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他一臉八卦,說你們家祖輩要借布娃娃返生,這算不算超自然事件?
陳清寒還是那句話:我們沒證據。
我說要證據還不簡單,24小時監視陳滿福的家啊,尤其是陳老太太,陳婉兒能將返生重任托付給她,說不定就愿意和她交流呢,我們監聽陳老太太的房間,只要她們說話,不就有證據了。
陳清寒說監視可以有,但是更多的是為了觀察,像他把我帶出古墓一樣,也有觀察期,自己帶出來的‘東西’,必須確保她們不會危害社會才行。
他說到便立即行動,向單位申請了允許,像這種可能危害社會的‘監視令’,審批渠道和常規的不太一樣,常規渠道是警方來弄,但那是抓人,我們的工作比較特殊,抓的一般都不是人,搜查令什么的,自然也和常規的不同。
我們在鎮上住了一晚,第二天帶著禮物到陳滿福家,向他們正式道別。
至于‘監視’要用的設備,因為不走尋常路,無須像電影里的特工似的,悄悄溜進屋安裝。
我估摸著就是趁他們家開窗的時候,飛進去一點什么……
陳老太太感謝我們送‘陳婉兒’回家,說她老頭子泉下有知,這回一定心安了。
他們一家要去陳永豐墳上通知他這個好消息,希望我和陳清寒也能一起去。
我們本打算當天離開,但老人家特意邀請,只好改變下行程跟著去了。
這事沒驚動其他人,陳滿福向鄰居借了一輛小皮卡,由陳清寒開車,載著我和陳老太太、陳滿福進山。
陳滿福的老伴兒留下看家,順便準備午飯。
陳老太太穿的干凈利索,抱著那個挺嚇人的布娃娃,我是很想燒它一下,看它會不會動,不過還是忍住了,萬一它不動,再燒出個大窟窿,那多尷尬,這好歹是陳老太太收藏的‘古物’。
陳老太太和我坐在后排,陳滿福坐副駕駛,路上陳老太太笑瞇瞇地看我,問我和陳清寒什么時候辦席。
我裝傻,說我是陳清寒的同事,看她啥反應。
陳老太太哈哈笑,說她都知道,我是陳家的準媳婦。
還很神秘地說,一會兒到了墓地,她有東西給我。
陳永豐的墓地在山里,山間有路,但開車要走一個多小時,當地人的墓地都在山里,雖說現在規定要火化,但當地人仍會將骨灰盒下葬,起個墳頭。
陳家有家族墓地,陳老太太的丈夫和兒子都葬在這,車只能開到墓地邊上,下了車還得走一段。
路倒是不算太難走,陳老太太走路不需要拐杖,我們幾個人由陳滿福領路,來到一小片墓地跟前。
墳包外圍用石塊壘成一個圈,總體呈金字塔結構,塔尖的墓是陳老太太丈夫陳永豐的,下邊兩側是他兒子兒媳墓。
將來陳滿福和他老伴兒去世,會繼續往下建墓,我看位置都留出來了。
陳滿福給陳老太太帶了把椅子,陳清寒扶著老人家,椅子是我拎著。
到了陳永豐墳前,我把椅子放到空地上打開,陳老太太坐好,陳滿福在墳前放上幾束鮮花。
沒錯,別看他們的墓地很傳統,陳滿福的祭掃方式倒是‘新潮’,每座墓前放上一束鮮花,鞠上一躬,他就退了回來,站在陳老太太身后。
本來陳清寒問用不用帶兩把椅子,陳滿福拒絕了他的提議,說他站著就行。
陳老太太是他的長輩,他在長輩面前十分恭敬,我看看陳清寒,又看看陳老太太,心說幸好他們不是直系親屬,我一個幾千歲的人,斷然沒有認百歲小丫頭做長輩的道理。
陳清寒像是看懂了我的眼神,摸摸鼻子,一副無奈的表情,好像在說他年紀小,也不是他自愿的。
陳老太太抱著布娃娃,這一幕本身就很詭異,她又開始對著墓碑念叨,說‘大姐回來了’,我們都知道她說的大姐是誰,明明沒有人跟著我們一起回來,只有照片回來了而已。
所以按照常理來說,她這話聽著滲人,尤其是她說的時候,還摸了摸布娃娃的頭發。
這是變相承認陳婉兒借布娃娃返生了?
