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州會館這邊,亦是得知了真相。
這事得從舞弊案說起,由于這次參加會試的考生涉案,故而這些人并沒有參加會試的資格,自然不能獲得貢生的功名。
朝廷為了的顏面,自然不能讓這些“罪犯”登上榜單,同時亦不能讓他們占了名額。
正是如此,圣上做了一個決定,為了防止又生新的舞弊案,只傳一道旨意進入貢院戒慎堂,讓內簾官選取四百名貢士。
待到四百份試卷出爐后,按著以往的流程進行揭示榜單,但卻多了一項工作,但是將所有涉案的考生從榜單上剔除。
由于涉案的考生多在南卷,所以又以南卷實錄考生為基準,即占錄取總人數的55,再相應地剔除北卷、中卷的貢士名額。
經過查核,福建和南直隸一共有二十二名榜上考生需要剔除,所以南卷實錄人數為一百九十八名,故而本次恩科會試一共錄取三百六十名。
遵守著南北卷的貢生錄取比例,北卷和中卷都需要剔除名額,故而北卷實錄人數降為一百二十六名,中卷實錄人數降為三十六名。
朝廷針對鄉試舞弊制定的解決方案,對于參加會試的舉人無疑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中卷多了六個貢士名額,北卷多了二十一個貢士名額,而南卷多了三十三個貢士名額。由于涉案人員是南卷的福建、直南隸,故而江西、江浙和廣東的考生無疑是最大的獲益者。
特別廣東歷來被福建、直南隸壓著一頭,如今這兩個地方的新科舉人都被淘汰出局,名額又平白無故增加三十三個,很多尾位的貢士位正好砸在他們的頭上,當今是天上掉餡餅。
正是如此,這三百名開外的貢生有效,是這些鄉試舞弊案的最大“獲益者”。
“若非三位威武不能屈,并幫我等洗清了嫌疑,這次別說中得貢士,怕亦跟福建和南直隸的學子一般沒了功名,還請受一拜!”
張一山等人在得知真相后,便是鄭重地朝著林晧然、寧江、楊富田三人行禮。
他們這次不僅是避過一場禍事,更是得到福澤,改變了落榜者的命運。特別他們的實力本就不強,這次無法中得貢士,極可能一輩子都無法取得這個功名。
現在僥幸遇上這等天大的好事,如何不讓他們對林晧然等人感激涕零呢?
楊富田卻是站起來指著自己的鼻子,疑惑地問道:“我是該坐著還是該拜?”
大家聞言,便是哈哈大笑。
在進到三百名后,潮州會館這邊突然消停了下來,起碼熱鬧程度已經弱于江西會館那邊,那邊的煙花聲明顯更加頻繁。
“捷報廣東廣州老爺,張諱偉,高中戊午科會試第一百零八名貢士,金鑾殿上面圣!”
眨眼間,便已經快到進入了一百名。
事情不可能盡善盡美,這里的三十九人不可能全部中得貢士。看著張偉拿到喜報,而榜單又來到了一百名內,有些人已經是徹底死心了。
會試匯集了全國最厲害的讀書人,要想擠進前一百名,這談何容易?
不少落榜的人倒沒有過于傷心,畢竟先前有了這個猜測,而且實力早就擺在這里。這次選擇北上赴考,其實只是為了經歷一次會試,給自己一個交待。
王子明抱的正是這個想法,有些失落,但并沒有傷心。而且他已經決定,明天就到吏部報道,安心做一個舉人官。
讓他感到欣慰的是,雖然這次沒能中得進士,但卻得到了一份情誼,跟著至少十位進士官結下了友誼。特別在這里,還有一個年僅十七歲的天才,而且他覺得這人以后很可能會成為廣東鄉黨魁首。
“捷報廣東潮州老爺,寧諱江,高中戊午科會試第四十九名貢士,金鑾殿上面圣!”
又是一份喜報遠來,讓到緊張得手心冒汗的寧江,亦是放下了心頭的那塊大石。
沒有少年得志的張狂,他朝著在座的各位一一謝禮。自從認識林晧然后,這個悶騷的公子哥亦是受了些打擊,為人顯得沉穩了一些。
隨著最好的幾位舉人中得貢士,大堂的三十八名舉人亦是望向了林晧然。因為大家都已經明白,該中的都已經中了,沒中的則注定已經落榜,只剩下林晧然最后一份喜報。
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隔壁江西會館的煙花已經響了好幾輪,最新的消息是也已經報到了第十名。
“應該到前五了吧?”
林晧然估算著報喜的進展,心里不免緊張起來,端起茶杯潤了潤嘴唇。
雖然他對中得貢士很有信心,只是如今喜報進入前十這么久了,仍然沒有動靜。誰知道,會不會徒生什么變故,他其實是一個落榜者呢?
“哈哈……林兄,緊張了!”楊富田突然指著他笑道。
“誰說我緊張了!”面子使然,林晧然狠瞪了他一眼。
“不緊張嗎?那你為何端我的茶杯呢?”楊富田指著他手上的茶杯,得意地訐笑道。
林晧然愕然,低頭一看,還果真如此。
“換作我是林兄,亦得緊張啊!”
“每次榜單都是從低到高,對林兄這種天才真是折磨!”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這說的便是林兄這種人了!”
大家自然不可能取笑林晧然,任誰在這個時候,都會是這種反應。這不僅是中與不中的問題,是高中與落榜的天壤之別。
卻是這時,原本安排在胡同口等候消息的猴子跑回來,指著外面大聲控訴道:“那個戲臺已經搭好,但他們拉的繩將將那條過道都給封住了。”
“豈有此理!我去跟他們理論!”
聽到這個消息,楊富田等人當即一同走出去,卻看到戲臺的布簾已經拉起,一根根長繩從左上方拉到右下方固定,那些繩索如同飛虹般擋在過道中。
嗤!嗤!
卻是這時,對面有快馬遠來,一把利刃劃斷長繩。每一刀都是那般的果決和狠厲,而隨著一根根長繩被劃斷,那幾塊紅色的布簾紛紛落下,如同一位漂亮的姑娘揭開了紅面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