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結果沒出來,醫生團也就沒走,等蘇菲把東西取回來,已經是三天后的傍晚。醫生團再次聚集到我的住處,我搞不清她們是為了工作,還是為了吃瓜,才一臉迫不及待地涌進我家。
蘇菲的背包這回特別鼓,里面裝著個金屬盒子,盒子里邊還有盒子,一層套一層,每層都有密碼鎖,每個鎖的密碼都不一樣。
盒子層層開啟,開到最后只剩一個小盒,我當里面放了什么寶貝,結果只是個發卡。
就是過節時,年輕人逛街戴的那種,一個發卡上面支起兩根觸角。
觸角頂端還分叉,有花苞狀物體,我看著不像人工制品,于是問道:“這玩意兒是不是從活物頭上揪下來的?”
我自然聯想到云海,只不過他頭上是獨角,這是雙角。
“是。”蘇菲這次答得特順溜。
“那怎么算啟動?”如果我理解得沒錯,這是讓我裝上翅膀就能飛,拿其它生物的零件當我自己的用。
“它……應該會有變化。”蘇菲說話聲音越來越小,眼里盡是忐忑。
很好,她還知道這話說出來可能會被揍,挺有自知之明。
這話的意思就是她也不知道會有怎樣的變化,結果全靠猜。
不過考慮到她們沒有成功案例,合理推測也是無奈之舉,我只是看了她一眼,便拿起發卡戴頭上了。
其她人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我,生怕錯過任何細微變化。
我走到衛生間,站在鏡子前,她們跟到門口,擠在門口圍觀。
“祖墳里沒文字記錄它的作用嗎?”我左右搖頭,觸角跟著左右搖擺,我前后搖頭,觸角跟著前后搖晃,我腦袋轉圈,它們也跟著轉。
“據說這種生物,能溝通天地。”冷面醫生回道。
“噗嗤~這話你也信?照這么說,天空何時打雷下雨,地上何時地震,它都知道?”我捋了捋頭頂的觸角,它柔軟但很有彈性,死了不知多少年,還沒有腐爛干枯。
“那位祖先自己也沒成功,她寫的內容不可盡信,還得陛下親自感知才算數。”老醫生忙道。
“哼哼。”我斜眼瞥她,這時有人忽然拍手叫道‘動了’。
“真的真的,它動了!”
“我也看到了,它自己顫了顫。”
“陛下再瞪她一眼試試!”
“都閉嘴,大呼小叫的,一會兒鄰居報警了,醫生就可以大聲喧嘩?”我低聲呵斥。
“咦咦咦又動了…”這回驚呼聲變成了竊竊私語。
“看到啦,是真的!”
“哈哈哈,陛下天命所歸,威武霸氣。”
“馬屁精。”
“我是替陛下高興。”
“住口,快給陛下檢查一下,看情況是否穩定!”
她們嘀嘀咕咕,把我請出衛生間,依次為我檢查,結果都是一切正常。
到蘇菲出手,她想先把發卡取下來,卻發現拿不下來了,這東西像是長到我頭上了,幾個手勁大的一起拔,也沒能把它拔掉。
我抬手示意她們打住,再努努力,我腦袋就讓她們拔掉了。
孫悟空戴上緊箍咒時,八成就是這心情,九娃建議先觀察,也許沒害處。
我冷冷瞪她:“戴著它出門見人,這叫沒害處?”
九娃立刻縮脖低頭,不敢與我對視,但暫時她們也沒有辦法,我這成功的突然,誰都沒想到會出這樣的意外。
我讓她們散了,蘇菲沒走,跟地縛靈似的站在墻角看著我。
我晃晃腦袋,觸角牢牢粘在我頭上,前端分叉的花苞開了,四朵白色小花墜在頭頂,我拍照發給陳清寒,然后沖墻角那位招招手。
“你是準備在我這當盆栽還是燈架?”
“我想找工作。”
“九娃說了,不過你不符合我的招聘標準。”
“我、我可以努力!”
“現努力來不及了。”
“陛下……”
“唉唉?別想賣慘,這不是選秀,把眼淚憋回切!”
