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拜柳,無視了九星斷界門的阻隔,將朱一顆撈走了?
這一手隔空撈人,可給五域世人看愣了,包括愛蒼生。
“如何做到的?”
風中醉完全理解不了。
他雖然不太了解祖樹神拜柳,但卻了解蒼生大帝。
九星斷界門一阻斷,哪怕受爺掌握空間奧義,能一瞬盡滅九箭。
在他打破箭陣的同時,蒼生大帝足夠殺死朱一顆一百回了。
卻是沒想到,受爺從頭到尾沒有出手,愛蒼生防了個寂寞。
最后撈人的,居然是神拜柳!
“投敵……哦不,投誠,是一回事。”
“神拜柳,我記得是斷株吧,早早就被侑老爺子斬斷了。”
“就算它恢復了以前的力量,也無可能趁著蒼生大帝不察,撈走朱一顆……前輩吧?”
風中醉抓著傳道鏡邊說著,百思不得其解。
他惟一能想到的,是神拜柳借助了什么力量,不止破掉了九星斷界門,還影響到了蒼生大帝。
可什么力量,可以在層次上,高過十尊座?
鏡中還留有風蕭霜那邊對準天空,對準世外逐漸淡去的鬼柳之影畫面。
風中醉看著看著,仿若有了答案,卻是以疑惑的語氣,發出了一聲嘀咕:
“撈去了哪里?”
他頓了一下,憋住了后半句話沒有說,“看上去,不像是撈去杏界吧?”
狐疑的目光瞥向受爺,風中醉隱隱有著猜測。
斬神官遺址!
受爺此前或許真非胡言亂語。
他該是真得到了斬神官遺址的全部,乃至是成為了遺址的主人。
以此誘惑,或者威脅了神拜柳,令得祖樹被挖之后,主動,或者被動投敵。
再借助斬神官遺址的力量,強行垂下柳條,接走了朱一顆。
完美無瑕的計劃!
這超越了圣神大陸的規則。
蒼生大帝也成了那井底之蛙,沒想到受爺的攻心后手,源自天外?
但是,最關鍵的問題,依舊沒有得到解決。
五域世人中,聰明者不少,這會兒能得到的結論和風中醉的大抵相似,余下的困惑也幾無不同:
“九星斷界門,如何逾越得了呢?”
“接引!”
以風中醉為代表的五域世人看不懂,徐小受卻是完全明白自己勝利的關鍵所在。
他既敢放朱一顆去搞事,早就保證好了他的退路。
誠如此前所言,朱一顆從頭到尾,都會是無事發生――當然受點傷這種在所難免。
他的這退路,或者說針對之策,是第一次出現,必保生路。
愛蒼生不是道穹蒼。
縱使他是,大概率也防不住。
“接引之門!”
早前,徐小受挖完祖樹桂、柳,便有概念將神之遺跡打造成杏界的天玄門。
這其中的關鍵在于,他需要依靠神拜柳去溝通締嬰圣株,共同打造出一扇可供人兩界來回穿行的接引之門。
事實是,這扇接引之門,目前還沒造好。
可杏界的天玄門,也不一定非要在短時間內成型。
它是一項大工程,中間可以劃分為好幾個步驟。
其中一個步驟,便是神拜柳要去破解染茗留下的接引規則,變成由它,或者神之遺跡主人掌控。
如此,大規模的接人進入神之遺跡,可能如今還做不到,也不安全,容易被祟陰找到神之遺跡坐標。
但小規模的,比如從哪里撈一個人,這太簡單了。
有徐小受這空間奧義的超強定位在。
有神之遺跡這超道化上限的規則在。
神拜柳只要高居神之遺跡,要在低位面圣神大陸撈誰,這不以圣神大陸上的任何人意志而變更。
哪怕他是愛蒼生。
就同神亦在圣神大陸開不了四舍一樣,愛蒼生只要不開術種囚限,一樣受限于這低位面的規則上限壓制。
他的九星斷界門,就算可以阻斷圣神大陸上一切人事物對內里放逐領域所發生之事的干預。
它還達不到超道化的層次。
邪神之力再強,愛蒼生對付一個朱一顆,終究也不至于啟封術種囚限。
因而,源自斬神官染茗意志的“接引”,在祖神之首神拜柳的操縱下,別說當著愛蒼生的面撈朱一顆,他反應不過來了。
就是撈他的邪罪弓……
要不是徐小受怕類似以前青鱗脊收進元府卻被定位之事重現,也怕愛蒼生可能通過某種法子借此找到神之遺跡的坐標。
高低他真想撈走邪罪弓,讓愛蒼生的腦袋,更加大上幾圈!
