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遇和孟漸晚的婚禮太過盛大,給圈子里一眾親朋好友都留下了深刻印象。性格冷清的周暮昀,大家都以為他會打一輩子光棍,可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見了女朋友的家長,不久后,兩家長輩都見了面,定下了婚期。
燕北的媽媽急得頭痛病都犯了,她的兒子年齡比宋遇和周暮昀都大,到現在還滿心滿眼都是事業,感情之事壓根不在他的考慮范圍內,連家都很少回。
這天晚上,燕北擠出時間回家吃飯,燕母老生常談,提到了婚姻大事:“海川集團的大小姐明禾你還記得吧?你小時候最喜歡和她一起玩了,小姑娘現在出落得漂亮端方,我前天在慈善拍賣會上見過她,說了好一會兒的話。”
燕北手指捏著烏黑的木筷頓在半空,越聽越不對勁:“您到底要說什么?”他一會兒還有個視頻會議要開。
燕母臉色微變,每次說到這些事他就表現得很不耐煩,真是要被他氣死了:“難道你聽不出來?我想讓你和明禾試一試,你們兩個青梅竹馬,門當戶對,不知道多般配!”
果然,燕北神情冷淡,對這個走向毫不意外,他就知道每次回家必被催婚。
“我沒時間,明天要出國。”他加快吃飯速度,不想聽她說這些。
“每次都說沒時間,你什么時候有時間?”燕母不高興了,把筷子拍在桌子上,雍容優雅的女人此刻橫眉冷對,“你看看宋遇,再看看周暮昀,跟你一塊長大的要么結婚了,要么就準備結婚,你是打算一輩子不結婚是吧?”
燕北嘆氣:“……我沒那個打算。”
吃完了飯,他拿起手機看郵件,耳邊圍繞著母親的絮叨:“我也不是讓你現在就結婚,至少你要找個人先試著相處吧?這個要求很難嗎?”
手機鈴聲響起來,燕北看了眼燕母,這個時候甩手離開,他的母親一定會氣到昏厥。他只能暫時舉白旗投降:“好好好,一切都聽您的,我沒有意見。現在我有點急事要去處理,您慢慢吃。”
聞言,燕母的表情有所緩和,揮了揮手,放他去處理工作。
燕北如釋重負,拿著手機快步走到陽臺接通了電話,將瑣碎的事都拋到腦后,專心處理工作上的事。
燕母得到兒子的準確答復,堵在心口的大事算是解決了一半,隔天就與明家的長輩說明了情況。正好明家對燕北很滿意,他樣貌出眾、能力過人,身為娛樂圈的總裁也沒傳出多少花邊新聞,偶爾幾條緋聞流傳出來立刻就發聲明澄清了,可見不是個花花腸子的人。
兩家長輩一拍即合,非常看好兩個小輩在一起。
等燕北從國外出差回到家,得到的消息就是燕家公子和明家大小姐即將訂婚,圈子里都傳開了。
燕北腦子都蒙了,他至今連明禾的面都沒見過,怎么就要訂婚了?
“是你自己說一切都聽我的,你沒有任何意見。”燕母這樣跟燕北解釋,“你都不知道,明家的長輩對你多滿意,恨不得讓你們馬上就結婚!”當然,她也是這么想的。
燕北頭疼欲裂,抬手揉了揉額角,鄭重地對她說:“媽,婚姻不是兒戲,我還沒跟明家大小姐見過面,你們連訂婚的事宜都準備好了,這不是胡鬧嗎?”
“怎么就是胡鬧了?那丫頭我看過,完美得挑不出錯處,你見了肯定會喜歡。”燕母說著,從手機里翻出明家夫人給她發的自家女兒的照片,“你看,長得多漂亮。”
燕母把手機屏幕遞到燕北眼前,他垂眸看了一眼,確實是個美麗的姑娘,穿著黑色的學士服、戴著方方正正的學士帽,帽檐的穗子垂在白皙軟嫩的臉蛋旁。她抱著文件袋站在一棵蒼翠蔥郁的樹下,面對鏡頭露出微笑,眼睛里閃著亮光,看起來是個溫柔好相處的姑娘。
燕北沉默不語,燕母笑瞇瞇地說:“本人比照片還好看呢!你最近忙嗎?要是不忙可以培養培養感情。”
燕北:“怎么可能不忙?”
