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擔心自己的舉動會徹底激怒寶座男,讓他決心痛下殺手,不等下崽兒就把我們宰了吃肉。
“你們不能離開,出去會死。”寶座男突然開口,說的還是漢語。
他聲音特別低沉,但出奇的好聽,絕對百萬級聲卡的效果。
陳清寒立即問道:“為什么?”
“這里有種病毒,接近過城市的人都會染上它,只要離開這,你們就會變成白骨。”寶座男心平氣和的跟陳清寒說話,似乎并沒有生氣。
聽到‘白骨’二字,我和銀河對視一眼,通道里的確有具白骨,是第一小隊的老李。
“這么厲害?那我就伸出去一只手試試。”
“結果還是一樣,有人試過。”
寶座男說這話時好像挺無奈,難道他也想出去,可是因為病毒,他不敢離開黃金城。
我忽然想到艾蘭,她如果沒死,肯定會想辦法出去,不知道她成功沒有?
不,應該沒有,湯圓墓封的好好的,沒有從里面打出去的通道,這么說在我們進來前,沒有人出去過。
寶座男只是想阻止我們出去,看來這是一場誤會,我沖銀河點點頭,她松開手臂,放開了寶座男的翅膀。
“你看到之前進來的人了嗎?城里有他們的背包,但沒見著人。”我撿要緊的問題提,我們進來半天了,那幾個失蹤的第一小隊成員,始終沒有露過面。
‘冰箱’里也沒有新骨頭,他們沒比我們早進來多久,凍死、餓死的可能性幾乎沒有。
“城里沒有,那就是在通道里,通道里沒有,那就是……”寶座男回過頭,看向黃金城,“后面還有一條路。”
不過寶座男認定,只要離開黃金城范圍,無論走哪條路都出不去,因為毒素發作,凡是活物,均會化為白骨。
假如中毒后沒有任何不適,或能看出來的癥狀,那即便是經驗老道的探險高手,也難免會中招。
老李可能不是在逃跑,他可能是想回去送個信,卻在進入通道后毒發。
死前毫無征兆,死時太過突然,我想問究竟是什么毒物,會殺人于無形,如此的霸道?
但銀河先一步跟寶座男交談起來,她想問艾蘭的事,她似乎確信寶座男還記得幾千年前的事。
寶座男看我們不再逃跑,也松了手,陳清寒說想去黃金城后面的通道看看,就在外邊看,不會走進去。
寶座男沒有阻止,于是陳清寒拉上我往黃金城方向走,城兩側都有空隙,空間充足,就是金山掉下來的時候,把地面砸變了形,有許多支起來的巖石,低的剛過膝蓋、高的有五、六米,需要爬過去。
陳清寒在辨認痕跡方面很是擅長,他心細如發,總能發現一些小細節。
前人留下的足跡自是逃不過他的眼睛,他在巖石上發現了鞋印,他們出來執行任務,裝備是統一的,鞋子的款式和鞋底的紋路全都一樣。
除非像我和銀河這種‘工人’或半路加入的隊員,服裝和裝備才會有所區別。
“是第一小隊的人?”我按陳清寒指的位置,看到一塊巖石上印有半個前掌腳印。
“是他們。”陳清寒通過鞋印的大小,判斷從這爬過去的有兩個人,一男一女。
我們翻過巖石障礙,看到城后方有一個天然山洞的入口,這個入口比尸骨通道大太多,形狀沒那么規則,不像是修飾過。
聲音傳進去有回聲,里面應該也很空曠,陳清寒站在入口邊上打著手電照向里面。
大約百步之外兩具白骨,身上的衣服完好,沒有帶背包。
陳清寒射出小飛爪,拉著細鋼絲把尸骨的衣服鉤過來,考慮到外勤工作的危險性,外勤人員落得尸骨無存的下場,所以他們出任務時的背包、衣服和手腕上,都會戴著標有姓名身份的東西。
兩具白骨分別是方瓊和king,他們為什么沒跟著老李,反倒跑到這來,我們已無從得知,如果他們跟老李一起行動,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可惜很多事情沒有如果。
他們沒看到老李的前車之鑒,不知道離開黃金城范圍會毒發,雙雙死在這個天然山洞里。
“所以,他們沒有叫醒過那個家伙。”我看看手里,攥著寶座男的小觸角,這東西怕是安不回去了。
寶座男看樣子對我們沒有惡意,要是方瓊他們也喚醒過他,他很可能也會阻止他們離開送死。
現在第一小隊已經確認有三名隊員死亡,包括隊長老李,還有兩名隊員下落不明。
“馮滿——沈弘業——”我叫著那兩人的名字,吹了兩下小喇叭。
“救……救命……”悠遠的聲音從山洞里傳出。
“是誰?”陳清寒站在洞邊喊。
“救…du、dudu……”可能是呼救的人不方便出聲,他改用敲擊的方式,用單位內部暗號傳遞信息。
“是馮滿。”陳清寒輕聲說。
馮滿在山洞里,而且還活著,他沒有變成白骨?!
