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島那天,陽光明媚,海面平靜。
隊員們陸續上船,但無一例外,都會回頭看一看這座待了一年之久的小島,以及碼頭上送別的村民。
“別說,還挺舍不得。”
“現在多浮對外開放了,以后有的是機會再來。”
“對,我已經答應明年帶我爸媽他們過來旅游了。”
村民們站在岸邊,揮手相送。
“再見了——”
隊員們立于甲板上,含淚回應:“再見!都回去吧!”
江扶月和謝定淵早早帶著兩個孩子上船,就是為了避免這種傷感煽情的畫面,可沒想到——
一個小孩兒抱著兩只新編的竹蜻蜓沖到船上,“這是給小弟弟和小妹妹的!”
說完,把竹蜻蜓一股腦塞給江扶月,轉身跑下船。
生怕慢一秒東西就會被退回來。
“再見——”
“再見,阿格塔——”
“謝謝你,多浮會越來越好,我們也會越來越好的!”
船只行漸遠,最終消失在海天交接處。
第一次坐船的兩小只充滿了好奇。
年年歪著腦袋,一個勁兒往窗外看,黑亮的眼珠倒映出湛藍寬闊的海面,全是對陌生環境的探究和興奮。
歲歲更夸張,上半身不管不顧要往窗邊湊,差點從老父親懷里摔出來。
謝定淵狠狠捏了把汗,小姑娘卻笑得沒心沒肺,兀自歡樂。
“怎么感覺歲歲又重了?”
江扶月抱著兒子,聞言,轉頭望去:“不是感覺,是真的重了。”
今天出發前剛稱過,比上個星期前重了三斤。
可能是察覺到親爹親媽在討論自己不好的話題,歲歲小眉頭一皺,啪嗒一聲,又給了老父親一個清脆的巴巴掌。
江扶月:“……”以后還是都讓她爹抱吧。
謝定淵:“……”這是親閨女!嗯,親的!
年年直接把頭埋進媽咪香香的胸前:妹妹好可怕……
一路風平浪靜,第二天清晨八點,船隊抵達封鎖線附近。
謝定淵當即聯系上級,對方給出肯定答復:可過!
在歷經三小時的檢查程序后,船隊成功駛過第一道封鎖線。
“我們安全了?”
“先別高興得太早,剛才是A國的封鎖區域,接下來還有K國的。”
所有人又開始緊張起來。
二十分鐘后,抵達K國封鎖線。
這次檢查手續比A國復雜得多,一直耗到傍晚,才被允許放行。
“這下總算安全了吧?”
“呼——應該是的。”
“一整天我心都掛在嗓子眼兒,太刺激了!”
“大陸母親——我們回來啦——”
第六天的時候,船隊停靠支州海峽,時隔一年多,終于又回到了這片土地上。
隊員們欣喜若狂。
借著停靠一晚的空當,紛紛向江扶月申請下船,回歸都市懷抱。
江扶月欣然應允:“注意安全,十二點前必須返回船上。”
“好嘞!”
劉偉華當初就是在這里上船,如今想要申請下船。
“可能暫時還不能走。”
“作為隨行人員之一,整個團隊都需要返回帝都向上級匯報工作。”
劉偉華撓頭:“可我是中途加入的……”相當于野生編外人員,這也需要匯報工作嗎?
江扶月:“上島之初我已經向上級補遞了你的申請文件,所以——你是作為正式成員隨行。”
這次援助多浮,整個醫療隊在江扶月的帶領下居功至偉,回來之后肯定是要被嘉獎的。
升職加薪不重要,關鍵是這樣的榮耀對于一個醫務人員來說,是一種肯定,也是一種激勵。
劉偉華雖不是個貪慕虛榮的人,但被排除在外,還是不免悵然若失。
可沒想到江扶月早就為他安排好了一切。
劉偉華高興的同時,只覺受寵若驚!
自己何德何能?
能讓教授費心?
“我……”三四十歲的大男人竟激動到無法開口。
江扶月拍拍他肩膀:“你做得很好,這是你應得的榮譽。”
劉偉華轉身離開的時候,因為太過興奮,而同手同腳。
謝定淵:“昨晚你跟上面說的人就是他?”
“嗯。”
其實并非上島之初劉偉華的申請就被通過了,幾個月后,在江扶月的努力爭取下,上面才給了他一個“臨時隨行人員”的身份。
然而,“隨行人員”并不是“隨行成員”,一字之差,卻是天壤之別。
船長、船工,還有廚師、電工這些都可以歸為隨行人員,但成員卻只指醫療隊中的一份子!
