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珊中招特別突然,用她的話說就是沒有一點兆頭,她冷落宿希的時候就開始了。
等我聯系她,她已經中招好幾天了。
她自己的意識被困在大腦的一角,她形容那是間小黑屋,思想傳遞不出去,拼命呼救也沒聽見。
而且她能‘看’到外面發生的一切,‘她’收留從醫院逃出來的小朱,給她訂餐,對其他人冷淡、拒絕和人交流。
她在自己腦中,像個分裂出來的第二人格,看著另一個人格支配身體做這做那。
她從未停止過抗爭,失敗了,她永遠逃不出那間‘小黑屋’,成功了,她就是目擊證人,現在由于我的介入她成功奪回身體,為我們帶出非常重要的情報。
神燈和血棺本無關聯,只是湊巧成了‘鄰居’,樓上樓下的住著,神燈少女和血棺粽子一見如故,然而它們一個下不去、一個上不來。
雙方想要見面合作,卻始終找不到機會。
血棺原本在地下深處沉睡,是定康的洋陣法喚醒了它,因而它和神燈聯系上,它們展開了脫離物質的交流,但也僅限于交流,要想脫離物質相見,卻是不能。
神燈答應血棺幫它破壞洋陣法,再找人將它挖出來,兩個物品合謀設計出逃計劃。
只是神燈那邊進展并不順利,北香梅帶著的怪物是它制造的沒錯,但那東西有自己的想法,不受它控制,反而像喬定康一樣,想利用它收集更多特殊意識。
喬定康在怪物造成之日就將神燈扔進地下手術室,把它封存起來。
神燈在地下手術室接觸不到別人,沒法影響人、利用人幫它做事,只有一個身中奇毒的死嬰被鎖在手術臺上。
嬰孩雖死,可尸體不腐,還漸漸長大,鎖著她的鐵鏈本來挺寬松,后來繃得死緊。
神燈被困地下手術室期間,血棺也在沉睡,它們的計劃暫時擱置。
北香梅回定康醫院,找遍整棟大樓,也沒找到地下手術室,他和我前兩次去一樣,找的是暗格保險柜,沒找到便以為是喬定康將燈藏在別處。
北香梅不將定康醫院作為重點搜索區域,也有他自己的考量,廢棄病院誰都可以進去,把神燈藏在這樣的地方太過兒戲。
他重點搜索了喬定康在港區的住所,這么多年來,他遲遲不對喬定康下手,也是想暗中跟蹤他,找到神燈的藏匿地點。
喬定康對自己制造出的怪物十分恐懼,他不曾向任何人透露神燈去向,即便是面對自己恐懼的怪物,也沒有松口,因此北香梅最后無法只得殺他滅口。
那幾個老員工和李娟怎么死的神燈沒有跟血棺說,它只告訴血棺,動用它的力量控制、影響人對人體負擔很大,甚至只是跟它接觸時間過長,都可能引起人類猝死。
猝死的時間因人而異,有長有短,估計北香梅這些年一直帶著神燈的能量在喬定康他們身邊轉悠,這些當年的知情人,雖然發病的時間不一樣,但最后都是死于腦部血管疾病,突然猝死。
老員工是真不知道神燈被喬定康藏哪了,北香梅控制威脅著這些人也不單是為尋找神燈下落,他主要是向他們要錢,他接近那些被他選中的目標,也就是那些差點被他蠱惑自殺的人,這中間花了大量的時間和金錢,光靠他一個人賺錢肯定不夠。
他們每次‘交錢’都用現金,數額不是特別大,一次幾千、一萬的,這些錢在銀行記錄中無法追蹤其流向,如果他們通過銀行轉賬的方式‘交錢’,我們肯定早就查到北香梅的身上了。
這些事全是神燈告訴血棺的,那么神燈是如何知道這些事的呢?
掌門也有此一問,他的提問打斷了曾珊的講述,曾珊看了看我,我預感這事跟我有關。
“定康醫院被北香梅當成陷阱,他使用李娟的身份邀請好奇心重的年輕人過去探險,將他們帶進玻璃世界,可能是進行各種實驗,比如像劉波那樣。”曾珊解釋道。
這么說‘李娟’給我發私信,只是想邀請我去廢棄病院探險,事先并不知道我是干嘛的。
444號病房里的娃娃,是北香梅掛的誘餌,我要是因為好奇去摘下來看看,他就能瞬間控制住我,將我拉進玻璃世界?!