馮滿告訴陳清寒,他現在被困在上面,山洞的上邊,被纏住了,身上有傷、沒有太大力氣掙扎,他用手表表盤敲擊洞頂巖石。
陳清寒問他知不知道沈弘業在哪,他回復說沈弘業在他身邊,比他傷得更重,已經失去意識昏迷了。
他說他們遭遇到不明生物的襲擊,那些東西有翅膀,牙尖爪利,king打死了一些,奈何它們數量多,有幾只逃過king的飛刀,將他們抓進洞來,吊在洞頂當臘肉。
然后方瓊和king追進來,突然就沒了動靜,他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從他的講述來看,很有可能是老李返回通道想給我們報信的時候,馮滿和沈弘業遇到了襲擊,他們被某種生物抓進山洞,方瓊和king是為了救他們才追進來,卻突然毒發身亡的。
但馮滿和沈弘業為什么沒有毒發?
陳清寒讓他再堅持一下,我們會商量辦法救他們出來。
然后他拉著我走到一邊,分析道:“襲擊他們的不明生物,能飛進這個空間,再飛回洞里,說明什么?”
他又讓我動腦了,我快速思考一遍,說:“因為它們不怕毒。”
或者說它們身上有免疫毒素的東西,馮滿和沈弘業跟它們有過直接接觸,很可能沾到了身上,所以毒解了。
百步之內必有解藥,其實就是動物與植物、植物與植物之間的一種相生相克,一物降一物。
“等它們出來,記得受傷。”陳清寒囑咐道。
“那我告訴銀河一聲。”我吹起小喇叭,用暗語通知她。
不過這暗語是我們族內使用的,別人聽不懂。
銀河只能接收,回復不了,她身上沒有傳音工具。
陳清寒在入口外邊劃破胳膊,流出的鮮血滴在石頭上,他把血均勻地抹于石頭表面,然扣扔進洞里,隔一段距離扔一塊,像丟面包屑一樣,直到他腳前。
血腥氣在空氣中飄散,這底下有空氣流動,氣味會散著氣流移動。
沒等幾分鐘,山洞里就傳出翅膀扇動的聲音,聽聲音這東西的個頭可不小。
兩道黑影從山洞里沖出來,體型家豬差不多,翅膀像蜻蜓,但這玩意兒的頭跟章魚差不多,集丑學精髓為一體,從身體比例到形狀,無一不丑。
它們的豬身上生著鳥爪,跟鉤子似的,我們倆站著沒動,陳清寒被其中一只章魚豬給抓住,鳥爪子一下就摳進肉里,鮮血涌出,他沒有掙扎反擊,任由章魚豬將他拖走。
“哎?我呢、還有我?”兩只章魚豬,就抓一個獵物,這不是人員浪費嗎?
它們抓到陳清寒便立即調頭飛回洞里,我忽然想到,可能是因為我沒出血,而它們只對散發著血腥味的獵物感興趣。
“你先別進來,等一下。”陳清寒回頭喊道。
他這是用自己做探路石,先試試他會不會變為白骨,我多少還是有些緊張,他已經繼承我的血脈,變成白骨也還有復生的希望,就是要等些年頭,于人類而言,便是一世。
那兩只章魚豬沒有眼睛,也沒有耳朵,所以剛才馮滿敲擊巖石也沒驚動它們,但聞到血腥味,它們立刻跑出來了。
難道說馮滿和沈弘業在遇到它們之前就已經受傷了?
