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桌的幾個女人循聲望過去,原本都不明所以,直到看到坐在卡座靠邊的人,齊齊變了臉色。
孟、孟漸晚?她怎么在這里?
大概是因為燈光都聚集在舞臺上,四下光線昏沉、人影晃動,以至于沒有注意到孟漸晚就在這里。
等等,她們剛才都說了什么……
包括孟維夏在內的女人都心生忐忑,誰都知道那些關于孟漸晚的傳聞,打架、飆車、跟小混混打成一片。
想到這里,她們很快注意到坐在孟漸晚身邊的幾個男人,看著個個都不善,尤其是那個手臂上有著大片文身的男人。
梁沅沅這會兒又不清醒了,跟機關槍似的,四處掃射:“誰啊?有膽子說,沒膽子站出來承認?”
孟漸晚上一秒還想著怎么教訓她們,眼下倒是不著急,撐著額頭、坐姿慵懶地欣賞她們瑟瑟發抖的樣子。
這種時候,孟維夏縱使跟她關系不好,也得站出來維護朋友的面子。她扯了扯唇角,小聲說:“我們只是隨便聊聊,沒有在說你。”
茍盛他們坐在卡座靠里的位置,沒聽到閑言碎語,看到兩方爭鋒相對,腦子有點懵:“什么情況?”
魏燦陽注意力都在舞臺上,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搖了搖頭說:“不清楚。”
甘星野不確定道:“好像有人說孟姐壞話?具體說了什么我也不知道。”
“什么?!”茍盛聞言,當即拎起手邊一個空啤酒瓶,暴躁地跳起來,“當著我的面罵孟姐,當我們都是死的?”
孟漸晚蹙著眉“嘖”了聲,手心朝下隔空揮了一下:“坐下,別嚇著其他顧客。”
她一句話,茍盛就坐下了。
孟漸晚支著下巴看向孟維夏,似笑非笑道:“你剛才說,你們沒有在說我?”唇畔的笑容擴大了一點,卻讓人不寒而栗,“‘孟漸晚’三個字難道不是從你們嘴里說出來的?還是說,你當我是聾子?”
她如此不給面子,孟維夏也不想維持表面客氣,語調生硬道:“她們也就是隨口一說,你不要在意。如果你在意了,那也只能說明她們說的是事實。”
孟漸晚偏過頭笑了。
“你笑什么?”孟維夏最看不慣她這副吊兒郎當,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樣子,搞得好像別人在她面前都是可笑的生物。
孟漸晚鼓鼓掌,還嫌不夠,對她豎起大拇指:“了不起,真是了不起!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在背后說別人的壞話,被當事人聽到,如果當事人生氣,就證明被戳中了心思。這前后有因果關系嗎?強盜邏輯?你的名媛淑女禮儀學到狗肚子去了?”
梁沅沅跟班緊跟著劃重點:“學到狗肚子去了!”
孟維夏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徹底無言。
孟漸晚歪著身子靠著卡座,手從下巴處抽離,撈起之前沒喝完的葡萄汁吸了口,聲音懶洋洋,卻帶著股壓迫力:“剛才是誰說的話,站出來給我道個歉,今天這事兒就算翻篇兒。”她翹起鞋尖踢了踢桌腿,指了一下鐘城,“這是我朋友的酒吧,我也不想給他惹麻煩。”
鐘城其實想說,惹了麻煩也沒事。
不過,孟漸晚處理事情向來不喜歡別人插手,他就靜靜地坐在一旁觀看。
梁沅沅上頭了,繼續幫腔:“道個歉,這事兒就算翻篇兒!”
孟漸晚:“沒人站出來,那就別怪我不留情面了。”
梁沅沅:“不留情面!”
孟漸晚:“我數三個數——”
梁沅沅:“三、二、一點五……”
孟漸晚:“……”
坐在孟維夏身邊的女人于樂芝一咬牙站了起來,面紅耳赤地走到過道,抿了抿唇,幾個含含糊糊的字眼從嘴里蹦出來:“對……對不起。”
孟漸晚這次還沒發話,梁沅沅就叉腰指著她:“大點聲!沒吃飯啊!”說著,她從全家桶里拿了塊炸雞翅遞過去,“用不用吃完了再說?”
