是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
稍一思忖,她便明白了,不由感到好笑,這家伙還真是杞人憂天,生怕牽扯過大抽不開身?
不過感悟卷風暴并非一朝一夕之事,這樣也好,光是那一天給卓沐風的靈感,就夠他好好消化很長一段時間了。
本以為日子會這樣平靜下去,卻不知就在這天,東方韜帶著一封書信,進入了大長老的書房。
“要卓沐風去北齊?”放下手中的書信,大長老臉色沉凝,眸中仍帶著不可思議之色。他將書信遞給書桌對面的東方韜。
東方韜接過看完,饒是以他的沉著鎮定,都不由勃然色變。并非因為東周大帝下令讓卓沐風隨隊進入北齊一事,而是另一件足以驚動天下的大事。
“消息可屬實?”東方常勝問道。
這是絕密書信,是由三長老東方常空書寫,并經過一道道程序檢驗過后發出的,自然不可能有假。可它委實太過離奇,以至于東方常勝都問了句廢話。
東方韜:“這就能夠解釋,為何陛下要讓卓沐風去北齊了。”
努力按壓下心中的震蕩,東方常勝揮揮手:“去把卓沐風叫來吧。”茲事體大,他也沒辦法顧及孫女的感受了。
東方韜走到門外,與護衛說了幾句,護衛領命而去。過了大約一刻鐘左右,一臉驚疑不定的卓沐風邁步走入書房。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老不死居然主動要見自己?難道東方淺雪把情況告訴了他,知道美人計不行,打算用其他手段了?
卓沐風外表平靜,其實心中想法頗多,當然禮數不能失,對書房內的二人恭敬道:“見過大長老,見過韜長老,不知召晚輩前來,可有要事?”
東方常勝哈哈一笑:“沐風,這段時間老夫閉關,你在紫竹院可好?”
好不好你不知道嗎?卓沐風心中暗罵,嘴上道:“承蒙大長老關心,一切都好,雪姐很照顧我。”
這話一聽就很假,東方淺雪什么時候會關心人了。不過東方常勝和東方韜也沒有拆穿。東方常勝道:“沐風,這次找你來,其實是因為一件很重要的事,你只怕要暫時離開東方世家了。”
此話一出,卓沐風差點歡呼起來,沒想到幸福來得如此突然。他費力掩下嘴角的笑意,裝作一臉疑惑道:“大長老要趕我走?”
東方常勝點了點下巴,東方韜便拿起書桌上的書信,遞給了卓沐風。卓沐風下意識接過看了起來,這一看,他只覺得五雷轟頂,若非控制力極佳,整個人差點踉蹌起來。
信上說了兩件事。
第一,就在三天之前,從北齊傳來的消息,北齊大帝不顧群臣反對死諫,不顧后宮跪地懇求,以轉換身法的掩耳盜鈴之法,正式冊立原太子妃蘇芷蘭為賢妃。
此事已在極短的時間內散播向外,可以想見,必定會在未來席卷八方,引起整個天下的震蕩!
縱觀蘇芷蘭的經歷,先是在南吳的一個鄉下被南吳太子臧天歌發現,一見傾心,娶其為太子妃。
后又被北齊太子齊元昊看重,不顧兩國的友誼和利益,橫刀奪愛,以妙計擄走蘇芷蘭,封其為北齊太子妃。以至于北齊和南吳這兩個原本交好的皇朝,立刻變成了生死仇敵。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此前南吳和西楚聯手發動的大戰,很大一部分原因與蘇芷蘭脫不開關系,盡管她只是個女子,根本不能左右自己的命運。
如今四朝大戰剛剛結束不到兩個月,東周和北齊聯手破敵,正是士氣大振的時候。沒想到北齊大帝會來這么一出,娶自己的兒媳婦過門?這不是腦子被門板夾了嗎?
卓沐風不知道其中有何內情,甚至一點都不關心,此刻他滿腦子都是蘇芷蘭。那個糅雜了清純與嫵媚的太子妃,那個甘愿為了取悅他而不惜做出任何羞辱之事的妖妃,那個以瘦弱的肩膀背負著天下罵名,卻還在自己懷中安慰自己的平凡女人!
猶記得那一夜夜的柔情蜜意,分別時的不舍與痛心。他曾說過,要帶她脫離那個隔絕塵世喧囂的宮苑,她說好,但神情并不相信。
此刻得到這樣一個消息,讓卓沐風眼前閃過一副畫面,他不知道蘇芷蘭面對北齊大帝那張老臉,是否會露出和面對他一樣的嬌媚笑容?
光想到這一點,卓沐風便已感到心臟一陣抽痛,臉色也難看起來。
“沐風,你怎么了?”東方常勝和東方韜顯然都沒有想到,卓沐風的反應會那么大。
卓沐風笑了笑:“居然會有這樣的事,北齊大帝瘋了嗎?關鍵時刻自掘墳墓,一旦南吳和西楚見勢卷土重來,定會把我東周也拖下水!”
