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谷不得不承認,王岳干的事情,他是真沒膽子去碰。相比賺太后的錢,他寧愿去清丈田畝,得罪所有富戶大族,畢竟那些人想要殺他,還需要費點力氣,可太后要捏死他,根本不需要理由啊!
這年頭得罪了皇帝,或許還能活,但是惹了太后,絕對沒好下場!
“王學士,你饒了我行不?”這位簡直要跪了。
王岳連忙攙扶住鄭谷,嘿嘿笑道:“鄭大人,事情沒有這么復雜。太后出錢,也是將本求利,我替太后經營,更不敢胡來。我出這些錢,是因為西山值這么多!事實上,要不是看著太后她老人家的面子,還能賣得更多!不過考慮到開礦并不容易,這個價錢還包含了府里的成分,也算是正常。你不用害怕的。”
鄭谷將信將疑,“王大人,你可別坑我啊!”
“哈哈哈……我怎么會坑你!相反,我是幫你!”王岳笑道:“以過去多年計算,順天府的田賦和商稅,加起來也不會到五十萬兩這么多。咱們變法是為了什么?富國強兵,說到底,不還是要增加收入嗎?”
“變法成功與否的標志,其實就是能不能弄到更多的錢,讓國庫充實!朝野上下都盯著呢。只要鄭大人能做到這一點,就有了交代,你還有什么好怕的?”
鄭谷默默思忖著,還真是這么回事,所謂一俊遮百丑。只要老子收到了足夠的稅,誰會管老子是怎么弄來的,反正老子對朝廷有了交代。
而且五十萬兩,豈止是香啊!
他完全可以立刻向下面的官吏發放津貼,有了錢,這幫人就會給自己做事。清丈田畝也就能推得下去。
身為男子漢大丈夫,與其小心翼翼,當一輩子三孫子,不如舍命一搏,成了青史留名,入閣拜相。輸了,那也是遺臭萬年,讓無數人提起都害怕!
這才是爺們!
像我以前,唯唯諾諾,活得多累啊!
老子就要瀟灑暢快,就要往前沖……誰不讓老子痛快,老子就讓他倒霉!
鄭谷好好的一個人,在王岳的鼓動之下,腦筋已經開始不正常了。
他想了想,“王學士,西山可以……租給你,不過有些細節,咱們還要談清楚!”
王岳欣然點頭,并且豎起了大拇指。
“很好,這才是做事的態度,我們立刻就去府衙!”
還真如楊一清說的那樣,只要有王岳摻和,就不會缺少熱鬧看。這不,為了落實變法,朱厚熜提拔順天知府鄭谷為右副都御史,奉旨巡撫奉天。
很顯然,設立順天巡撫,是會搶奪原本被朝廷六部,還有五軍都督府分享的權力。可問題是內閣和吏部態度一致,其他人也只能瞧著。
讓鄭谷折騰吧,就不信了,這家伙還能折騰出什么花樣,畢竟這貨實在是太普通了。
可誰也沒有料到,就在鄭谷上任的第三天,他向戶部押送了一筆銀子,并且交上來一個亮眼的成績單!
自從恢復祖制,重建崇文門稅卡開始,順天府和宛平,大興兩縣,已經征收了五十一萬三千多兩銀子,超過以往五年的總和還多。
收入暴漲,有力證明了變法的效果。
接下來順天會擴大征收商稅的范圍,把該收的稅收上來,并且會徹底清丈田畝,商稅要大幅度增加,田賦要穩步提升,避免波動……
鄭谷洋洋灑灑,給自己提出了絕對驚人的工作目標。
要真是像他說的這么好,那變法就沒有任何爭議了,直接往下推就是了。
盡管大家伙很懷疑,可錢就在那里,銀子還能造假?
莫非說鄭谷真的有這個本事?變法真的這么好?