日常羞辱愛狗完畢。
人也跟著順利撈走。
還讓叛徒鬼柳露面。
計劃,可以說是“圓滿完成”。
美中不足的是,朱一顆因為害怕,自斷了兩根手指,還被邪罪弓之矢余波波及重傷。
這沒辦法。
朱一顆從來都不算是一個好演員。
徐小受也不敢托大到將一切行動告知他,畢竟這個世界上還有“指引”的存在。
說得太多,暴露的風險便更大。
“故事到此,告一段落。”
死海中,徐小受就像是一個說書人,見神拜柳接完朱一顆,一拍手,含笑道:
“我友道穹蒼,世人皆稱其‘神鬼莫測‘,而今看來,盛名之下果無虛士。”
“愛蒼生,我說過了吧……”
他湊向傳道鏡,露出一副智珠在握的表情,手中桃核也啪的握碎,“無事發生。”
一揮袖,核桃碎片雖波遠拂,他往死海深處走去。
“隨我往下。”
無事發生……
對受爺而言,行動過后,確實是無事發生。
五域卻無法當做這一切什么都沒有發生過,畢竟,那可是神拜柳啊!
“我不理解!”
依舊有人無法置信:
“神拜柳怎會幫助受爺,他到底許諾給了它什么好處?”
“就算是再天大的好處,世界樹就是世界樹,輕易不可能挪窩,這損耗太大了,神拜柳怎么會走,它怎么可以走!”
“氣運呢?”
“我圣神大陸的氣運呢?”
更有人思及深處,于是愈漸驚恐:
“若連神拜柳都投敵了,那……九祭神使呢?”
“不會吧,她不會也投敵了吧,九祭神使可是圣神殿堂十人議事團成員之一,她是我們的領袖之一!”
“不可能的,絕無可能!她若投敵,那才是真正氣運碾壓,受爺幾乎一口氣掠奪了我們圣神大陸半數氣運,加身杏界。”
“他的杏界,已有龍杏,而今若再算上神拜柳、九祭桂,九大祖樹,竟得其三?”
“若余下的……”
這問題是真不能往下思忖。
因由徐小受此前意道盤的“啟智”。
圣神大陸不說全部,至少傳道鏡前的大多數煉靈師,都記起來了“遺忘”與“指引”。
自然,有關神之遺跡所發生的一切記憶……
那些自出來后,連“神之遺跡”之名都忘了,只記得一個“斬神官遺址”的記憶,全復蘇了。
“締嬰圣株呢?”
第一個提出這個問題的人,被自己嚇到面無血色。
“以受爺此下行動看,斬神官遺址怕是真完全落入他手,那此前在第一重天的黑暗生林里的……締嬰圣株呢?”
“若這也給他拿下了,那不是世界樹他已得到了接近半數?”
“我們,還剩下什么?”
世界樹關乎世界的命脈。
以愛蒼生為首的圣神大陸對戰受爺,居然接連落敗,這似乎就說明了什么。
有人開始盤算世界樹的去向:
“若按照最嚴重的情況去算,受爺已得祖樹其四,那我們就還剩下五……”
“不!血樹在天空之城,在虛空島!虛空島是第八劍仙的地盤,次面之門在水鬼手里啊!”
“受爺占四,圣奴占五?”
“世界氣運不在我圣神殿堂,早已落到圣奴一方了?”
這才是最嚇人的!
所有意識到這一點的煉靈師,得出了一個自己已被這片土地所拋棄的可怕結論。
“剩下的祖樹呢?”
“大世槐!我們還有大世槐!”
“不對,大世槐好似在天梯之上,十尊座北槐,就曾展露過大世槐之力!”
“北槐,是自己人嗎……”
那是個鬼的自己人!
拋開立場不提,受爺好說歹說,也算是在為煉靈師和半圣爭取利益。
而在他的言論中,北槐是紅衣鬼獸實驗的幕后黑手,他是天下公敵!
“蒼穹之樹!”
“蒼穹之樹沒露面,杏界應該挖不了!”
這太令人高興了。
我們居然還有一棵祖樹庇佑。
但這也高興得太早了,很快就有虛空島幸存者,提出了不一樣的說法:
“呃,那不是四神柱的燼照老祖嗎?”