所以最初劉偉華的確是編外人員。
這段時間,江扶月一直在向上級申請,終于在昨天晚上得到了肯定的答復。
“為什么?”
“為眾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凍斃于風雪。”
謝定淵笑了,似乎并不意外聽見這樣的回答。
因為——
她是江扶月。
大家都下船去擁抱闊別已久的都市夜生活,江扶月和謝定淵留在船上,不是不想去,是帶著兩個小家伙沒法去。
歲歲喝完兩瓶奶,滿足地沉入夢鄉,小嘴還啜著,做出吸奶嘴的動作。
謝定淵:“真成小豬了……”
年年只喝掉小半瓶,打了個呵欠,乖巧地睡過去。
彼時,已經晚上十一點,由于船身過大,碼頭上說話的聲音根本傳不進來。
一切顯得那么安靜寧謐。
江扶月和謝定淵已經洗漱完,準備躺下。
就在這時,一陣刻意放輕的腳步聲傳來,過了兩分鐘甲板上響起摔摔打打的動靜,并不時伴隨著慘叫。
江扶月和謝定淵對視一眼。
很快,黑衣人就押著六個高壯野蠻的大漢從外面進來。
黑衣人就是當初江扶月上島時帶來的那批保鏢。
“江教授,這群人拿著刀,鬼鬼祟祟地潛上船,被兄弟們抓個正著。”
說著,將大漢手臂一折,刀應聲落地。
是專門砍西瓜的那種長砍刀。
刀刃鋒利,一刀下去落在人身上,必然見血。
謝定淵:“你們想干什么?!”
見大漢們不做聲,他朝黑衣保鏢使了個眼色,后者也不知道怎么做的,一個反手就讓對方痛得嗷嗷大叫——
“我說!我什么都說!”
原來這群人居然是傅綢珺派來的!
要求他們廢掉江扶月一雙手和兩條腿,讓她徹底變成一個廢人!
回報則是一百萬現金。
呵,一百萬就想買她四肢?傅綢珺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吝嗇、小家子氣。
謝定淵拿出手機,正準備報警,卻被江扶月制止。
“?”他目露詢問。
“暫時別報警,這些人我留著有用。”
“……好。”
當隊員們踩著十二點陸續返回船上時,一切早已恢復成風平浪靜的樣子。
“江教授,我們回來啦——”
“這是給你和謝教授帶的宵夜!一定要趁熱吃哦!”
江扶月:“謝謝!大家早點休息,明天一早還要出發。”
“好!”
第二天清晨六點,船隊準時揚帆啟航!
又經過兩天時間,終于再次靠岸,這回是直接停在了帝都碼頭!
老領導親自來接,挨個給隊員們送花:“辛苦了!”
“不辛苦!都是我們應該做的!”
連廚師和工人師傅也沒落下。
領導:“你們也是功臣!”
廚師和工人師傅們笑得憨厚又靦腆。
居然還有他們的份兒?
人手一捧鮮花,幾十近百人的隊伍站在碼頭上合影。
咔嚓聲響,將這一幕定格。
殊不知若干年后,這張照片將成為研究多浮發展史和江扶月個人的珍貴資料。
從島上運回來的貨物經相關疫檢程序之后,會有專人進行配送。
過程比較長,不過在當時直播賣貨的時候,他們就事先進行了說明,介意勿拍。
顫音的買家們還是比較友好,都對此表示理解。
除貨物之外,船上剩下的東西暫時還不能動,會進行封存處理。
碼頭上,大家陸續散了。
謝定淵開車載著江扶月和兩個孩子——
回家!
韓家。
韓韻如和江達一大早就從家里過來,時不時朝著進門處焦急張望。
“怎么還沒到?都超過二十分鐘了。”
江達:“別急,我看新聞上說,船只已經安全停靠碼頭,應該很快就能……”
話還沒說完,別墅外就傳來汽車引擎聲。
韓啟山老眼一亮:“來了來了!”言罷,直接沖出別墅,健步如飛。
韓慎、韓恪和韓恒,三大金剛自然也不甘落后,拔腿就追。
反倒是江達和韓韻如慢了半拍,等反應過來才追出去。
只見江扶月和謝定淵從車上下來,兩人懷里各抱著一個寶寶。
見到家人,江扶月微微一笑——
“爸媽,姥爺,舅舅我回來了。”
一句話便險些讓江達猛男落淚:“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而韓韻如早已壓制不住洶涌的淚意:“月月……”
她沖上前,想抱抱女兒,但江扶月懷里還有年年,根本無從下手。
韓啟山先是看了外孫女一眼,見江扶月氣色不錯,放下心來,目光隨即落到懷里的小家伙身上。
年年睜著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著眼前這個兩鬢花白的老爺爺。
一老一小就這么對視了整整半分鐘。
“讓太姥爺猜猜……這一定是咱們的小年年對不對?”