這應該是他的預想,事實肯定和他想的不一樣,像上次被改造過的劉波就想拉我進玻璃世界,結果被我反拉,那天如果素夢不阻止我,可能這件事當時就解決了。
北香梅被我反拉出玻璃世界,我把他當成怪物火化,游戲結束。
曾珊這時接著說,神燈在地下手術室,能聽到樓里的聲音,有一次北香梅邀請來的人跟他很投緣,好像對方也不是普通人,看出定康醫院有問題,北香梅現身和那人聊天,兩人聊了一宿,神燈在底下聽墻根兒,把兩人的聊天內容聽得清清楚楚。
北香梅講自己的過去、現在和未來,最后他自然沒將那人拉入伙,那人自稱是紅塵浮萍,在世間不知飄蕩多少年了,他不記得自己的歲數,不知道家鄉是哪,只知道要走、不停地走,他的流浪生涯無始無終。
紅塵諸事亂如飛雪,北香梅的故事,在那人看來,如同是大雪中的一片雪花。
這神燈也是八卦,它跟血棺講這些干什么,北香梅在地上作他的妖,他和神燈到最后也沒交流上,應該和它們倆的計劃無關。
北香梅身上的怪物是借助神燈合成的,但它并不受神燈或者喬定康的控制,因此從神和喬定康的角度看,這怪物是個失敗品。
甚至北香梅還想繼續利用神燈為自己服務,神燈肯定不能和他一伙。
目前我們知道,神燈造出的怪物,可以穿進鏡子、玻璃制品中,在里面行動自如,但可能有距離或時間限制,不能無限使用這種能力。
怪物尋找神燈、選擇那些要控制的人,都是為他變得更加強大做的準備。
他可能在玻璃世界培養了一只怪物軍團,畢竟劉波變成那副樣子,除了打架,我想不出別的用途。
由于神燈力量自帶的破壞性,給他的計劃帶來許多變數,我能想到的就是好不容易發展的傀儡,也許剛成功便猝死了。
人的體質不同,接觸神燈力量之后,死亡的時間也不同,有像喬定康、李娟這種二十多年不死的,但也有幾年就死的。
所以怪物需要有人幫它做事,而且它也離不開實體,無法脫離實體存活。
我猜它急于獲得力量的目的之一,就是可以擺脫這條限制。
像神燈一樣,沒有實體支撐,它依舊可以發揮作用。
可惜北香梅死了,他的心理活動我們不知道,唯一得到的這點信息,還是神燈聽墻根兒聽來的。
有意思的是,怪物想脫離實體,變成純粹的自由意識,神燈和它的想法剛好相反。
神燈想要一個實體,因此曾珊后面講的,是關于神燈的計劃。
地下手術室只有神燈和小朱…的尸體,它沒辦法,于無奈中打起了尸體的主意。
它想著沒有活的實體也行,大不了變成僵尸,于是開始在小朱身上做實驗。
小朱中了那奇毒,身體變得接近于植物,說是菌類也行,無需光合作用,雨水澆灌,在那自我生長。
神燈努力了很多年,前些日子終于成功一回,把小朱的意識投射到地面上去了。
趕巧讓我碰上,就是我看到配藥亮燈,窗戶上有個恐怖女人的那次。
成功一次后,神燈信心倍增,可惜后邊怎么努力都沒用,直到我震碎樓里玻璃那回,它才成功了第二次。
但是小朱只在碎玻璃里露了一只眼,沒等完全冒頭,就讓一股力量給踩回去了。
我約摸那是我體內隱藏的洪荒之力,就是震碎所有玻璃那股,以前是燒人眼珠,現在愈發大膽,大張旗鼓地砸人大樓玻璃。
曾珊說到這,我插了一句:“小朱之前暴躁無法自控,可從醫院逃出來之后就神志正常了,你們說會不會是……”
神燈徹底成功了?
