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的是這條豎井的挖掘年代存在差異,似乎不是同一年代所挖,越往下年代越久。
從幾個深度的痕跡看,曾經這個豎井被人為封死過,加過各式各樣的‘蓋子’。
后來者拆掉這些蓋子的主體部分,留下邊緣的殘余材料,繼續向下深挖。
我沒有系統的學過人類的歷史,只知道上世紀有兩個國家比賽挖過地球。
最深達到了一萬二千多米,歷時二十多年,然后計劃停止。
但地心有什么,誰也沒親眼見過,據說包裹著地心的地核區溫度接近六千攝氏度。
金剛石都會融化,想要穿過這一區域進入地心拍攝影像,怕是需要極為特殊的材料,太陽表面的溫度和這差不多,所以我很懷疑飛·毛腿·族人是否能在接近地心的區域活動。
差不多下到三千米的時候,我停下腳步,扭頭看向身后的兆肆:“你還能堅持多久?”
兆肆雖是上古高人的繼承者,但體內的能量儲備也不是無窮無盡的,黑煙是否能支撐我們走到井底,這是個關鍵問題,因為我們回來的時候也需要她搭梯子,如果走到一半她沒力氣了,我們得掉下去。
“你是睡癡呆了嗎,居然懷疑我的能力?”兆肆像是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沖我瞪起眼睛。
“歲月催人老嘛”我打著哈哈,回頭繼續往下走。
基本上每隔一千米一個分界點,我們差不多走到六千米的深度,在豎井的井壁上看到一條橫向通道的入口,足夠容得下一輛卡車通行。
通道的地面沒有腳印,那群燒鍋爐的跑起來,可以腳不著地,他們進沒進去我不清楚,但女白領肯定沒進去。
所以她應該是向上,到地面去匯報情況,外帶搬救兵去了。
我的身體恢復得正是時候,如果碰到飛·毛腿·族人,少不得會動武,兆肆的力量固然強大,然而我們并不知道將面臨的是一小撮外族人,還是成千上萬、乃至數十萬的外族人。
“記住啊,救人為主,咱們不是來引戰的。”我向通道里探了探頭,回身叮囑道。
“婆婆媽媽。”兆肆一把推開我,走到了前面。
“哇”大白蟲低低地叫了聲。
它對飛·毛腿·族人有著很強的感應,比商場門口的感應門還靈敏,只是現在我搞不懂,它的緊張程度是不是根據目標的‘恐怖’等級升級的。
它感知到飛·毛腿·族人的時候表現是瑟瑟發抖,被兆肆抱在懷里的時候是拼命掙扎尖叫,我不知道哪一方對它的刺|激更大,因為它和燒鍋爐的沒有直接接觸。
兆肆走在我前面,沒有左顧右看,她的皮鞋踏在地面上,發出清脆的噠噠聲。
“你說……他們的祖先什么樣?為什么他們的族群只有男人沒有女人?他們也有生命起源之地嗎?唉~發展到今天,他們是不是已經與別的種族通婚了?”我的問題像串糖葫蘆一般,舉到兆肆面前。
千年前我們之間交談不多,更沒有聊過別的種族,現在想想真是奇怪。
“我覺得咱們首要的問題是解決交通工具。”
眼前的通道不知延伸向何處,也不知還有多遠才到頭,這里不是古墓,如果通道是飛毛腿族人的地下公路,那長幾十公里都有可能。
“我屋里有交通工具,你先走著,我回去取。”
兆肆停下腳步,我點頭說行,越過她繼續往前走。
“幫我給陳教授留個言,說我要到沒信號的地方救人,打不了電話了。”
“噫!”兆肆拖著嫌棄的尾音走遠,沒過一會兒就消失在我視線中。
“你下來自己走行不行?”我拍拍大白蟲,它得有五六十斤重,我帶著它像身上背了個登山包,遇到突發|情況肯定行動不便。
大白蟲的腦袋晃了晃,這是搖頭的意思?
“行啊,你就給我當防彈背心吧。”
接下來的時間,我只是沉默著趕路,一個多小時后,兆肆帶著交通工具返回,通道還沒走到頭。
我看看她騎著的電動車,又看看她扔給我的兩輪滑板車,“是電動車嗎?”