這人倒是聽話,就是腦子不太靈光的亞子,伸手撐開眼皮,然后仰頭努力讓淚水回流。
“行了行了,覆水難收,說吧,是不是生活上有困難,我可以介紹別的工作給你。”誰讓我收了女王費,就得愛民如子啊,中介的工作我都做熟了。
“我…就是、那個……嗯…”
“你這樣能找到工作才怪。”
我就沒見過想她這么不善言辭的同族,沒有,空前絕后,蝎子粑粑獨一份!
“有手機嗎,加我微信,在線上溝通。”
“有,好的!”
聽到微信,蘇菲眼睛亮了,立刻拿出手機加我。
然后我把她攆走,她人剛到樓下就給我發消息,而且發了一串紅心。
九娃隨后也給我發了消息,是那種微信上很常用的跪謝老板的表情包。
稍晚些時候,我又收到蘇菲發來的兩千字‘作文’,題目叫《我的生活》。
大致講了她的生活多么艱辛,學成之后,面試屢屢失敗,沒人相信她是成年人,加上她面對面和人交流有障礙,因此找不到工作。
她有這個世界的身份,但幾乎沒什么用,她想做醫生,沒有一家醫院肯雇傭她。
她這未成年的外貌,開私人診所,病人看到她抬腿便走。
族人雖然知道她是名師高徒,但族人本就少,不可能天天有人生病,族內醫生又不止她一個,別人都將族內醫病當副業,她卻不行,因為在人類社會找不到工作。
這人也是實誠,認準醫生一門,就沒想過賣賣烤地瓜、烤冷面啥的先對付著過。
她血脈繼承結束之后神醫去世,別人指望不上,何況她是個成年人,沒人有義務養她。
只有九娃時常接濟她,但終究她得自立才行,碧石招族內幫手的時候她去過,就是因為說話費勁,沒通過面試。
這次我在群里發招聘信息,她壓根兒沒投簡歷,她認為肯定通不過,見碧石她緊張,見我更緊張。
九娃想著先跟我說說,有希望了再讓她面試,因為我發布的招聘崗位中沒有醫生這個職務。
九娃和蘇菲的感情,用人類的形容詞來說應該算是閨蜜,一個太能表達、一個不擅表達,倒是互補。
蘇菲在線上交流毫無障礙,問題是以后讓她給人看病,難道也要通過打字來交流病情?
像她這種情況,不可能在正常的醫院工作,至于我的小組,如果組員全是同族,那她們或許可以接受她的交流障礙。
只是這個職務并不在上面分配的名額里,所以我問蘇菲,她想來我的組做醫生,必須隱藏身份,還要多做一份工作,這一點她能不能接受。
她問我是什么工作,然后發了個對手指的表情,說她別的事情都沒學過,但是她可以現學。
我說簡單,名額里有個保潔的職位,負責打掃衛生,工資不算高,但可以格個房間出來給她住。
其實就是順便把更夫的位置也兼了,本來是兩個職位,一個白天上班、一個晚上工作,兩個職位加一塊兒,薪水還可以。
而且守夜的可以睡覺,不用一宿盯著監控,蘇菲聽后立刻發了個小兔子磕頭表情,說她肯定認真工作,不會讓我失望。
半夜陳清寒來敲門,嚇我一跳,以為他有啥急事,他進門就要揪我頭上的觸角,我閃身、拍掉他的手,晃晃腦袋,說這是本王的新武器,碰壞了你賠不起。
“你是被什么生物寄生了嗎?”陳清寒關心地問,聽起來不像在開玩笑。
“沒有,是醫生拿來的古物,族人從祖墳里挖的,貌似是個很厲害的物件,沒人能啟動它,結果粘我頭上了,揪不下來,你不用擔心,她們幫我檢查過了,對身體沒有害處。”
“它這是綁定你了?”陳清寒輕輕揪了下觸角,醫生團的人那么用力地揪都沒揪掉,他這點小勁兒,怎——?