陳清寒進了山洞,被章魚豬帶著飛進深處,越過地上兩具白骨,看到這我放心了,陳清寒沒有毒發,他八成也計算著時間呢,等他超過白骨,立即向章魚豬發起攻擊。
大寶劍擲出斬斷陪跑那只章魚豬的翅膀,他伸手抓住摳在肩膀上的爪子,使勁一拔……
章魚豬發出殺獵般的慘叫,陳清寒扔掉血淋淋連著肉沫的爪子,拔槍向上連開三槍,一槍打爆章魚頭、兩槍打在翅膀上。
另一只章魚豬斷了翅膀掉下去,照樣能跑能跳,兩只后爪像禽類一樣靈活,兩只前爪如鉤似彎刀,揮舞著向陳清寒撓去。
有槍誰用刀啊,陳清寒沒打算和它公平決斗,一槍爆掉了它的頭。
這東西不算難殺,馮滿和沈弘業一定是在遇到它們之前就受傷了。
陳清寒解決了章魚豬,找到被困洞頂的兩名隊員,他們倆被放到章魚豬的窩里了,里面惡臭難聞,倆人像從糞坑里撈出來的,身上的味道頂風飄十里。
陳清寒把人弄出來,又回去砍了章魚豬的爪子和須子帶出來。
他覺得能解毒素的東西,不外乎是這兩樣,用它們解毒就行。
難辦的是地上的兩位,沈弘業傷得很重,深度昏迷,胸前綁著繃帶,繃帶都被血浸透了,馮滿的腿上綁著繃帶,有時間綁繃帶,說明他們是在被章魚豬抓進山洞前處理過傷口。
章魚豬就是聞到了血腥味才飛出來的,而他們身上的其他傷口,明顯是章魚豬抓的,沒有處理過,好在血是止住不流了,不然他們已經死于失血過多。
現在不方便移動他們,我跑回城門處,撿起之前留下的背包,里邊有藥品和干凈的紗布,還有止痛針劑和噴霧。
章魚豬的窩太臟了,不知道有多少種細菌,陳清寒翻出急救包里的‘保命散’喂他們吃下去。
常規藥物起效慢,這種散狀藥粉是單位藥局研發的,干巴巴倒嘴里,它會化為液體被人體迅速吸收,不需要再喝水,也不像丸、片膏劑那樣難咽。
昏迷的人也可以輕松服下,不用掐脖兒喂,這藥粉可以保住他們一口氣,止血吊命,一劑完成。
陳清寒給他們處理傷口,有快捷縫合的工具,有防傷口感染的藥粉,還有干凈的紗布。
打過止痛針,馮滿感覺好些了,他身上傷口雖多,但沒有致命的,他喝了幾口水,服下幾片單位特發的藥片,這些東西都可以暫時保證人的生命,能讓他們多堅持一會兒。
我去跟銀河說了情況,陳清寒已經驗證過,被章魚豬抓傷可以解毒。
現在我們人齊了,可以出去了。
“你這邊打探的怎么樣?”我見寶座男沒在附近,不知道去哪了,便悄聲問銀河。
“艾蘭去了那邊。”銀河指指山洞的方向。
“她真的沒死?”
“幾千年前沒死,現在不知道。”
“一會兒讓陳清寒進去找找,或許已經毒發了。”
“你覺得毒素對咱們有用?”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來,用這個抓自己幾下,必須抓破流血啊。”我拿出一根章魚豬的爪子遞給銀河。
“你抓了?”
“抓了。”
銀河半信半疑,我伸手想奪回爪子,不耐道:“你要是不信,我再抓一遍。”
銀河躲開我的手,用尖利的爪子抓了自己胳膊幾下,每一下都劃開皮肉,鮮血直流。
“睡美男呢?咱們要走了,我得把這個還他。”我晃晃手里的小觸角,這東西我不能一直拿著吧,畢竟是別人的東西,擅自帶走不太好。
“收拾行李去了。”銀河把爪子塞給我。
“收拾行李干嘛?”我下意識地問。
“跟咱們一起找出路。”銀河語氣帶著點無奈。
“啥?”
“我跟你們走。”低沉地聲音從天而降,寶座男扇動翅膀,降落在我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