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盡在·無名()
小六傻眼了。
他本來就在要醉不醉的邊緣徘徊,聞言,盯著江扶月眼珠動也不動,半晌沒反應過來。
但虎奔懂了,直接把開好的最后一瓶啤酒塞到他手上:“六子,喝!”
小六含糊地“哦”了聲,開始艱難地對瓶吹。
可能已經撐到極限,這一瓶他喝得比前面幾瓶都慢,雙頰漲成豬肝色,仿佛下一秒就能滴出血,兩只眼球因難受而暴突,里面血絲遍布,還充斥著生理性淚水。
虎奔心口一跳,目露不忍,余光瞥向江扶月,她也在看小六,可那張漂亮的臉蛋毫無波動,就像……見慣了大風大雨,而眼前發生的一切不過小打小鬧,根本不值得她產生半點憐憫。
這個認知令虎奔頭皮發麻,甚至在望向江扶月的時候,不自覺生出一種名為“恐懼”的心理。
這讓他想幫小六的念頭也徹底打消。
江扶月的目的,虎奔隱隱猜到。
一為懲戒,二為警告。
她還記著上次的仇,不是三言兩語、伏低做小就能一筆勾銷的,沒點誠意,根本無法打動她。
而這些酒,就是誠意!喝多喝少,誠意大小。
虎奔五瓶,江扶月覺得夠了,便開口叫停。
至于小六……
上次他極其不客氣,甚至一度想要用強,所以只能苦逼地繼續。
樁樁件件,恩恩怨怨,江扶月雖然嘴上不說,但心里記得一清二楚。
賞罰,獎懲,輕重,多少——萬事有度,了然于胸。
越往深想,虎奔就越控制不住渾身發涼。
“虎、虎哥……我……嗝……實在喝……喝不下了……”小六滿頭大汗,整個人像個從水里撈出來的一樣。
攥著瓶頸的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手背青筋畢露,身體也開始輕微抽搐。
“小六,你清醒點,聽得見我說話嗎?”
“哥,我難受……”他的酒量本就不比虎奔,況且還多喝了一瓶。
虎奔咬牙,祈求地望向江扶月,“我兄弟不行了,還剩最后兩口,我能不能代他喝完?”
江扶月不為所動,琉璃般剔透的雙眸平視前方,裝著冷漠,寫滿無情。
“你——”欺人太甚!
差一點,虎奔就脫口而出。
江扶月淡淡掃過,四目相對,他好像看見萬丈深淵、千里荒原,死一般詭秘。
男人雙瞳劇震,嗓子像被棉球堵住,那四個字便再也沒有勇氣說出口。
“……抱歉,”他垂下眼皮,“是我不懂規矩。”
說完,押著小六,親手將剩下兩口啤酒強行灌進他嘴里。
許是剛才歇了一會兒,小六反應沒那么大了,人也清醒不少。
如果現在還沒看出江扶月對他的不滿,那他可以自戳雙目當瞎子了。
哐——
酒瓶被重重擱到桌上,小六強忍住胃里的翻涌,咬緊牙關,一字一頓:“我、向、你、賠、罪!”
可惜,他醉得厲害,一開口就成大舌頭,但并不影響他想表達的意思。
江扶月這才正眼打量他,隨后,輕描淡寫“哦”了聲。
虎奔長舒口氣。
提了整晚的心,總算可以平穩落地。
與春風街僅一墻之隔有一條“化雨路”。
這條路直通中心cbd,兩旁酒樓會所林立,是臨淮赫赫有名的“富人消費區”。
鳴輝堂是一家主打北方菜系的高檔酒樓,復古的八角飛檐建筑外觀,堂內雕梁畫棟,古色古香,以雍容的姿態聳立在化雨路黃金地段。
里面分大廳卡座和樓上包廂,當然,價格也天差地別。
卡座對所有人開放,但包廂僅服務于客戶,據說,這里一包難求。
除了可以享受到更加優質的菜品和絕對貼心的服務之外,這里每一個包廂都連接一處觀景平臺,不同包廂,不同朝向,不同視角,帶來的感官享受也不盡相同。
其中以“傲雪寒梅”景觀臺朝向最佳,視野最好,據說站在上面,不僅可以將化雨路旁的春風街街景盡收眼底,還能眺望市中心汗青生物制藥的“dna大廈”。
彼時,鐘子昂吃飽喝足,就站在上面,扒著欄桿,一邊享受著涼爽夜風的吹拂,一邊欣賞夜景。
謝定淵則站定另一個方向,面朝春風街,俯瞰腳下車水馬龍。
這頓是鐘子昂要求的,他吃不慣臨淮菜,成天在家嚷嚷著要吃帝都烤鴨,連劉媽做的都不買賬。
謝定淵只好放下工作,帶他來這兒。
因為只是單純的甥舅兩人出來吃飯,而非酒局應酬,所以男人穿著比較隨意,白襯衣換成了olo衫,卡其色休閑褲代替了原本的西裝褲,唯二不變的可能就是必須扣滿的領口,以及熨燙整齊不帶一絲皺褶的布面。
即便中途吃了頓飯,他渾身上下也筆挺依舊,整齊如故。
突然,男人視線一頓,停在春風街某家露天大排檔一角。
廉價的膠制矮凳上,背對他的方向,坐著一個人。
一個女人。
當然,這并不奇怪,這條街上女人多了去,可謝定淵偏偏只注意到她——江扶月!
即便坐著也習慣性挺直后背,瘦削的肩頭裸露在外,只有兩條細細的肩帶掛在上面,頎長的脖頸與左右肩胛呈九十度直角,兩片蝴蝶骨隨手臂牽動,優雅開合。
這個背影……
謝定淵皺眉,除了那天她掐鐘子昂,他上前制止的時候見過,似乎還在別的什么場合也留下了印象……
吊帶!
男人兩眼聚光,豁然清明。
學校走廊上,那個斜倚欄桿一手紙一手筆背對他寫寫畫畫的女孩兒,也穿了這樣一件吊帶,露在外面的皮膚瑩白晃眼,就在她轉身回望的前一秒,他收回視線,轉手推開了辦公室的門。
原來是她……
男人輕聲一笑。
突然,一個啤酒瓶闖進視線范圍內,謝定淵這才注意到她對面還坐著兩個年輕男人。
看穿著,就不是什么正經貨色,坐沒坐相,舉止粗鄙。
她居然還接了對方遞來的啤酒!
呵……
果然物以類聚,都不是什么好東西!
“舅,你在看什么?”鐘子昂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旁,順著視線朝隔壁那條街望去……
下一秒,猛地睜大眼!
“那不是江扶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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