陳老太太對著陳永豐的墓碑說了很多,又說本家的小輩帶著未婚妻來看他了。
嘮家常一樣念叨完,她指了指墓碑,陳滿福點頭,走上前伸手在墓碑的背面扣了幾下,從墓碑里摳出一個油紙包。
我看看陳清寒,往墓碑里藏東西,他們姓陳的總是這么與眾不同。
即便有盜墓賊,他們或偷供品或盜掘棺槨,還真沒人去摳墓碑。
陳滿福拿著油紙包回到陳老太太身邊,把油紙包交給她,陳老太太接過來,小心打開紙包,里面包著一只銀白色金屬手鐲,還有一枚戒指,戒指是印章戒指,圖案不是文字,是一棵樹。
樹是禿樹,只有樹干樹枝,手鐲上的花紋是葉子與花,看著就像是一套的。
陳老太太拿起戒指給陳清寒,又把手鐲遞給我。
她說這不是禮物,讓我們別誤會,是有人寄放在陳永豐那,陳永豐去世后,陳老太太就把東西藏在墓碑里,也算是仍然由陳永豐保管著。
今天她拿出來,就是要物歸原主,而說起這兩件東西,時間又要追溯到很多年前。
那是個兵荒馬亂的年代,國家動蕩、風雨飄搖,陳永豐當時只有十五歲,陳老太太還是個小女孩,家里突逢變故,陳永豐的父母意外身亡,陳老太太的父親出遠門,三年未有音訊,兩個家庭突然間只剩下他們兩個孩子。
陳永豐那會還在讀書,家里沒了大人,他也是沒著沒落,書是讀不成了,親戚替他在洋行找了份工作。
陳老太太則無親無故,又失去了最后一個親人,她已經將陳永豐當成是依靠,家里的房子托人賣了,她搬到陳永豐家,兩個人本來也訂了親,雙方家長定好將來做親家,只是天有不測風云,雖說他們搬到一塊不合禮數,但陳老太太等于是孤兒了,她自己也沒辦法生活,有陳永豐在,他堅決不會讓她去福利院。
用現在的眼光來看,他們就是一個大孩子帶著一個小孩子,兩個人相依為命。
陳永豐想過去別處投奔親戚,但是當時多處地方不太平,他帶著個小女孩,不敢冒險。
后來有一天,家里出現了一個人,陳老太太回憶說,那個人好像是幽靈,突然出現在家里。
那是個看似尋常的夜晚,陳永豐吃完晚飯正在書房看書,他雖然放棄了學業,卻并沒有放棄學習。
晚飯后,到睡覺前,他會自學一會兒,陳老太太陪著他,那天書房門被敲響時,陳老太太剛把沏好的茶放到書桌上。
院子的大門是從里邊插上的,他們并沒有聽到拍門聲,這人是怎么進的院子?
陳老太太說她當時很害怕,以為進了賊人,家里就他們兩個,萬一遇到賊人,怕是會小命不保。
書房里有亮光,假裝沒人在是不可能的,最后陳永豐還是問了聲誰呀。
外面的人壓低聲音說他姓陳,是他們的親戚。
親戚登門跳墻翻進來?陳老太太不信,陳永豐也不信。
他們不敢開門,那門板擱平時,沒覺得單薄,偏在這種緊急時刻,顯得那樣無用。
門外的人見他們不開門,便用匕首挑開門插銷,那匕首何其鋒利,陳老太太依然記得當時的驚訝,門插直接斷成兩半,而那匕首只是輕輕挑了一下,外面的人根本沒有使力。
我看了眼陳清寒,這描述聽著怎么那么像大寶劍呢?!
