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豐村,如園。
京都發生的事情汪如心毫不知情,滿心滿眼的都是她的那畝地。
種下去的種子都已經發了芽,不同的地塊里苗有著些許的差異,有的長的十分密集,有的則是稀稀疏疏,一行人小心的踩在地里眼帶歡喜。
田三帶著人將帶有編號的木牌插到相應的地塊里,汪如心想,她應該在里面搭一個美觀一點的涼棚,擺上桌椅,閑暇無事的時候可以在里面納涼,又想到或許會被蚊蟲圍繞又趕忙打消了這個念頭。
“姑娘,這些麥子的生長情況我已經全部記錄下來了,你要不要看看。”
林懷睿遞過手上的記錄本,汪如心隨意翻看了幾頁,眼露驚喜,“你記的很不錯啊,之前種過地嗎?”
記錄本上字跡工整,所有的步驟均是寫的十分詳盡,讓人一目了然。
林懷睿不好意思的笑笑,“我跟隨父親去過很多地方,這種地也是見了一些,這才知曉一二。”
“怪不得都說性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果真不假。”
遠處林懷珍小跑著過來,“汪姐姐,我爹說還有半柱香就該上課了,讓您早些準備。”
汪如心將記錄本還給林懷睿,又轉頭看下地里確定沒事了才帶和林家兄妹兩人回了如園。
跨入院門,遠遠的就聽到于大爺父子兩人和楊忠良爭論著什么,見汪如心進來同時轉過頭來看著她,于大爺的小胡子還氣的一翹一翹的。
“汪姑娘,都說莊稼一枝花全靠肥當家,這不想著去弄肥回來,見天的就指著我漚肥,我拿什么漚?”
“這地本來就瘦還不用肥,再好的法子也沒用。”
于大爺瞪著楊忠良,“你什么時候見過用爛樹葉就能當肥使的。”
楊忠良也是無奈,翻了個白眼深吸了一口氣,對著于大爺道:“我也知道要肥,你也看到了,我到哪里去弄?”
兩個加起來一百好幾十歲的老頭爭論的臉紅脖子粗,于治苗看著他爹臉紅脖子粗的樣子,只能局促的站在一旁。
汪如心站在一旁饒有興趣的看著,站了半會兒也總算是明白了所為何事,說來說去就是需要用肥,但眼下家家戶戶都喂羊,作為產肥大戶的豬不受待見,那肥不夠兩人這才爭論了起來。
見兩人都等著瞇瞇眼瞧著她,汪如心嘴角含笑,“于大爺,眼下都用什么漚肥?”
于大爺壓下了心里的氣,哼哼兩聲說道:“能用的都用了,但土地太多,那點子肥怎么可能夠用。”
楊忠良也上前,“姑娘,眼下是真沒有肥了,本來牲口就喂的少,那一下子要那么些肥,這不正想著辦法。”
“想辦法想辦法,這都想了幾天了,也沒見想出什么來。”
楊忠良又翻了個白眼,瞧著眼前這個氣鼓鼓的老頭兒,好懷念當時那個謙卑謹慎的于大爺。
林懷珍見兩人要繼續說下去,趕忙小聲的提醒道:“汪姐姐,時辰要到了。”
汪如心無法,只能對著于大爺道:“于大爺,您先按照眼下的來,我會盡快會想個法子。”
說完大步跑向清玉軒,她也怕這小老頭死活讓她變出大堆的肥來。
清玉軒是之前整理出來的那個小院子,林先生搬進來后小院便有了一個新名字,林夫人又在里面收拾出一間寬敞的廂房作為林先生平日里講課的地方,林懷珍這小姑娘愛美,沒事兒就出去挖些漂亮的小樹苗回來栽上,小小的院子楞是弄的郁郁蔥蔥生機勃勃。
此刻林先生正端坐在廂房里,見著三人匆匆忙忙的進來點頭示意三人坐下便開始講起課來。
汪如心的腦海的里還惦記著于大爺漚肥的事一時間也沒能盡下心來,正胡亂想著便聽到林先生輕咳了一聲。
立馬坐直了讓自己專心聽課,林先生徐徐的授課聲再次響起:
---七月治地,屢加糞鉏轉。八月社前即可種麥。宜屢耘而屢糞。麥經兩社,即倍收而子顆堅實……
轟!
林先生的聲音如暮鼓晨鐘,汪如心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隨意又是一陣歡喜,林先生他會種地,至少是懂種地。
他現在將的可不就是農書里面的內容,雖然她還不大聽得懂,也不知道是什么農書。
怪不得她爹之前贊賞的說林先生知農事。
看來所言不虛。
林先生緩慢的講解著,汪如心受益匪淺,一個時辰不知不覺的便過去了。
“林先生會種地?”
林先生低頭飲了一口菊花茶便覺得渾身舒暢,看著茶盞里上下沉浮的菊花,眼眸里露出贊賞之意,也野菊泡水倒是別有一番野趣。
慢慢的答道:“不會,只是看人種過,也比尋常人多看了幾本書罷了。”
那就是懂了,汪如心笑的眉眼彎彎,像是發現了什么不得了的寶藏一般。
迫不及待躬身一禮:“先生,我遇到一難題,想于先生請教一二。”
林先生嘴角微勾,“但說無妨。”
林懷睿兄妹兩人見父親和姑娘要談事,本想退到外間,汪如心連忙叫住了他們,“你們也可以聽聽看。”
兄妹兩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喜意。
他們被留下來,說明是可以信任的。
汪如心有些矛盾的說道:“都說買魚尋鱖魚,買肉要羊肉,大家伙兒都養羊去了,可大量的土地需要大量的肥,羊卻是不行,唯有豬才可,我若大量養豬……”
林先生放下手里的茶盞,“你擔心有了肥又不好處理豬,且養豬也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這才猶豫不決?”
“先生目光如炬。”
“你可以那達官貴人為何不喜豬?”
“覺得豬住的臟吃的臟,會不會還不會煮?還有就是這豬是不是沒養對?”汪如心有些猶豫不決的說道。
她早前讓人買過豬肉回來,就算是經過她的方法煮出來的豬肉還是有一股味道,她當時就覺得這豬肯定是沒有閹割的,且她也不知道要如何閹割豬肉啊?
最主要的是她一個姑娘家,在這樣的一個世道下,要如何是告訴一個人閹割著兩個字,別人要是不解,她又該如何解釋?
這也是她最近一直沒下決心養豬的原因。
養出一批臭豬來給誰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