“可以說,他就是蒼穹之樹此世的意志代表,而他好像,就被關在虛空島內島……”
八尊諳的樹?
不可能,這不可能!
“劍麻!”
“我們還有劍麻!”
“東域葬劍冢,東山劍麻,永世不移,是圣神大陸東方的根!”
有人開心。
有人難過。
因為大家很快想到了。
葬劍冢溫庭,八尊諳的昔日好友……
“沒事噠,沒事噠!”
劍麻就扎根在圣神大陸,溫庭能代表什么劍麻,溫庭連戰績都沒有,他懂個屁的劍麻。
“劍麻,是我們的。”
“還有菩提古木,菩提古木相傳扎根西域,就算喪根養出了個有怨佛陀,耗盡了一域之氣運。”
“佛宗是我們圣神大陸的,菩提古木也是我們圣神大陸的。”
“我們,有兩棵祖樹守護呢!”
兩棵……
時值此刻,眾人幡然醒來。
原來不知不覺間,守護圣神大陸的祖樹,居然只剩下兩株。
可一喪根,一立場不明。
這甚至可以說是不到兩株。
“難怪,我就說怎么自八宮里圣奴宣戰,八尊諳現世之后,圣神殿堂節節敗退呢!”
“敢情,世界氣運,已經不站圣神大陸了?”
杞人憂天,實在可笑。
可五域傳道鏡前,這會兒只要還算有點腦子的,個個都開始杞人憂天。
世界樹都叛變了。
道,該如何繼續去修?
路,又該怎么去走呢?
“杏界……”
有人左右環顧,想起了什么,低呼道:
“之前那個誰,是哪個有說過,他在售賣杏界門票的?出來一下!”
“李大人!”
“對,李大人,他娘的李大人居然是救世主,老子有眼不識圣山,居然看走眼了……”
“李大人,出來一下啊!”
同五域陷入大范圍的恐慌有所不同。
南域愛蒼生,高高舉著邪罪弓,弓上邪神矢凝而未發。
他人僵在原地。
顯然尚未從戰局中回過神來。
“我,被耍了……”
愛蒼生的戰斗意識很高。
當看到神拜柳虛影出現在天外的那一刻,他其實反應了過來。
事實是即便神拜柳于神之遺跡垂枝而來,它畢竟重傷剛愈,也非斬神官染茗本身。
他只能接引朱一顆走。
而沒法指引愛蒼生無法動彈。
可愛蒼生便如是給強勢控住了,控住他的不是外力,而是自我。
“我,被徐小受耍了!”
徐小受一句“無事發生”,愛蒼生心頭翻江倒海。
他去過神之遺跡,也記得在那里發生的一切,感應到的道則層次。
超道化上限!
神之遺跡,這是一個連十尊座去了,都能有所提升的大機緣。
愛蒼生從未想過,道數令逼催自己折返回圣神大陸,因果居然還應在此刻。
他因為在神之遺跡待的時間不夠久,沒有參透接引之道。
他在圣神大陸,被圣神大陸的祖樹神拜柳,在神之遺跡以染茗的接引之道,耍了一道。
煮熟的朱一顆,飛了?
“嗬……”
愛蒼生放下邪罪弓,嘴角一扯,哂然一笑。
被辱罵、被背叛、還中計、還愚蠢……愛蒼生是被自己氣樂了。
分明是他布下的局。
徐小受也如愿以償進入了死海。
可人在死海,看似被動,實則在徐小受的各般斡旋之下,被孤立的那個,反倒成為了自己?
死海,死海沒用。
祖樹,祖樹投敵。
《洪荒獸》罵他被打到東邊就在東邊坐一下,被指向南邊就往南邊趕過來,像一條精疲力盡的狗,到哪都要歇下喘口氣。
事實也確實如此!
徐小受說的,一點都沒錯!
自己這和被人牽著鼻子走,有什么區別?
“徐小受……”
愛蒼生自認為已沒小瞧過這個年輕的對手了。
今下回溯過往種種,從徐小受于神之遺跡歸,放肆登臨圣山那一刻伊始。
他發現,自己固然沒小瞧徐小受,卻是高估了自己!
確切點說,高估了自己的計謀!
若將徐小受等價于道穹蒼,自己現如今在做的,不正是舍本逐末――不戰,而在拼計謀么?