“嗚哇——”可能是聽到自己的名字,年年瞬間興奮起來。
韓啟山試探地伸出手:“來,小年年,讓太姥爺抱抱,可以嗎?”
小家伙聽不懂,但對這個手勢很熟,歪著腦袋想了想,又轉頭看看媽媽,然后笑瞇瞇撲進老爺子懷里。
瞬間就把韓啟山給高興壞了:“唉喲,這個軟綿綿的小可愛是誰呀?怎么這么乖呢?年年喜歡太姥爺是不是?”
“嗚哇……”奶兮兮地回應。
韓啟山恨不得把心都掏出來給他。
那廂,被謝定淵抱著的歲歲正跟大舅姥爺韓慎大眼對大眼,黑亮的小眼神半點不露怯。
韓慎看著眼前漂亮的小姑娘,手癢啊!
他跟謝定淵打商量:“讓我抱會兒行不行?”
謝定淵沒意見,只道:“你問歲歲。”
韓慎朝小家伙伸出手,結果歲歲直接哼唧一聲,傲嬌地別過頭,埋進爸爸胸前。
韓慎:“?”
這時,韓恒不知從哪里摸出一個水晶鑰匙扣,在歲歲耳邊輕晃。
叮叮當當的聲音成功吸引了小家伙的注意。
她把頭轉過來,好奇地眨巴眼。
韓恒笑得像要誘拐小紅帽的狼外婆:“想要嗎?讓我抱抱就給你。”
說完,伸出手。
小姑娘果斷投身到他懷里。
抱娃成功的韓恒得意地朝大哥揚起嘴角:看見沒?學著點!
韓慎:“……”
可惜,高興不過半分鐘,一直搶不到鑰匙扣的歲歲生氣了,啪嗒一聲,小肉手直接呼到韓恒臉上。
男人呆了。
半晌才反應過來:“……小乖乖,你知道你打的是一張上過保險、價值過億的俊臉嗎?!”
已經抓到鑰匙扣,正哼哼唧唧準備用嘴啃的歲歲看都沒看他一眼。
韓恒:“……”我?
韓慎:“哈哈哈哈!”
韓恪想了想,默默從褲袋里掏出一個嵌了藍寶石的領帶夾,是今天上午剛拍下的收藏品。
這玩意兒應該比鑰匙扣好使吧?
事實證明,真是這樣!
看到領帶夾的歲歲瞬間扔掉鑰匙扣,把見異思遷、喜新厭舊表現得淋漓盡致。
立馬歡快地朝韓恪伸出兩只肉呼呼的小手,“哇啊——哇啊啊——”
韓恒生氣跳腳:“你干嘛?!想搶孩子是吧?!”
韓恪:“見者有份,你已經抱了三分鐘四十二秒,該輪到我了。”
“我還沒抱夠呢!一邊兒待著去——”
這是什么可愛小萌物?軟軟的,糯糯的,還會拍他巴巴掌!
是的,就算挨打,韓恒也樂意。
可歲歲不干啊!
她還沒拿到那個藍藍的、會發光的、一閃一閃的東西,韓恒一而再再而三地把她的小手給按回來,歲歲生氣了。
啪啪啪——
直接掄起小胳膊,連續幾下,然后:“嗚哇哇——”
嚎啕大哭。
韓恒直接被打懵了。
謝定淵正準備提醒的話重新咽回肚子里,晚了。
不過這樣也好,有些教訓要親身體驗過才會印象深刻。
“哦,哦,小乖乖不哭,讓二舅老爺抱……”韓恪趁機搶過小家伙。
歲歲如愿以償拿到領帶夾,立馬收起眼淚,低頭把玩。
韓恒:這演技,真的不考慮當童星嗎?
傍晚,韓家飯廳。
今天這頓飯是江扶月一年多來吃過最豐盛的,一時間仿佛回到了從前。
桌上擺的全是她愛吃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