燕母瞇眼,一把握住他的胳膊,生怕他下一秒就跑掉了。她的語氣不容置喙:“忙也要抽出時間陪明禾。”
燕北無奈,話是他放出去的,現在收回晚了。
環境優美的西餐廳里,兩個彼此陌生的男女面對面坐下,類似于相親,氣氛多多少少有些尷尬。
燕北聽母親說,他小時候很喜歡和明禾一起玩,他都忘記有這回事了。長大后兩個人各忙各的,基本上沒見過面,僅限于聽說過對方的名字。
明禾確實如燕母夸贊的那樣,漂亮優雅,落落大方,偶爾流露出小女兒的嬌俏,是個相處起來很舒服的女孩子。
明禾手持刀叉,慢條斯理地切著牛排,在悠揚輕緩的大提琴音下,她面含淺笑看著對面的男人:“訂婚的事是我爸爸答應下來的,不是我的意思,他沒問過我的意見,我知道后也有點無語。唔,我們還是按照正常的節奏來吧。”
正常的節奏——相識、互相了解、彼此磨合,如果合適就訂婚,步入婚姻殿堂,過著相敬如賓的生活。
燕北沒想到她這么坦蕩,自己再推拒就顯得太沒氣度了,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薄唇牽起淺薄笑意,周到地說:“你決定就好。”
明禾似乎是覺得他很好說話,對他的好感深了一分,唇畔的笑意也深了一分,露出個小小的梨渦,盛滿溫柔:“我聽阿姨說你工作很忙,吃完飯就不用送我了,我可以讓司機來接,你的工作要緊。還有,以后你也不用遷就我,我能理解的。”
她說完話,很自覺地加快了進食速度,卻不失優雅,小嘴巴快速咀嚼,眼睛里閃爍著星芒。
燕北微愣,很平靜地“嗯”了聲。
兩人這次見面吃飯總體來說很和諧,飯后燕北回公司加班,明禾沒有打擾他,打電話讓司機來接。
燕北訂婚的消息既然在好友圈里傳開,會傳到公司里也不奇怪。
薛皓月來公司開會,路過茶水間,偶然聽到一名金牌編劇與制片人的交談,編劇的聲音沒遮掩,自認說的不是什么秘密,也沒心理負擔:“燕總訂婚了你知道嗎?”
制片人喝了口咖啡,驚訝得嗆了一下,勉強咽下燙嘴的咖啡,瞪大眼睛問:“和誰訂婚啊?”
“聽說對方是一集團大小姐,絕頂漂亮,還很聰明,海歸碩士呢。”
“那就能理解了。燕總那樣的身份,不用想也知道會找一個門當戶對的千金小姐。”
薛皓月提線木偶一般游離回去,手里還握著一個空杯子。
小會議室里,康梓馨見她目光渙散,遲疑地走過去,視線往下一掃,杯子里空空如也:“嗯?你怎么沒接水?人很多嗎?”
薛皓月定定地看著她,準確來說她沒看任何人,視線懸浮在半空,落不到實處,心里慌亂得厲害,滿腦子都是在茶水間聽到的八卦。
“皓月,你怎么了?”
薛皓月丟了魂的模樣嚇到康梓馨了,她握住她的手,關切地詢問。
薛皓月回了魂,牙齒輕磕了下嘴唇,強忍住從心底翻上來的鈍痛:“你聽說燕總訂婚的消息了嗎?”話說出來,嘴里都泛著難以形容的苦味兒。
“啊,這個我也聽說過,應該是豪門聯姻吧。”康梓馨把她手里的空杯接過來,出去給她倒水。
小會議室只剩下薛皓月一個人,她跌坐在椅子上,椅子底下的滾輪往后滑動了些許。她視線垂下來,眼眶一陣陣的干澀,險些落下淚來。
她碰了碰眼角,想要借此把淚意堵回去,鼻尖仍舊酸酸的。如果她此時開口說話,一定帶著嗡嗡的鼻音。
康梓馨去而復返,端著一杯熱水,里面放了兩片干檸檬片,還加了蜂蜜,顏色呈淺淺的褐色,杯口飄動著薄薄的熱氣。
“我看到緋聞女主了!”康梓馨激動道,“果然很美啊。”
薛皓月慢慢回頭,小心翼翼掩飾情緒,不讓半點異樣流露出來叫人發現。她捧著杯子,低著眼看里面的檸檬片吸飽了水泡開,鼻尖縈繞著酸酸甜甜的檸檬蜂蜜氣味,隨口一問:“什么緋聞女主?”