那么,對付道穹蒼這類人,最簡單粗暴的方式,是什么?
尋常人,或許會回應一句,閉口不言。
愛蒼生的答案,永遠只有一個字:
“打!”
是的,從一開始,自己的判斷就是對的。
跟徐小受斗,唯一的解決方案,就是“打”!
但自己的方向,卻不知何時出現了偏差。
或因南域煉靈師生死、或因其他,總之顧慮太多,最后荒唐到連魚老的“計劃十六”,都采納了……
魚老是什么人?
魚老就是條咸魚!
他的咸魚之策,怎么也被自己采納了,還自覺可以走到最后,完成最初的目的!
這落在徐小受、道穹蒼等臟人的心思中,不異于給足了時間,是他們最想要的么?
時間,在普通人手中,摸不著,握不住,只能白白流逝。
在他們那些人手里,那是足以兌換世界的籌碼!
“打!”
愛蒼生終于找回了自我,冷眼瞥向身側,“回中域!”
不能再拖了。
再拖下去,就算自己現在可以勝過徐小受,至末時也會因由他們締造出的種種變數,以敗亡終局。
顏無色是怎么死的?
拖死的!
饒妖妖是怎么死的?
拖死的!
圣神殿堂的高層每一次有人戰隕,道穹蒼都會開會復盤,他清晰明了講過這一切的根本,愛蒼生也受用之。
這些人,都是在一開始找不到主與次,因由時間白白浪費,最終陣亡。
可當事情落到自己身上來時……
愛蒼生發現,就像是有一只無形的大手,在撥弄局勢的走向。
連他自己也被蒙蔽了,也踏上了這條不歸路――被拖延時間后,被徹底拖死!
“仲元子!”
一聲高呼。
元素神使仲元子不敢再躲,刷的出現在身側,卻是哀呼道:
“不可!”
“蒼生大帝,真的不可!”
“既然都已經到了這一步,之前的忍了,之后的為何不能忍?”
“徐小受要這般折辱我們,那就讓他折辱,只要他走到死海第十層,只要無袖歸來……”
仲元子手腳并用,拼命比劃著,“攻守之勢易也!易也!”
可愛蒼生哪里是聽勸的人?
他的脾性,比古劍修還要強驢!
仲元子看不清局勢,他懶得解釋,只知道莽夫可勝智者,只想拋卻一切只會桎梏自己的理性。
他斬釘截鐵一揮手:“回中域!”
“回什么回?”
遠處,傳來一聲輕笑。
仲元子淚都擠出來了,還想再勸,一聽這熟悉的聲音,身子猛地一震,刷的回眸。
傳道鏡沙沙而錯,畫面完全模糊。
從鏡子后面,走來一道身著星紋長袍的高挺身影。
“小道!”
“不,道殿主!”
仲元子身如雷震。
剛剛的假淚水一下被真情緒取代,淚腺跟炸了一樣,眼角就滋出了水花。
道小子,你終于舍得回來了?
這一刻,此前受過的所有委屈,似得到了宣泄,仲元子張開雙臂,作勢欲撲。
他要狠狠抱住道穹蒼,抱住自己的大腦。
只有擁得住面前人,自己和愛蒼生,才有可能和徐小受斗上一斗,才有可能反敗為勝。
再不濟,也不會被那可惡賊子,羞辱得連回擊的方式都沒有,連罵回去的機會都無!
“啪!”
愛蒼生一把扯住了仲老的衣袖。
后者幡然醒悟回來,道穹蒼,儼是敵人。
世界突然變成了黑白灰,仲元子失去了所有顏色,頹敗地癱瘓在地,如同被人抽離了腦髓:
“呃呃呃……”
愛蒼生望向道穹蒼,邪罪弓一緊,瞥了模糊的傳道鏡一眼后,選擇了放下:
“再往前一步,我會殺你。”
此刻這里發生的一切,五域看不到,他們可以暢所欲言。
道穹蒼聞聲,立刻止步不前,高高舉起雙手,“我不是來打架的,我也打不過你。”
“你來當說客?”愛蒼生知道他要來干什么。
“對,你的選擇是對的,但我還是要請你留在南域,暫時不要過去死海那邊。”道穹蒼說著。
“憑什么?”