東方常勝自以為了解地笑道:“沐風可是擔心,此去北齊的安全問題?”
信上的第二件事,便是東周大帝親自下令,要卓沐風隨朝廷隊伍出使北齊。此事透著古怪,但稍一細想,又能揣摩出個大概。
新封為賢妃的蘇芷蘭,受盡了北齊大帝的寵愛,而蘇芷蘭的性命曾是卓沐風救下的,東周大帝特別點了卓沐風的名,必與之有關。
卓沐風同樣想到了這點,順著東方常勝的話道:“不瞞大長老,我確實很擔心。”
東方常勝大笑:“沐風多慮了,此次前往北齊的陣容十分強大,你們代表的是東周,北齊方面只會比東周更緊張你們的安全,不會有事的。”
此時的卓沐風心亂如麻,強笑道:“那就好。”也沒有心思去問,為何東周派遣隊伍前往北齊。
由于是東周大帝親自下的令,東方世家也不敢不給面子,東方常勝吩咐了幾句,便讓卓沐風下去準備。
卓沐風空手而來,哪有什么需要準備的,路過紫竹院時,下意識住腳,但轉念一想,又苦笑著搖搖頭,最終沒有走進去。
東方世家辦事效率很高,卓沐風剛回到院落,洗漱完畢,帶他離開的人已經等在了外面。
二人一路暢通無阻,穿過大陣,走下石階,來到了山腳,那人突然傳音道:“卓少俠,大長老特別要我告訴你,今后你在姑蘇城若有事聯系東方世家,可前往水翠居,找柳大掌柜。但凡你有事情難以解決,我們都會助你一臂之力!”
他沒有心思去想這些,拱手應付道:“多謝。”
那人點點頭,心說眼前的少年得到大長老如此看重,將來的成就必定不可限量啊!孰不知他羨慕的人,此時正心情低落。
陣法打開,卓沐風獨自走了出去,再回頭,光波瀲滟,只余一座綿延無盡的浩大雪峰橫亙在天地之間。
卓沐風早就想離開,但早知是因為如今的理由,他倒情愿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該以什么面貌和心態去面對蘇芷蘭。
來到山脈的范圍之外,自有朝廷人馬等候在此,齊齊喊了聲卓校尉。卓沐風自己都差點忘了,他如今還是姑蘇城的折沖校尉。
騎上一匹高頭大馬,一行人往大部隊匯合之地趕去。
由于情況緊急,他們幾乎沒怎么歇息,加鞭快馬之下,總算在五日之后,于一座小城鎮外追上了大部隊。
“沐風老弟,哈哈哈……”一陣熟悉的大笑傳來,卓沐風剛下馬,身前就出現了一位青衣老者,不是樂謙是誰。
驚喜于這位肝膽相照的忘年之交也在,卓沐風連日來的郁悶心情好了不少,笑道:“樂前輩,見到你太好了。”
樂謙搖搖頭:“不好不好,你看見她們才好。”側過身,卓沐風視線中立刻多了一抹紅衣身影,正滿臉欣喜卻故作矜持地走來。
看見對方,卓沐風的心情一下子陰轉晴天,竟什么煩惱都忘了,主動上前,不顧四周一道道震驚的目光,將對方攬入懷中,動情喊道:“大小姐!”
巫媛媛沒想到這壞蛋這么不知羞,不過也從側面證明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不由芳心大甜,掙扎著將他推開,低聲道:“人多,別亂來。”
這時秦可情帶著司徒吉也走了過來,司徒吉朝卓沐風眨眨眼睛,依然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樣子。
卓沐風奇道:“你們怎么都來了?”
秦可情解釋道:“這次出使北齊,事關重大,我頌雅樂府與太子妃……賢妃娘娘有舊,遂一同前往。至于媛丫頭,也是以頌雅樂府的名義填補進來的。”
她說得輕松,可實際上為了滿足巫媛媛的愿望,頌雅樂府可是出了不少力。畢竟出國使團不可能隨便塞人。
卓沐風一聽這話,立刻對樂謙道:“樂前輩,多謝了!”
樂謙擺擺手:“老弟這么說就沒意思了,你我也算是有緣,何況沒有你的北虹劍,此事也辦不下來。”
這邊正聊得熱鬧,不遠處一群人走過來,為首者正是當今八王爺。他眉宇俊朗,眸光飛快掃了一眼巫媛媛,才對卓沐風笑道:“卓兄,你我又見面了。”
卓沐風認出,對方正是曾在大君山風云大會上出現過,跟在梅山暉身邊的年輕男子,沒想到竟是八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