康梓馨努了努嘴:“還能有誰?燕總的未婚妻,她來公司了,我剛去茶水間,路過走廊看到她從電梯里出來。大小姐大概是第一次來公司,走錯樓層了,很快就進了電梯。”
薛皓月目光微凝,眼前被氤氳水汽,心不在焉地說:“……未婚妻啊,挺好的。”
明禾也不想來打擾燕北,但她沒辦法。
下午,燕阿姨到明家來做客,恰好她有空在家,便對照著烘焙說明書烤了個戚風蛋糕當下午茶。
燕阿姨嘗了一塊,笑著夸贊了明禾一番,說起燕北也喜歡吃這個口味的蛋糕,明禾生了顆玲瓏心,當即就明白她未說盡的話。
于是,明禾就打包了兩塊蛋糕送來嘉瑞娛樂的總部。
她在過來的路上跟燕北聯系過,得知他在十三樓開會,她剛到十三樓就被人告知會議結束,燕北回了頂層辦公室。
明禾便拎著小蛋糕再次走進電梯,到頂樓,敲響總裁辦公室的玻璃門。
輕叩了兩聲,助理過來給她開門,微微頷首:“明小姐。”
明禾微微笑了一下,明艷又大方,眼睛彎彎的像月牙兒,頰邊的梨渦那樣生動,讓人忍不住盯著那兒多看幾眼:“你們燕總在忙嗎?”
助理還沒應聲,門內就傳來燕北的聲音:“進來吧。”
明禾穿著平底鞋,走路無聲,施施然到了辦公桌前。燕北抬起視線瞥了眼,明禾把蛋糕放在他面前的桌上:“阿姨說你喜歡吃這個蛋糕,我剛好做了就送過來了。”
燕北語氣溫和:“麻煩你跑一趟。”
“不麻煩。”明禾笑說,“我最近不太忙。”
她說話的時候,眼睛也沒四處亂看,只掃了一眼堆著文件夾的辦公桌,指了指辦公室外面:“東西送到我就先走了,不打擾你工作。”
燕北微微一頓,人家剛來就讓她走,不是把人當外賣員了?
“沒事,不是很忙,你坐一會兒吧,想喝什么我讓人給你準備。”燕北把前腳走出辦公室的助理叫了回來。
明禾從善如流地坐在沙發上,小腿并攏向一側傾斜,朝走進來的助理說道:“我喝咖啡就好,不加糖。”
助理說了聲稍等就再次出去。
燕北拆開蛋糕外面的簡易包裝盒,很給面子地嘗了一口,淡聲說:“還不錯。”
明禾撐著腮笑:“我是照著教程做的,還算有天分吧,第一次做就很成功。”
燕北:“嗯。”
兩人交談的內容始終很平淡。
燕北的想法很簡單,先前答應了母親會跟明禾試一試,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沒辦法將人推拒千里之外。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說。
助理進來給明禾送了杯咖啡就出去了,正好撞見從電梯里出來的薛皓月,他愣了一下,不知怎么突然有點心虛:“薛小姐。”
他想了想心虛的原因,可能是他原先以為燕總會跟薛皓月發生什么,他可是親眼見證過燕總對薛皓月的特殊。
薛皓月表情很淡:“我來找燕總談點事情。”
助理看了眼緊閉的門,面露為難。薛皓月懂了,緊繃著臉色,輕聲問:“不方便?”
“燕總的……未婚妻在里面,兩人在說私事,我也不知道方不方便。”助理尷尬地摸了摸鼻子,總覺得這話聽起來像是燕總始亂終棄,有了新歡就忘了舊愛,“要不我去幫你問一下?”
再怎么說,眼前這個“舊愛”也是娛樂圈正當紅的小花旦、公司的頂梁柱,不能有丁點怠慢。
助理正要冒著被嫌棄的風險再次敲門,誰知下一秒,薛皓月出聲阻止了他:“不用了,沒什么要緊的事,以后再談也行。”
助理暗暗松了口氣,目送她離開。
薛皓月回到十三樓,撥通了經紀人徐姐的電話,不等對方問打來這通電話的原因,她就直接了當地開口:“徐姐,已經簽了合同的通告麻煩列一張表給我,再有別的邀約就幫我推了吧。”
徐姐擔憂問道:“是不是最近太忙了身體不舒服?”
“沒有,我想跟公司解約了。”薛皓月咬字清晰,語氣嚴肅,沒半點玩笑成分,“解約之前我要把我該做的工作完結。”
徐姐差點咬到舌頭:“你、你說什么?!”
瘋了吧?這才續約多久她就要解約?按照合同規定,她是要賠付巨額違約金的!這是有多想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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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北:……慘還是我最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