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對上了,此生物在我族人口中,被稱為魚人,皮膚潔白如雪,樣貌秀美精致,當然,它們不擅長唱歌,不,說不擅長都是委婉的,人類傳說中的人魚歌聲美妙動聽,我族傳說中的魚人唱歌嘶啞粗礪,長著最柔美的臉,唱著最狂野的電鋸歌。
我以前聽到這個傳說時,腦子里便回蕩著電鋸呲呲呲的聲音,所以印象比較深刻。
但魚人在我族傳說中,卻是大反派,蛇蝎美人,是我族的敵人。
結果到了古城人這,居然是他們的‘女媧’,假如陳清寒在畫中看到的男人真是我族人,那他和魚人就不僅僅是地位懸殊那么簡單了,他們可能是上古版的羅密歐與祝英臺!
這么說我族在很久很久以前……有男人?
一瞬間,新世界的大門向我敞開,八卦之魂燒出天際,這是何等巨大的瓜啊!
“你聽我說了嗎?”陳清寒的音量拔高了一度。
“啊?你說啥?”我回過神,抱歉地笑笑。
“古城有遺民,他們可能有后代。”陳清寒這是話里有話,好像在暗示什么。
“然后哩?”
“你們一族也有。”
“怎么了?”
“大型單身狗見面會,可以考慮一下。”
“嘿——行呃,不不不,你也看到了,古城人是混了多少次才成活下來的水稻,基因都變異了,不成不成。”
“向陽呢,有這么多例子擺在面前,說明還是有希望的。”
“這倒是,唉,要不我舉辦個‘非族也可、萬年挑一’活動?”
“你先說說核心,確實被碧石拿走了?”
陳清寒突然轉移話題,我眼睛一瞪,梗著脖子問:“怎么?你懷疑我說謊?”
陳清寒樂了,搖頭說:“我只是不相信你那么好說話,準是做了什么交易,再不然就是坑了碧石一把。”
我‘心肝’一顫,好家伙,全讓他給說中了。
“光團真讓她的人給收走了,她帶來的人可不簡單,我勢單力薄,不讓她拿,她還不把我打扁!”
“她沒說要核心做什么?”
“沒說,八成又是族內的事,禾蘇上次不是說什么機會來了,我估摸著,可能是為了那件事……”
“哪件?”
“我族一直在找祖籍,有一部分人相信故鄉是個類似于香格里拉的地方,希望認祖歸宗。”
“禾蘇也這么想?”
“嗯,我恢復記憶后,再琢磨她說的那話,就覺得她可能是找到回故鄉的方法了,只是在等待一個時機。”
“她問碧石愿不愿意加入她,那是邀請她加入反鄉團?”
“應該是這樣,尤其是現今世界已經不是我族興盛的時代,她們對這個世界沒有歸屬感,總想著回老家去,肯定有族人會支持她們。”
我既然已經表明不再參與族中的事,對回故鄉也沒有執念,碧石自然沒必要向我透露更多信息。
“核心是一種能源,我想她們總不至于走著回祖籍。”陳清寒挑挑眉,暗示的意味明顯。
“哦,什么交通工具燒天燃氣?公交車?”
“坐公交能回祖籍,至于興師動眾跑來袋鼠國?是坐飛機貴還是坐公交貴?”
“害,那就是特殊交通工具嘍,不管了,她們愛坐啥坐啥吧,騎電動三輪也行。”
“如果你們祖籍真是世外桃源,你也不想回去?”
“啥世外桃源,那都是她們的想象,我喜歡腳踏實地,早餐鋪生意不錯,也許用不了多久就能擴大一下店面了。”
陳清寒悶悶地笑出聲,抬手輕輕拍了下我的后腦勺。
“喂喂,說話就說話,別人身攻擊。”我拍掉他的胳膊,忽然想起黑影想拍他,反被他打傷的事,于是問道:“那個拍你的黑影,為什么尖叫著跑了?”
“可能我有神力護體吧,黑暗克星。”
“腿!不過別說,你的身世很值得深入挖掘。”
“以后再說。”
“那這次的事,報告怎么寫?”