門外的人不請自來,推開書房門進了屋,把兩個孩子嚇得夠嗆,陳永豐抄起書桌上的硯臺防身,把陳老太太護在身后。
陳老太太雖說年紀不大,可她也知道,陳永豐手里的硯臺,絕不是那匕首的對手。
兩人瑟瑟發抖,盯著進來的人,那人身材纖長,穿著當年流行的‘野外探險裝’,他腹部纏著厚厚的紗布,血已經透出來,染紅了大片的紗布。
這是個受了重傷的人,可他依然讓兩個孩子感到害怕,陳老太太說那人的眼神很可怕,她還以為他們會被他殺死。
那人進屋,捂著腹部的傷口,坐到書桌前,長出一口氣,介紹說,他叫陳曙光,是陳永豐的本家,陳永豐應該叫他一聲堂哥。
陳永豐從來沒聽說有這么一號親戚,但陳曙光提到了一個名字——陳義先。
陳永豐聽父親提到,他爺爺是庶出,太爺爺去世后,他爺爺和他娘被大夫人趕出門,從自娘倆在外討生活,他爺去商行當學徒,從小伙計做到賬房先生,娶妻生子,有了他們家一支。
那大娘的兒子,也就是嫡出的大少爺,就叫陳義先。
陳曙光說陳義先是他爺,老人家已經過世,他這趟來,是想請陳永豐幫個忙。
他們這一家子的故事,夠寫一本年代文小說了,互相之間的關系聽得我頭大。
反正是親戚就對了,陳永豐感到莫明其妙,這幾十年不聯系的親戚,何談幫忙?而且他爺離開陳家,可是再沒送過信,陳家的人怎么找到他的?
陳曙光笑著說,他們想找就能找到,不需要送信通知。
陳永豐和這門親戚實在沒啥感情,也不想惹麻煩,便拒絕幫忙。
陳曙光卻威脅說,他曾來過這,已經足夠了,如果陳永豐不肯幫忙,他和袁家小姑娘都得死。
陳曙光說有人在追殺他,并且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跟他接觸過的人,為了問出一個秘密,那伙人會對他們嚴刑拷打,問不出再殺死。
假如陳曙光沒傷,他說這話陳永豐不會相信,可陳曙光身上的傷已經證明,他不是單純地嚇唬人。
這樣的危險份子到他們家來過,若真遇上那蠻不講理的,不管相不相信陳永豐的解釋,都會選擇滅口。
陳永豐年紀是小,但不傻,陳曙光看著就不是善類,追殺他的人,能是心善之輩么?
他不敢賭。
所以陳永豐問陳曙光,如果他答應幫忙,陳曙光如何保證他們的安全。
陳曙光說,他會給他們一大筆錢,送他們離開當時居住的城市,到遙遠的地方,隱居在那里。
陳永豐反問,他們在這生活得好好的,為什么要因為他就隱居鄉野,難道去別的城市不行嗎?
陳永豐不太想去鄉下生活,但陳曙光說不行,很快城市就沒有一個安身之所了,他們居住的城市,也將遭遇大變故,到時再離開,他們的下場會十分凄慘。
陳永豐覺得這人神神叨叨,卻不敢不信,他和陳老太太兩個無依無靠的人,遇到點什么劫難,哪敢指望有人搭救,只能自救。
于是他們聽從陳曙光的安排,確實拿到一大筆錢,有這錢作證,陳曙光的話就更可信了。
他們倆一番周折,來到這廣西深山,陳曙光告訴他們,遇到危險的時候,就藏在山里,一定要在山里存夠糧食和日用品。
那時候的陳永豐和陳老太太并不知道這樣準備是為什么,他們收了陳曙光的錢,也答應幫他保管兩件東西。
就是這手鐲和戒指,陳曙光說,將來有陳家人找上門,就把這兩件東西交給他。
并且讓他們記住,必須是陳家人找上門,他們不可以去找其他陳家人。
他們照陳曙光說的,在小村子落腳,在山上的山洞里慢慢囤積物資。
因為有足夠的錢,他們倒是沒想過要把手鐲和戒指賣掉,后來華夏發生了大事,全村人死光,他們僥幸逃過一劫,靠著山洞里的物資活下來,那之后才知道陳曙光的話是什么意思,更加不敢動這首飾,覺得陳曙光必定不是普通人,不敢不照他的話做。
至于陳曙光送他們來廣西之后去了哪里,他們就不曉得了,他們兩口子倒不是為別的,后來只是為陳曙光救他們一命,又給他們錢來保管這東西,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陳老太太嘆了口氣,說她看到我們來,就知道陳曙光的話又應驗了。
百年來,從未有陳家人造訪過他們家,陳清寒是頭一份,這套首飾肯定是要交給陳清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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