于樂芝憤憤地捏著裙擺,她好歹是富貴人家出身,平時在家里如珠如寶,在外面也是受到周圍人的吹捧,什么時候受過這種待遇,被人指著鼻子逼迫道歉。
于樂芝看向趾高氣昂的梁沅沅,發現自己根本不認識這號人,估計是孟漸晚的狐朋狗友之一。
梁沅沅不常在帝都,別人當然沒見過她,但不妨礙她作威作福:“愣著干什么?想要我喂你啊?”
于樂芝牙齒咬了一下唇內的軟肉,泄憤般大聲道:“對不起!”
孟漸晚說到做到,只要對方道了歉,她就大人不記小人過,不再追究。她的目光在于樂芝臉上流轉了片刻,伸手扯著梁沅沅讓她老實坐下。
梁沅沅像是一秒忘記了剛才的小插曲,扭頭看舞臺的方向,愣了一秒,大聲嚷嚷:“咦?那個帥氣的小哥哥呢?!”
孟漸晚淡淡道:“唱完歌走了。”
梁沅沅拿起桌上的杯子灌了一大口,苦惱道:“我還沒看夠呢,人怎么就走了?我的小哥哥啊——”
孟漸晚想出聲提醒她杯子里是酒不是果汁,沒來得及出口,她就一仰脖把杯中剩下的酒全喝了,還打了個響亮的嗝。
鐘城輕咳一聲,忍住笑意:“她是不是喝醉了?”
孟漸晚“嗯”了聲,那邊梁沅沅聽到他的話,晃了晃腦袋:“我沒醉!我都沒有喝酒,怎么可能醉呢?”
“那你喝的是什么?”孟漸晚笑道。
梁沅沅盯著空玻璃杯看了一會兒,緩慢地眨了眨眼,片刻后,露出嫌棄的表情:“我喝的是茶!”她故意很大聲地朝對面那一桌的女人說,“一股綠茶味!整間酒吧都彌漫著綠茶的味道!”
孟維夏她們那一桌的人并未離開,是覺得孟漸晚剛對她們耀武揚威,她們轉頭就走,仿佛是夾著尾巴逃跑,未免太丟面子。
雖然她們都不想待在這里,卻還是要裝作什么事都沒發生過的樣子,不讓周圍的人看出異樣。
此刻聽見梁沅沅的暗諷,她們互相對視一眼,臉色都很難看。
燈光昏暗的角落,于樂芝恨恨地看著孟漸晚的方向,咬牙切齒道:“這世上怎么會有這么囂張的人!夏夏,你在家的時候,她也是這么欺負你的嗎?”
這回她學聰明了,說話的聲音壓低了幾個度,混雜在酒吧的喧鬧聲中,除了離她最近的孟維夏,其他人都聽不見。
“還好。”孟維夏說,“我們平時都互不打擾,很少有交流。”除了那幾次,因為宋遇,她們發生過爭執,但她從沒在孟漸晚那里占過上風,自然不愿在朋友面前提起。
于樂芝撇了撇嘴角:“其實你不用掩飾,今天我算是領教過了。”頓了下,她再次望向孟漸晚,“我就不信,沒人能治得了她!”
茍盛的俱樂部開張不久,明早還有事,不能玩太晚。幾人把帶過來的蛋糕分了,茍盛這個壽星象征性吃了兩口,站起身朝孟漸晚道:“我得走了,孟姐你怎么回?用不用幫你找個代駕?”
孟漸晚瀟灑地揮了揮手:“你先走吧,不用管我。”
宋遇還沒過來,梁沅沅又醉得迷迷糊糊,她得留在這里看著她,免得她出事。
茍盛一走,魏燦陽和甘星野也起身離開了,鐘城去了樓上包廂視察工作。一時間,整個卡座就剩下孟漸晚和梁沅沅。
孟漸晚坐在外邊,一只手拿著手機玩,另一只手按住梁沅沅的腦袋,像是給她加了一個封印,她就乖乖坐著不動。
“你哥怎么還沒來?”孟漸晚等得有點不耐煩了,“要不我叫輛車送你回去?”