“照實寫,我們被第三方勢力黃雀在后了。”
我嘿嘿一樂,把兜里的尖錐體掏出來,給陳清寒看看我私藏的寶貝。
這東西是不宜出手的,賣給誰都可能引發災難,但放在我這也沒用,蒸包子烤冷面有天然氣和電鍋,我將晶體塞進陳清寒手里。
“她們拿走了光團,但光團里還有這個,被我提前藏起來了。”
“你進過光團?”
“是啊,汪樂也在,他給我看了這個,還想讓我摸它,可惜我不會被核心能量污染,如果碧石再晚來一會兒,我就把光團給點著了。”
陳清寒還不知道歐晨對我說過的話,我正好借這個機會向陳清寒講起歐晨的事,他先是讓古小哥動手,后又找上我。
陳清寒聽完只是問,萬一光團爆炸,破壞力比火眼金睛自爆還強,我怎么辦?
我之前也想過,會不會因此喪命,但選擇擺在面前,不是a就是b,干就完事兒了,猶豫遲疑只會浪費時間,所以我迅速做出決定,先除掉眼前的麻煩。
出土之后,我改變了很多,沒有曾經的‘責任’、‘大局’壓著,我想問題的方式簡單了,做事也自由了。
因為我的決定,大部分時候只關乎我自己的生死,這就好選多了。
“下次再做決定前,想想這世界上還有牽掛你的人,別讓他們難過。”
陳清寒說著拍拍我的肩膀,轉身回屋睡覺去了。
我坐在屋外邊想了好幾個小時,他是不是在說他自己呢?
黃載江他們醒過來的時候,距離歐晨說的12小時期限只剩不到兩個小時了。
我跟他們說,古城馬上就要消失,大家必須盡快撤離,否則可能會跟著沙土一起掉到地下去。
睡了一覺之后,傷員們渾身的酸痛嚴重了,我去見歐晨的時候無意中發現了一輛三輪車,不過不是騎的,是推的那種。
車子全金屬結構,銹蝕的并不嚴重,黃載江和唐老先生行動最為不便,他們兩個坐進三輪的斗里,我在后邊推著他們走。
小車推得飛快,唐老先生緊緊扣著車板,梳向一邊的頭發被風嗆起來,像一只小旗子迎風招展。
“慢點、大姐唉,麻煩你慢著點!”黃載江苦著臉喊。
“時間來不及了,你想被活埋?那現在就下車。”
“不不不,誰跟你說古城會塌啊,靠譜嗎?”
“不靠譜,你想親自證實一下?”
“別別別,不想,您繼續狂奔。”
“古小哥和小紅還在供電室,得把他們接回來。”我跟陳清寒說,他立刻點頭,接替我的工作,按照我的速度推車往城外走。
隊伍里就我知道供電室在哪,我回憶著路線,多繞了兩圈兒才找對地方,身為路癡,我的工作難度直接翻倍。
小紅眼睛瞪著像銅鈴,射出閃電般的精明,蹲在供電室門口,機警地注意著周圍的動靜。
我剛走近它就發現了,抻著脖子探頭看過來,見是我立刻站起來。
它身上沾了好些鳥毛,皮膚上扎著半寸長的刺,顯然曾遭到過猛烈的襲擊,而且襲擊者是會飛的生物。
“怎么了這是?這什么啊?”我看看它身上的刺,鳥身上應該沒有刺,說是植物的刺吧,根根扎得都特別正,像是用心挑準位置扎的,要是植物,那植物肯定有眼睛。
“蟲子尾針。”小紅讓開門口的位置,“他很安全。”
供電室的門需要兩個人開合,我走的時候門是開著的,古小哥身上有傷,走不了路,小紅自己關不上門,所以危險來臨時,它獨自擋住了攻擊,只為保證古小哥的安全。
“不會是那種在人身上下蛋的蟲子吧?”我記得看過狼人的尸體,身上也有這樣排布均勻的洞。
當然,針扎進來時的洞小,等蟲卵長大爬出來,破洞自然就擴大了。
“嗯。”小紅輕輕應了聲,拍拍手臂,皮膚下面傳來細小的啪啪聲,像有東西被它拍爆了。
蟲卵需要特定環境才能成長,在沒有血肉組織的機器人身體里,怕是無法順利成長,進去時啥樣,現在還啥樣。
古小哥看起來好些了,就是不太能動,我跟他說古城要消失了,大家必須趕緊離開。
古小哥問我核心怎么樣了,我說核心被人劫了,劫它的人本事大,眼下它的負面作用已經消除。
古小哥說那就好,小紅主動背起他,跟我一起離開供電室。
古小哥在路上問我,小紅是不是非人類,他問得直白坦蕩,我估計他見識過小紅大戰飛禽的情景之后,很難不懷疑它的身份。
全身都讓蟲子尾針給扎了,像刺猬似的,一滴血沒流,一點事沒事,針拔下來皮膚立即恢復如常,這要是正常人,那古小哥會懷疑他自己不正常。
“它救了我,我沒那么狼心狗肺,不會出賣它。”古小哥見我沒回話,苦笑道。
“其實也沒啥,人工智能、高科技。”我含糊道。
“機器人?”古小哥略有些驚訝。
他這反應倒讓我迷糊了,難道他就沒往這方面想?