陳清寒揪著從我頭上摘掉的發卡,和我一樣愣了下。
我摸摸自己的頭,還在,沒什么變化,又看看觸角發卡,它分叉上的白花又收攏成了花苞。
陳清寒又給我戴上,我跑到鏡子前,花又開了,他再揪下來,又變花苞了。
這應該是它的兩種狀態,工作狀態和待機狀態,只是我戴上它的時候,沒像冷面醫生說的那樣能溝通天地。
我們倆試了幾次,這東西只有他能摘下來,我自己都揪不下來。
“嘿,沒準兒這東西和你有關系。”我盯著被陳清寒又又又一次揪下來的發卡說道。
“看來是沒害處,那就戴著吧,可愛。”陳清寒說完就給我戴回頭上了。
“別介呀,我還得上班呢,當著手下組員的面,戴這東西不合適,一點領導的威嚴都沒了。”
“不都是你們自己人,她們知道你的豐功偉績,你就是穿著玩偶服去上班,她們也不敢藐視領導。”
“對了,她們檔案你看過沒有,沒什么破綻吧?”
“都是潛伏人類社會多年的老同志了,看不出什么問題。”
“單位不是有特殊的查人方式嘛,得過了這一關才行。”
“那是名面查不到信息的時候才會用的方法,你們那幾位的資料比普通人的檔案都齊全,單位不會用特殊方法查的。”
“她們畢竟確實在這個世界上生活過幾十年,除了出生證明和物種類別,其它資料都是真的。”
比方說駕照、學歷證書全是她們自己考的,工作經歷也是真的。
即便去查,也是查有此人,她們甚至和以前的同學、同事都保持著聯系,且關系不錯,每年還組織同學會,老同事也偶爾聚餐。
對于聘用外國人這種事,單位沒有卡的特別死,工作性質就這樣,不管什么人,都有可能變節,將重要信息出賣,單位不是沒出過外勤人員在執行任務的時候,直接帶著寶物逃跑的事情。
最嚴重的一次,是整個小組的人都跑了,可見外勤任務的誘惑之巨大。
人心會變,這是無法提前預知的,縱然千防萬防,家賊總是難防,事后追回寶物困難重重,但這是沒辦法的事情,總不能給每個外勤腦子里植入微型、炸、彈,一旦叛逃就引爆吧?
那估計肯做外勤的人就更少了,誰也不會喜歡自己的性命隨時掌握在別人手里。
后來怎么辦了呢?我問過陳清寒,他說出了那次嚴重的事故,單位組建了一支秘密隊伍,專門處理叛徒事件。
這支隊伍可神秘了,全單位除了掌門,沒人知道他們是誰。
平時也見不到他們,大家猜測他們可能不用上班,只在特定的時候才會聚在一塊執行任務。
之前丟的東西全部追了回來,由此可知他們有多厲害了。
而叛逃的人,卻沒見回來,且沒了下文,同事們便猜,這支隊伍只管追回失物、不管追人。
陳清寒卻告訴我,他覺得這種想法太過美好,事實可能很殘酷。
當然,在任務中失蹤的人,并不全是叛逃者,有些是真的失蹤了,甚至可能死了,只是沒人知道。
怎么判定,自有一套方法,我心虛地拍拍胸口,心說幸好沒有在任務中卷了東西走人,原來還有人專門負責追殺監守自盜的。
陳清寒在那邊的審訊工作還沒結束,他說是請了會假過來看看我,一會兒就得回去。
我正好給他看小女王送我的鈴鐺,這東西可以控制尸體,是小女王的綁定武器,不過我沒有綁定它,只是暫時替她收著。
“如果打傷她的人是沖著這個去的,你這是把火力往自己身上拉。”陳清寒似乎有點不高興。
“那更好,我剛升級,試試威力。”
“你還不知道第三股力量是什么,不知道怎么用,有等于沒有。”
“她們不知道,我知道。”
“你又知道了?”
“我猜的,但八九不離十,你想啊,還能是什么,第一股力量是我自己的,第二股力量是我族上古之力,第三股……是法陣唄,嘿嘿。”
“法陣?”
“對啊,法陣沒了,哪去了?又沒人關閉它,從曾珊和孫遠的態度,不難猜出這東西極難控制,它就在我頭頂消失了,沒有把我吞了,這不符合他們說的情況,所以反過來想,那就是我把它吞了,大概是這樣吧。”
“你還真敢想。”
“唉嘿,本王膽子向來很大。”
“我已經請人幫忙,去找那個人了,等找到他問清楚,我才能安心。”
“失蹤那么多年的人,也許早就過世了,再說那人是故意藏起來的,好找的話,早被人找到了。”
“不試試怎么知道。”
陳清寒是因為擔心我,不做點什么他怕是不能安心,所以我也不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