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可魚禮貌的點了點頭,算是回禮。
黃庭的武器是一根綠色的竹棍,離得近了都能看見上面清晰的竹節。
這罕見的武器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分云竹。
趙可魚手中所握之劍也赫赫有名,出自飛雪閣百兵堂,是為神劍玉衡。
二人近乎同時發起攻擊。
劍光的鋒芒與竹節的勁力交叉而過,出招的同時閃過對方攻擊。
交手一瞬,二人換位。
相視一眼,沒有試探,沒有起手式,直接拿出看家本領。
趙可魚的飛霜劍,綿延不絕,整個擂臺全是密密麻麻的劍光,晃的人睜不開眼。
竹點七星,畫地為牢。
無論是誰,若被黃庭的分云竹點中七下,就只能任他宰割。
青色的竹影婆娑,在凜冽的劍光中四處穿行。
鋪天蓋地。
劍未中,竹點空。
二人居然打了個平分秋色。
黃庭深知這樣下去比不出什么結果,他直接停手一瞬。
劍光瞬息而至,哪怕及時閃避,肩膀處依然劃出深深的劍痕。
與此同時,分云竹迅疾而至,居然在轉瞬之間連點兩下。
趙可魚內力運轉一滯,僅慢了半拍,左臂就又中一擊。
飛霜劍短于防守。
這樣下去,必輸無疑。
趙可魚對局面判斷的極為清晰。
少閣主所言果然分毫不差。
竹點七星確實克制一劍飛霜。
趙可魚的眼神更加銳利,只有一次機會,若下一劍未能打敗黃庭,她必然逃不過七星為牢。
黃庭就像料到了她會尋找機會,每一步都毫無破綻,手中的分云竹閃爍著微弱青光。
“機會!”趙可魚集中全部精力,眼中只有黃庭剛才受傷的肩膀。
眼看著玉衡劍一分不差的擊中那道傷口,臺下的雁飛雪卻嘆了口氣。
“陷阱,可魚要輸。”
黃庭在千鈞一發之際,將分云竹拋出。
用的是暗器手法。
黃庭肩膀被劍光穿透的瞬間,趙可魚身后,青光已至。
分云二重躍。
竹點五星。
內力宛如被封印一般,手腕一軟,居然差點握不住玉衡劍。
趙可魚以劍撐地,感受著體內不聽使喚的內力,想要努力凝聚,卻一次都無法成功。
黃庭傷的很重,左肩連中兩劍,幾乎被廢,可他內力充沛,單靠右手,足矣。
“你終歸不是雁飛雪。”
趙可魚聽到那人悠悠的語調,以及越來越近的青光。
趙可魚從來沒什么上進心,性格淡到極致,差點讓閣主以為她對飛雪閣有什么不滿。
救她于危難的飛雪閣,她珍惜都來不及。
閣主威震江湖,少閣主冠絕當代。
如果一直是這樣就好了。
趙可魚不止一次這樣想。
直到她所崇拜的少閣主坐在輪椅之上,微笑著看她,說:“可魚,要靠你了。”
一向冷著臉的趙可魚,手中珍若性命的佩劍,哐當掉落在地。
那個時候,她的佩劍,叫含光。
含光無影,正如她的從無所求。
趙可魚記得,她看著閣主和少閣主,說:“好。”
她在努力的踐行承諾,想要擔起這份責任。
趙可魚凝聚失敗無數次的內力,突然沸騰起來。
她看著越來越近的青光,默默告訴自己:“如果是少閣主,絕不會輸。”
“所以我絕不能輸。”
飛雪閣的飛霜劍,有多大的毅力,就有多大的威力。
當一個人抱著必死的決心,一劍飛霜,會強的令人絕望。
分云竹直接被打落,劍光速度分毫不減,精準的停在黃庭喉間。
趙可魚臉色一片蒼白,在竹點五星的禁錮之中強行用出一劍飛霜,她已經是全憑毅力才沒倒下。
握著玉衡劍的手,努力維持穩定。
玉衡,孤注一擲,沖破囚籠。
這是趙可魚改的名字。
“你輸了。”趙可魚的聲音依然是萬年不變的冷淡。
黃庭嘆氣,示意評委自己認輸。
走下擂臺時,黃庭無奈的說:“飛雪閣怎么盡出瘋子。”
趙可魚聽不見他的抱怨。
在黃庭認輸的瞬間,鮮紅的血跡順著嘴角滑落,滴在雪白的衣衫上,無比刺眼。
趙可魚內傷極重,硬撐著一步一步走下擂臺,走到所有人看不見的療傷室,才徹底昏迷。
一場比試,讓全場觀眾從嘻笑打鬧到一片寂靜。
“至于么?”無數人想問。
“至于么?”
療傷室,九臨被雁飛雪拖過來給趙可魚治傷。九臨伸手搭脈,感受著這姑娘體內一塌糊涂的情況,問出了同樣一句話。
雁飛雪揉著太陽穴,她頭疼的厲害。
“你們不懂。”她只能這么回九臨。
何止是九臨驚訝,雁飛雪都被驚到了。
這會正擔心的不得了,沒心思回答這種問題。
“她怎么樣?”雁飛雪問九臨正事。
“一個字,慘。”
“兩個字,很慘。”
“三個字,死不了。”
雁飛雪:“……不留后遺癥?”
九臨瞥了她一眼,說:“我還在這,瞎操什么心。”
雖然知道這人說的是實話,但還是很想打他。雁飛雪表情不顯,在心里狠狠給他記了一筆。
“不過明天比賽還是趕緊棄權,她明天能醒過來就不錯,再打一場,大羅金仙都救不活。”九臨提醒雁飛雪。
“好了,都出去,別打擾我。”雁飛雪剛要說話,九臨毫不留情開始趕人。
看著九臨拿出一堆金針銀針,各種瓶瓶罐罐,神色認真且鄭重。
雁飛雪默默退了出去。
倚門而立的蕭清看她出來,自然而然的過去推著輪椅。
蕭清看雁飛雪一副神游天外的神情,也不搭話,安安靜靜把她帶回了客棧。
蕭清正打算離開雁飛雪的房間,就聽到有人叫她。
“清清。”
蕭清回頭。
“我不想這樣。”
蕭清沒說話。
“這些東西不該讓她承擔。”
蕭清走近一步,看著她說。
“我會贏。”
雁飛雪的神情愧疚而痛苦。
“清清,對不起。”
蕭清知道她矛盾,笑了笑,說:“那就欠我一個人情吧,以后我有難,你雁飛雪上刀山下火海也要還這份人情。”
雁飛雪嗯了一聲,終于笑了。
蕭清走出房門,自言自語:“我也欠你人情。”
一年之前,風家通緝令到達江南,蕭清暴露。
當時還無比弱小的蕭清并不是飛雪閣的一份子。
雁飛雪和閣主說:“我的朋友破解了碧海潮生劍,這是值得驕傲的事。”
風家通緝令在江南宛若石沉大海,未泛起一絲波瀾。
誰欠誰,有時候也沒有那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