“不是,景區撿的,別那么多講究。”
“你自己騎電動車!后面能坐人,你拉著我得了。”
“把它放上來,要不我載著你,讓它自己用滑板車。”
我看看兆肆的電動車,后座很小,我和大白蟲一起坐上去,顛簸的時候恐怕會有危險,再不然就是它被我和兆肆夾成標本。
“哎,條件何曾如此艱苦。”我把大白蟲用腰帶固定在車后座上,自己接過兩輪滑板車,一只腳踩到踏板上,兩只手分別握住把手。
兆肆騎著電動車很快消失在前方的黑暗里,最后連車前燈的燈光也看不見了。
我獨自滑著滑板車,盡可能地追上去,這條通道就像地鐵隧道,途中我們遇到岔路口,因為找不到指示牌,只能分頭行動。
分頭行動在恐怖片里可是死亡的前奏,預示著炮灰要死了,好在我和兆肆即便是炮灰,也是死不了的炮灰,頂多分頭遇到妖魔鬼怪。
當然,飛毛腿族人不是妖魔鬼怪,他們可能會為了搞研究養著怪物,但不會讓它們隨意走動。
‘小白鼠’這類生物,在各族中的作用相同,只是外表可能不太一樣……
踩著滑板車向前行進的感覺,比步行明顯,這條通道是向下傾斜的,所以滑板車的速度很快,風馳電掣一般。
最大的問題是有岔路、沒死路,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走在正確的道路上。
于是我開始擔心,自己的選擇最終會將我帶向何處,別是走進入海口就好。
又是一個鐘頭過去,在五十五分鐘前我徹底失去方面,跟著感覺走到這里,通道越來越窄,但前方有一團光,它成為我前進的路標,當我來到光團下,發現那是一盞燈,有點像樓梯間的感應燈,發出橘紅色的暖光。
燈下有扇門,很窄的金屬門,門上沒有標識、沒有字。
飛族的文字我們認識,盡管兩族關系一般,但偶有往來,互通消息,直到鬧出私奔的事,才突然鬧翻。
緊接著他們轉入地下,雙方失去聯系,那位前祭司大人如今不知過得如何,跨物種戀愛幸不幸福。
想著前塵往事,我拉開面前的金屬門,入目的卻不是繁華街道、熙攘人群,或者是一隊手持武器攔住我的士兵。
門內的世界就像一個望不到頭的溫室,頭頂有燈、腳下是石子路,大片大片的綠色植物填滿了三分之二的視野。
這些綠色植物被分隔成一塊一塊的方田,高矮胖瘦各不相同,自動灌溉器每隔一段時間會噴水滋潤那些需要頻繁澆水的植物。
由于高大植物的遮擋,我無法看清這地方有多大,但只要抓到飛族人,我就能問路了。
“哈嘍?有人嗎?kugilo?”
沒有人回應我,四周只有噴水器澆水的聲音。
返回通道再找出路,不如在這找找線索,有張地下通道結構圖也好。
喀嗤…喀嗤…
奇怪的聲音從一片植物田里傳出來,我心說這不是自動化無人田嗎,怎么有東西偷吃植物卻沒響警報?
我走到那片半人高的植物前,就見一個人跪在植物間,喀嗤喀嗤吃著一團血糊糊的東西,再低頭一看,一具開膛破肚的尸體躺在他面前,他拿著啃的是尸體的肝臟。
“嗬嗬…”正進餐的人轉過頭看了我一眼,復又低下頭繼續進食。
幾千年未見,他們怎么變成這副模樣?
原來的飛族人,外貌特別像西方大片里的精靈王子,淡金色的頭發和眼睛、白得反光的細膩皮膚,身材纖細單薄,用現在的話說,就一個字:娘!
當然也有人認為那是美,一種混淆了性別的美,反正我族是不吃這種顏,就那么一個例外,如今生死未卜。
而現在我看到的生物,如同被輻射過的土豆,臉上、手上還長出了馴鹿角似的土豆芽子。
無論是進食的那位,還是被食的那位都是這副樣子。
人類不是說秋菜存在地窖里易保存嗎?