“不然哩?”我反問。
“沒事,我沒想到…現在科技這么發達了。”
“誰說它是現代產物了,古代機器人。”
古小哥更愣了,一時說不出話,小紅搖頭:“不,對你們來說,我是上古機器人。”
聽它這么說,古小哥反倒樂了,或許他覺得這個機器人有點呆萌可愛。
“那個人呢?”古小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問。
“他不跟咱們一起走。”我沒提無用,她的存在越少人知道越好,不然還得解釋有關于她的事。
“核心被什么人劫走了,你知道嗎?”古小哥仍有些不太放心地問。
“嗯,反正是特別厲害的人,人家是一支隊伍,走到古城這,還各個精神頭飽滿,咱打肯定打不過人家。”
“能獲取到古城的信息,還一路毫發無損地走過來,實力應該在咱們之上,算了,你們隊伍的人還好嗎?”
古小哥把這棟建筑說成是惡靈存亡的關鍵,可是我們一路走來,并沒有遇到惡靈的阻攔。
“我說,你確定咱們不是在幻象里?”握住閥門前,我轉頭看向古小哥問。
“也許我們幸運,避開了它們。”古小哥說。
“幸運?我見過很多幸運的人,幸運并不會使他們免于遇險,只會讓他們死里逃生。”
“你覺得我們走得太順了?”
“你不覺得嗎?”
“不管是不是,都走到這了,試試吧。”
我點點頭,他說的也對,轉轉閥門又沒損失。
古小哥喊123,我們同時轉動轉盤,一秒轉一下,轉完一圈,大門嘎啦啦開啟,我后退兩步,看著緩緩向外打開的大門,里面有光透出來,一閃一閃地,好像有許多指示燈在閃爍。
等門縫敞開得大一些,我才看清那些一閃一閃的東西并不是指示燈,它們是活物,仿佛是人,但腦袋特別大,身體像十一二歲的少年,頭卻像洗臉盆那么大。
這樣的身材比例,脖子還那么細,走路的時候腦袋不會扎到地面上嗎?
不過仔細看的話,它們的頭似乎沒有多少重量,因為它們的身體呈半透明狀,腦袋和肚子里有什么一目了然。
我在它們的腦袋里只看到一些細線,有光點在線與線之間游走,閃爍的‘燈光’就是這些光點。
我沒看到它們的五觀,它們身體里長著軟管一樣的器官,有胳膊有腿,但手掌上只有三根手指,腳上只有兩根腳趾。
它們身上插著電線一樣的東西,電線延伸向下,地板上有個下水井一樣的口子,大頭人身上的電線匯聚成一捆,垂下深井。
裝了電線就容不下人,我看看電線與井壁間的空隙,估計只有三歲以內的小孩子能爬下去。
大頭人一共有十二個,坐在石椅上,圍成一個圈兒,石椅與地面是一體的,無法移動,大頭人的身體也被固定在椅子上,四肢、脖子、腹部都由金屬卡扣固定。
電線井就在石椅圍成的圈兒中央,我蹲在邊上看了看,問古小哥:“你說的就是切斷這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