大家伙滿肚子疑問,可是隨著仔細翻看鄭谷送上來的清單,大家伙才驚覺,順天府的商稅只收了八千多兩。
雖然這個數字已經遠遠超過了過去的成績,但是跟五十多萬兩的驚人數字,還有非常大的出入。
有五十萬五千兩,是靠著賣西山的土地,還有石炭開采權換來的。
原來是一錘子買賣!
這有什么好吹牛皮的?
再細心看看,出錢購買西山的人,是宛平縣新任參議崔士林。
崔士林是誰?
他哪來這么多錢購買西山?
這里面有什么貓膩?
有人找到了駙馬崔元的家,把事情通給了兩口子。
要知道過去永康公主和崔元可是把兒子逐出家門,為的就是能巴結上新貴王岳,按理說他們的策略是成功的,可是兒子突然買下了西山,這也太扯淡了吧?
“你給我們說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面對著父母的雙重壓力,崔士林扛不住了。
“娘,爹,想也知道,孩兒拿不出這么多錢,況且也輪不到我出手。孩兒就是掛個名而已。”
崔元哼了一聲,“想也知道!這是你師父買的吧?”
“我師父的確做了決斷,但是錢卻不是他出的。”
“那,那是誰啊?晉商?還是湖廣的商人?”
“都不是!”
崔元皺眉頭了,“除了他們,誰還有這么多錢?”
永康公主急了,“你必須給我說清楚,不然家法伺候!”
崔士林太害怕老娘了,沒法子,只好老實道:“是太后,太后她老人家拿了一筆錢,交給我師父,我師父讓我掛個名,把西山買下來,事情就是這樣的,真的沒啥!”
聽完兒子的話,兩口子眼睛都直了。
這還沒啥啊?
這不是要了命嗎?
王岳這家伙是什么膽子啊?
他為了變法,為了提拔鄭谷,給他撐場面,就拿著太后的銀子,去買西山的土地。還花了這么多錢!
西山的地就算不便宜,可也用不上五十多萬兩啊!
敢糟蹋太后的錢,這要是不誅滅九族,都沒有天理了!
“兔崽子,你想害死咱們全家啊!”
駙馬和公主,同時躍起,撲向崔士林,要給他來一場混合雙打。
崔士林也學得油滑了,他一邊跑,還一邊哭訴。
“你們不能這樣!讓我追隨師父,學本事的是你們,現在卻怪起我來了!這是什么道理啊?”
“再說了,有買有賣,公平交易,明碼標價,凡是做生意的,不都是這樣嗎?”
兒子的爭辯,絲毫沒有說服兩口子,反而讓這兩口子更憤怒了。
崔元破口大罵,“兔崽子,你還有腦子沒有?天下都是陛下的,太后想要什么,要用得著花錢嗎?西山就是她老人家的。你浪費了這么多錢,要怎么跟太后交代?敢占太后便宜,你們師徒都死定了!”
崔士林躲開了飛來的雞毛撣子,怒哼道:“我們沒占便宜,沒準太后她老人家還能發一筆大財呢!我相信師父的經營本事,他可比你們這些尋常之輩厲害多了!”
“好,好啊!”崔元切齒咬牙,把佩刀都抽出來了。
“我們是尋常之輩,就你師父聰明!你師父在作死!我現在就砍了你的腦袋,去向太后請罪!”
崔士林見老爹虎撲而來,嚇得掉頭就跑。
“別動刀子啊!你們不想要燒紙上墳的人嗎?”
“有你在,我們只會死無葬身之地,還要個屁的燒紙的!”
崔元哇哇暴叫。那么儒雅隨和的一個人,簡直瘋了一樣。
崔士林是沒有辦法了,只能奪路逃走,從側面的院墻翻出去,向著宛平縣衙跑去。好歹他剛剛遞補了縣衙參議,估計老爹和老娘,還不敢殺過來。
或許這就是當官的好處吧!
崔士林逃出生天,卻沒有料到,他爹媽一商量,兩口子直接去宮里,拜見蔣太后,哭著把事情說了。
蔣太后的臉也黑了!
小富貴啊,你這生意經不怎么樣啊……“去,把王岳給哀家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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