“憑我的一腔真情……”
邪罪弓一把提起,箭矢驟然蓄出。
道穹蒼嚇了一大跳,連連后撤,地面跟燙腳似的,他縮到了傳道鏡后面,不敢再騷:
“憑你說過的,你是護道人,你是試金石,你并不是真的‘愛狗‘,你并沒有給他們看門。”
“憑徐小受可以,他可以完成你的期待,做到你做不了的事情。”
“他可以斬你的道,以你磨劍,且試鋒芒!”
這話聽著像是在罵人。
愛蒼生卻皺著眉,停下了攻勢。
其實他已分不清,道穹蒼到底是在忽悠,還是另有其他用意。
可分不清是正常的,他是道穹蒼。
愛蒼生懶得去思考這些了。
“憑什么?”
他復問著,就憑道穹蒼此刻講的這些,不夠。
可道穹蒼的出現,又令得他冷靜了回來,確實不該因不堪受辱而沖動。
如果徐小受贏了自己……
如果他能做到,自己便也能放下今下堅持的這些了。
思及此,愛蒼生長長一嘆氣。
就在他剛要放下邪罪弓的時候,道穹蒼弱弱說道:“當然也憑我們幾十年的感情,一日夫妻尚且百日恩,我們……”
邪罪弓猛地又抬起,道穹蒼戛然而止,急忙改口道:
“當然不是憑我!”
“當然也不是憑徐小受!”
“當然更不可能因我三言兩語,就能打消你的堅持……”
“你不廢話,會死嗎?”愛蒼生忽然失笑,他發現道穹蒼好似幾十年沒改過本心,他還跟三十年前的少年一樣,這很好。
騷包老道也笑了。
他嗬嗬指向了北方,不再嗦:
“你有大道之眼,你自己看,你往中域的方向看,徐小受的準備,比你想象的要多。”
中域……
癱瘓在地上的仲元子,聞聲扭頭,望向中域。
他沒有大道之眼,他看了個寂寞,即便有空間屬性,他也沒有那個奧義,能將整個中域盡收眼底。
愛蒼生看向了中域。
身后方道穹蒼的聲音傳來:“你找個人,我不說他的名字,你自己找。”
愛蒼生遍觀中域諸人。
當他找人時,整個世界都是駁雜的道,他看不清。
“你找不到吧?”
身后幸災樂禍的聲音響起,沒等愛蒼生發火,道穹蒼急忙又道:“你再看一下道。”
愛蒼生遍觀中域諸道。
當他尋道時,入目僅有一人。
中域。
跨域傳送陣遠處,八尊諳盤膝打坐一停,睜開濁黃雙眼,站了起來,轉身眺向南方。
“好久不見……”
他呢喃著,仿佛一個瞎子能看到什么。
聽內容,好似還是見到了一個老友,所以病情嚴重到了這個地步嗎?
說書人趕忙上前攙扶:
“哥哥,我們坐下來,不要亂搞。”
“雖然這里已經遠離了鬧市,并不惹眼,但這里還是中域,容不下異人。”
可一聲呢喃過后,八尊諳只是一頓,并沒有停下的他的問候:
“好久不見,愛蒼生……”
愛狗?
不是,蒼生大帝!
說書人猛地一震,腿都有些發軟,他壓低了聲音,抓著紅裙,驚恐道:
“你不是說他看不見我們嗎!”
“這到底是看見,還是看不見,你別嚇人家呀,哥哥!”
擁大道之眼幾十年。
愛蒼生,似第一次看見大道。
那大道原為一把虛無巨劍,從云端之上貫來,刺入大地深處。
不見劍柄,不見劍尖。
高天一尺,沒地三丈。
道在中域!
道的中央,門開玄妙,立有一人。
道的四下,萬物皆劍,無不伏拜。
僅是如此一瞥,愛蒼生腦海里乍現十尊座初見時,那個意氣風發的白衣劍客的恣意身影。
他一劍敗盡十里,敢言之:
“俯首者,不殺。”
“直視我者,死。”
道在三十年前。
道,亦在今日!
當腦海里那身影同眼下所見影綽交疊,匯成一劍時,愛蒼生看到了“劍”,也看到了他的“我”。
可八尊諳已經不是三十年前的八尊諳了。
他的體內蘊有戾獸,吞吐劍鋒,外化的他,比溪岸邊被沖刷了千年的石頭還要圓滑。
他微一抿唇,頷首致意,帶著捺不住的虛弱,輕聲道:
“蒼生大帝……”
“給我一個面子,讓他走完死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