不,也許是我們來的不是時候,飛族人出事了!
想到喪尸出籠的電影情節出現在封閉的環境內,我立刻拔腿就跑,這下包子他們更危險了,我必須盡快找到他們。
如果飛族人內部沒出亂子,他們發現棺材內的三人頂多囚禁起來,給他們打打白工,但若是發生了人力不可抗拒的變故,比如傳染病爆發,那事情可就嚴重了。
我繞著溫室邊緣跑了半圈,看到有另一扇門,這扇門比較寬,門從里面插上,也就是說,吃人的那個家伙,不是從外面闖進來的。
我拉開門栓,先將門啟開一條縫往外瞄,門外尸體遍地,血流成河,但安安靜靜,沒有一絲聲音。
“別怪我啊,我也是順勢而為,不是故意帶來災難。”我小聲念道著,打開門鉆了出去。
走哪哪出事,本年度最佳掃把星稱號看來非我莫屬,就是不知道誰給我頒獎,因為我到之處,都滅族了。
走在飛族人的街道間,就知道他們這幾千年來過得還好,雖然沒有科技爆炸式發展,但返璞歸真也不錯,種田、織布、養雞養豬,過得一派田園生活。
在幾戶小院內,我又看到了吃人的畫面,而且我發現地上的死尸中有女性。
不過她們已經變成了輻射土豆,皮膚上還長出許多毒芽,根本看不清原來的樣貌,不知道是飛族人的后裔、還是他們抓來的壓寨夫人。
那些吃人的‘土豆’只肯分給我一個眼神、并不多理會我,仿佛我只是無關緊要的飛蟲。
他們的院子里有養在籠中的家禽,小園子中還栽著掛滿果實的矮樹,我不認為他們是因為缺少食物才拿同族的內臟填肚子。
“順風——文靖——紫晴!”我在街頭巷尾間呼喊著他們的名字,即使我一路狂喊,‘土豆’們也不會被我驚動,他們似乎只對同族感興趣。
“噓!別喊,你會把它吵醒!”一個聲音突然從路邊的院子里傳出來。
我轉頭看去,見一顆腦袋從院中的水缸里鉆出來,她頭上頂著個盆,但不是我們的人。
“你會說漢語?”我看著這名最像飛族人的飛族人,總算找到點熟悉感。
“住在華夏的地下,怎么能不會漢語,快進來,別站在外邊。”女孩沖我招手。
“我在找我的朋友,三個華夏人,兩男一女,他們被夾在棺材里抬進來的,見到過嗎?”我走進小院,蹲到水缸邊,悄聲問。
“沒見過,但只要他們別弄出聲音吵醒它,暫時就是安的。”女孩小聲回道。
“他是誰?”
“不是誰,是那些蠢蛋制造出來的石頭。”
“你是說,石頭會被吵醒,它會睡覺?”
“是的,它不止會睡覺,還會控制人,喏,就是那些怪物,被它控制的人,就會變成那副德性。”
女孩指指對面院子里正在啃內臟的‘發芽土豆’,我收回視線,繼續問:“如果他們把棺材帶回來,會放在哪?你不需要帶我去,只要告訴我怎么走就行。”
“我聽他們提過,說配制解藥需要一種特殊材料,什么什么木,如果他們能順利回來,應該是去藥房配藥了。”
女孩說著給指出一個方向:“在那邊,穿過城市,一直走,有扇紅色的門,那就是藥房。”
“謝謝,非常感謝。”
我起身要走,女孩突然叫住我:“現在別去,它快醒了,夜晚將至,黑夜是它的時間。”
“你在缸里待多久了?”我收住腳步,低頭問。
“兩天,整整兩天了,我不確定還有多少人幸存,即使我們活著也沒用,遲早會變成那個樣子。”女孩滿臉沮喪地說。
“哦?你也被控制了?”
“不,被控制的人會吃同類,但沒被控制的人,也會感染病毒,變成那樣。”女孩盯著對面地上的尸體,眼神黯然。
“你不是好好的?”
“發病的時間不同而已,遲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