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放走這個惡徒!”
“不將此子嚴懲,天理何存?”
“若是放了此子,定然又是官官相護!”
堂下百姓的義憤填膺,騷動的情緒迅速蔓延開來,甚至已經有百姓想要沖上公堂。
林晧然的眉頭蹙起,卻是沒有喝止,而是平靜地望著維持秩序的何班頭。卻見他領著那幾個人明顯是出工不出力,并沒有認真地喝斥百姓,隱隱有故意讓事態擴大的嫌疑。
大明采用的是異地為官制度,官員往往帶著幾名隨從就直接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上任,而吏員和衙役卻都是本地人,一些更是鄉紳群體的代表人。
林晧然現在想要全面掌握住廣州府衙,單靠府尊那一方官印是不夠的,還需要鑒別吏員和衙役的忠與滑,選用那些老實本分之人,這才能夠政令暢通。
至于儒家所提倡的“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他卻是不相信這所謂的思想教化,只有強硬的手腕才能駕馭住整個府衙。
何班頭久久沒聽到堂上府尊大人敲擊驚堂木的聲音,感受到了些許的異樣,正是回過張望的時候,整個人當即如墜冰窖之中。
林晧然經過官場的磨練,早已經擁有了官威。盡管他沒有出言喝斥,但卻令人跟他目光相撞之時,便會感受到了一種壓力。
何班頭不看不打緊,此刻看到林晧然竟然用眼睛盯著他,差點都要被差嚇出了心臟病,同時知道他這個位置是要到頭了。
“李二,你要做啥?”
一個高大的皂班衙役毅然挺身而出,將跑上臺階的一個混混狠狠地推了一把,兇神惡煞地怒目瞪視道。
這是一個小插曲,縱使一個班頭換了人,亦是極小的事情。
刁慶生聽著前面的騷動,抬頭看著“六神無主”的林晧然,心里涌起幾分得意勁。實質上,他這些年沒少闖禍,但每次都能夠平安無事,這次自然亦不會例外。
人死了,只要他抵死不承認,這位新知府亦動不了他分毫,等會仍然能夠大搖大擺地走出府衙大門。
“林知府,在下希望你將刁公子當堂釋放!”
黃一真看著坐在堂上的林晧然久久不吭聲,手持著扇子再次提出要求道。只要刁公子安然無恙地走回來,那他就算是完成了委托,而且能拿到一大筆賞銀。
聽到這番話后,不管是堂下的百姓,還是堂上的衙役,注意力又集中到了新知府林晧然身上,都想知道他的決定。
“不能放!”
卻是這時,一個小身影突然出現在院子的通道中,正急匆匆地邁著大步子朝著這里走來,那張肉墩墩的可愛臉蛋浮現著一絲怒容。
大家看著這個虎頭虎腦的小丫頭,頓時卻是一愣。倒是有些人認出了這個小丫頭的身份,正是新知府的妹妹虎妞,一個在雷州府擁有極高名氣的小丫頭。
不過,大家很快注意到她身后還有人,卻見兩個捕頭正押著一個青年男子跟著走來。
“哥,就是他!”
虎妞來到堂上,蛾眉微微揚起,有著小得意地指著身后的犯人脆聲地道。
黃一真手握著扇子,緊皺著眉頭歪著脖子打量著這個犯人,臉上顯得很是不解的模樣。
怎么會?
刁慶生回頭睥了一眼,心頭卻是一驚。
“跪下!”
一個捕快將犯人押上堂來,接著精準的踢在犯人的關節處,讓到他撲通地跪在大堂上。
林晧然的眼睛微微瞇起,打量著這個長相憨厚的青年男子,然后沉聲地質問道:“你就是趙四?那日便是你將張三捅死的?”
堂下的百姓聽到這個問話,這才反應過來。敢情這位就是那個捅出張三逃逸的殺人犯,卻是沒有想到,竟然給虎妞找了回來。
當然是峰回路轉,竟然捉到了這個關鍵的元兇。
這……
黃一真臉上當即大駭,本以為那個叫多福的下人不開口的話,刁慶生就能夠安然無恙。但沒有想到,這位新知府竟然有這么大的本領,將逃亡的趙四給捉了回來。
實質上,在察覺形勢不對的時候,趙四便是逃出了廣州城,前往佛山鎮躲了起來。只是沒有想到,還是給官府的人找到并押送回來了。
只是面對著林晧然的審問,趙四卻是一聲不吭,顯得這張嘴并不容易撬開。
大家的目光紛紛落到了趙四身上,看著他竟然久久不開口,剛剛涌起的興奮又被澆滅了。一旦這人不開口,或者將所有的罪責攬到身上,那恐怕還是不能治刁興生的罪。
林晧然的耐性很好,看著他久久不吭聲,卻是突然慢悠悠地說道:“你恐怕還不知道吧!就在剛才,本府要提審你的幫兇多福,結果下面的人告訴本府,多福已經服毒自盡了!”
趙四的嘴巴緊緊地閉著,但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猛地扭頭望向了旁邊的刁慶生。他先是定定地望著,接著臉上涌起怒容地質問道:“此事可真?”
“人中毒身亡的可能性有很多,你不可妄下定論!”黃一真扭頭望向他,苦口婆心地說道。
趙四知道這件事并不虛假,卻是冷哼一聲,朝著他進行挖苦道:“你當真以為我趙四是白癡不成嗎?我為何不敢向你討要銀子就逃往佛山,還不是擔心被你們刁家滅口嗎?只是可憐了我的兄弟多福!”
說到這里,他的眼睛竟然泛起了一層淚光。卻不知是真想起這個兄弟,還是對未來產生了恐懼,或者是兩者皆有。
“趙四,本府剛才的問題,你可有了答案?”林晧然似乎是料到這個局面般,又是望著趙四詢問道。
“是我干的,但卻是受刁公子指使!”
趙四一咬牙,便是伸手指著刁慶生說出了事實道。
刁公子當即就要說什么,一把扇子卻是輕輕地搭在他肩膀上,卻聽到黃一真朗聲說道:“趙四,你非刁公子的下人,何故會受刁公子所驅使呢?你莫不是在含血噴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