也就是說現在的小朱,其實不是真的小朱,和曾珊遇到的情況一樣,神燈的意識在主宰小朱的身體。
掌門聽到我的話,立即給單位醫院打電話,這邊的電話先掛了。
我拍拍曾珊的肩膀,問她感覺好點沒有。
她卻說神燈和血棺必須銷毀,絕對不能留著。
看她的眼神,心思根本不在自己身上,估計滿腦子想的都是神燈和血棺的事。
知道操心別的事,想來她是沒什么嚴重的傷,可能在訓練場跑的時間太長,現在有點累。
我叫她好好休息,離開休息室回到樓上的觀察室,單位處理任務物品有一個總的原因,就是當這件東西短期內研究不出來它的克制方法,而它又時刻準備著危害社會和人民群眾,那我們有權立即將其銷毀,也就是先斬后奏。
幾位專家在樓上研究半天了,還沒研究出克制血棺的方法,此時觀察室的玻璃都變紅了,整個隔離室一片血紅。
這時候反而沒人敢開門,即使有膽大的想進去試試來個物理超度,別人也不讓,一旦開門,血棺像紅煙似的鉆出來,哪怕只有一絲一縷也夠要人命的。
我在等掌門的命令,他只要下令清場,讓我動手,整間隔離室我都能燒成灰,血棺自然無處可逃。
但掌門沒有下令,他給我發短信,叫我別顯擺,小心點。
這不是野外,是隨時有人走動的單位辦公樓,掌門考慮的還是多。
領導發話,我回復:ok,然后就溜達到休息室玩手機去了。
單位的休息室有好幾間,我怕手機的聲音影響曾珊休息,特意到跟她隔著比較遠的另一間休息室待著。
因為可能隨時有人來叫我,我沒有戴耳機,坐在休息室沙發上看電影。
最近國產爛片是我的心頭好,尤其是恐怖片,特別搞笑,只要沉浸于演員精湛的尷尬表演中,哪怕女鬼的特寫懟屏幕上,你也感受不到一絲一毫的恐懼。
我從半夜的洗臉盆、看到半夜的床下、再看到半夜的電冰箱,看一圈兒,拍攝地點都沒離
開過‘家’。
電影里女主角正聲嘶力竭地尖叫著,掌門出現在休息室門口,把一包東西扔給我。
“銷毀吧。”他扔完東西,轉身就走了。
我單手接住證物袋,一看里面裝的是神燈碎片,休息室外沒有人,里面沒有監控,我把袋子拋起來,呼——
火焰出現又消失,神燈碎片連同證物袋一起化為飛灰。
陳清寒這時給我發消息,說他那邊下流星雨了,可惜不能和我一起看。
我回復他說這邊更熱鬧,然后把曾珊、神燈、血棺的事給他講了一遍。
他不知道這件事,顯然除了我,他和單位里的其他人沒有聯系。
今天鬧這么大的動靜,整個單位的人都知道了,群里更是快炸鍋了。
于修趕回來救場,連顧青城都私下單q我,問具體什么情況。
他們在那邊的工作還沒結束,從石球里涌出來的水是海水,這就神奇了,好在沒有漫上山,但他們不放心,準備把那個地下空腔徹底堵死。
他們又聽到一次怪獸叫,確定就是那條全身會發光的怪魚,它聽到雷聲就會跟著叫。
他們從探險隊變成了工程隊,又拉水泥又拉石頭,還雇了一批力工,要把山底砌嚴實嘍,等他們折騰完,怪魚今后興許就聽不到雷聲了。
我把事情經過又和顧青城說一遍,單位是我們這些員工的‘老窩’,自然是格外上心些。
別在外邊忙活一圈兒,老窩讓人給搗毀了,不僅損失巨大,還丟人。
顧青城聽完就說他會留下季恒看著剩下的施工工作,他們四個馬上回來。
他說掌門的電話一直占線,請我幫忙轉告一聲。
我走出休息室,就聽到旁邊的休息室有人聊天,一群人在里邊,有人突然提到我的名字,所以我的腳步頓了下,豎起耳朵聽她說什么。
“你們發現沒有,自從冷芙蕖來了,發生的怪事特別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