“再……嗝……再等等。”梁沅沅說話時滿嘴酒氣,醉醺醺的樣子,眼睛都睜不開了。
對面那一桌的女人也準備走了,一個個拿起身側的包,從卡座慢慢挪到過道。
恰在這時,一個端著托盤的服務生從旁走過,過道一下子變得擁擠起來,他的托盤上放著滿滿當當五杯雞尾酒,正好是同一桌的客人點的。
于樂芝余光掃了一眼服務生與孟漸晚之間的距離,在服務生即將與孟漸晚擦肩而過時,她裝作不經意地撞了一下服務生的肩膀。
轟的一聲,五個杯子從托盤掉落,噼里啪啦碎了一地玻璃渣子,酒水四灑,在孟漸晚腳邊肆意流淌,她的褲腿也被碎玻璃濺到。
梁沅沅被這動靜驚醒了,一下子坐直了,差點閉上的眼睛登時瞪成銅鈴,一驚一乍道:“誰?!又是誰在暗害我姐?!”
孟漸晚:“……”
于樂芝見孟漸晚安然無恙,臉色微微一變。
剛才那一撞,她還以為能讓那幾杯雞尾酒兜著孟漸晚的頭淋下去,沒想到失算了,別說淋在她身上,就是褲腿也沒沾到幾滴酒水。
服務生一手抓著即將脫手而出的托盤,一手扶著卡座椅背,驚魂未定地看著孟漸晚,臉都嚇白了:“孟、孟姐,你沒事吧?”
于樂芝可能不了解,酒吧里所有的服務生都認識孟漸晚,連自家老板都稱呼她一聲“孟姐”,他們怎么可能讓她受到怠慢。事故發生的那一瞬,服務生眼疾手快地轉著托盤改了個方向,不然酒杯砸到孟漸晚頭上就完了……
即使他反應快,還是不可避免的讓一些碎玻璃濺到她腿上。
孟漸晚頓了一會兒,目光越過服務生,看向她身側的于樂芝。
于樂芝挽著孟維夏的胳膊,一臉平靜,好似對此事絲毫不知,摘得干干凈凈:“我們走吧,我喝了點酒,可能麻煩你們當中的誰送我一程了。”
孟漸晚垂下視線,盯著腳邊的玻璃碎片,她今天要是穿了九分褲或者是低幫鞋,這些玻璃就會劃傷她。
她嘴角翹起,還沒想好怎么處理這件事,就見宋遇撥開人群走到她面前。
他剛來,不明情況,只看到孟漸晚踩在一堆玻璃碎片中,驚了一瞬,便彎腰將她打橫抱起來,退后幾步,遠離那堆碎玻璃。
宋遇低頭看著懷里的人,眉心蹙起,低聲問她:“你怎么回事?”
突然被人抱起來的孟漸晚:“???”
梁沅沅這時候在一旁拿著沒點燃的生日蠟燭,激動地揮舞起來:“哥,你終于來了!”
宋遇現在沒空管她,重復一遍問孟漸晚:“你沒聽見?我問你什么情況?”
大概是從沒被異性這么抱過,孟漸晚一時沒回過神,怔怔地看著他,直到梁沅沅不合時宜的聲音再次響起:“我覺得此刻得配樂!”
宋遇以為她要配一首甜甜的戀愛歌曲,沒想到她一腳踩到卡座上,打開了手機里的音樂軟件,鼓搗一通后,激昂的音樂聲響起。
“妹妹你坐船頭,哥哥在岸上走,恩恩愛愛纖繩蕩悠悠——”
梁沅沅扭動著身體,跟著唱:“妹妹你坐床頭——哥哥在邊上走——恩恩愛愛床上蕩悠悠——呦呦呦!小妹妹我坐床頭,哥哥你在邊上走,我倆的情我倆的愛……”
宋遇:“……”
孟漸晚:“……”
好好一個女孩子,一旦喝醉了,怎么變成這樣?匪夷所思。
------題外話------
魚妹:這事兒我有經驗,但我不會像她這樣gh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