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晧然聽到虎妞帶回來的這一條消息,卻是無奈地白了她一眼,顯得很平靜地詢問道“虎妞,你看到陳公公從哪邊過來的?”
“承宣大街!”虎妞喘過了粗氣,舔著發干的嘴唇認真地答道。
這一路跑回來,讓到她著實累得不輕。特別廣州當下的秋天顯得悶熱,今天又是一個的艷陽高照的好天氣,白皙的額頭滲著大滴的汗珠子。
亦是得到老天的惠顧,縱使她天天往外走,皮膚顯得是白里透紅,肌膚很是細膩,加上那雙清澈的大眼睛,整張臉蛋顯得煞是可愛。
林晧然自是不會懷疑虎妞的話,但卻伸手撫住額頭深感無奈地說道“咱們的惠愛大街和對面的惠福大街全都是衙門,圣旨沖你哥而來的概率有多低,你可清楚?”
“雖然是不高,但我看到陳公公的時候,就覺得是沖你而來的!我的感覺一向很準!”虎妞的臉蛋擺出一個“不騙你”的標志性表情,顯得一本正經地說道。
林晧然卻不知道說什么好了,這個丫頭有時候做事情,就是如此的沒有邏輯性。
有一次,她在街上遇到一個兇悍的年輕人,僅僅覺得對方是殺人兇手,亦不管人家是貴州某個土司的兒子,便帶著張捕頭將那個人押了回來。
若不是真查出那個土司的兒子殺了人,硬實是一個十惡不赦的混蛋,恐怕還不知惹出什么事端來。
當下,他的心情極是無奈。這個野丫頭正義感十足亦就罷了,偏偏還喜歡憑著感覺做事,只要感覺對方是壞人就真敢揪著人家不放,做事一點都不像自己謹小慎微。
虎妞看著哥哥不理自己,蹙著眉頭顯得認真地脆聲地道“哥,你不是說你可能會被調回京城嗎?我覺得這圣旨就是沖你來的,真的要將你調回京城了!”
林晧然原本想要處理一個公務,但知道一旦被這個丫頭纏上,那就休想要安心地干活了,便是睥了她一眼問道“你就這么希望哥調回京城?”
“我都行呀!”虎妞表明態度,然后一本認真地脆聲道“你繼續做廣州知府,那我就繼續幫你捉壞蛋!你要是調到京城的話,那我就陪你到京城,反正我也有點想到京城看看我們那個家了!”
雖然已經過了三年多,但她對在京城置下的那處房產,卻一直是念念不忘。
孫吉祥和康晚榮就坐在旁邊幫助處理著大大小小的公務,這時聽到虎妞這番言論,孫吉祥卻是稀奇地望了虎妞一眼。
本以為虎妞會留戀這里,但卻沒有想到,是那一種能夠隨遇而安的性格。
林晧然輕嘆一聲,顯得無奈地說教道“哥是可能被調回京城沒錯,但這只是一種猜測。你別總是聽風就是雨的,哪怕陳公公真沖哥哥來的,那亦可能是其他的事情。”
只是話雖然這么說,但他心里卻很是清楚。若是圣旨真沖他而來,那恐怕就像虎妞說的這般,真的可能要調他回京了。
實質上,在接替金達主持廣東鄉試的時候,他心里就已經很清楚,這個任命的背后將會意味著什么。
若是按著先后的軌跡,他肯定是要等到明年任滿,回京敘職才可能留任京城。但他主持了廣東的鄉試,在廣東突然多了七十五名舉人門生,就很難再繼續呆下去了。
他在本省為官,這種事情原本就很罕見,如今又網羅到這么多門生。哪怕沒有政敵對此發難,亦會有言官攻擊于他,定然是奏請朝廷將他調離廣東。
正是如此,他深知呆在這個位置的時間不多,在鄉試完結后,他亦是對諸多事宜進行了安排。
不僅是要保護好聯合商團的利益,同時要保證廣州的發展步伐不被打斷,讓到廣州的變化來影響這個腐朽的明王朝。
虎妞是一個很有主見的小丫頭,認真地作了一個思索狀,卻是緩緩地搖頭,顯然是不認可林晧然的推斷。
卻是這時,一個身影急匆匆地跑進來,臉上顯得很是欣喜的樣子,咽著干澀的喉嚨道“府尊……大人,圣……圣旨!”
聽到這話,林晧然心里猛地一跳。
很明顯,他一直等待的東西到了,他極可能會被調回京城。
虎妞卻是有些小得意,輕輕地睥了林晧然一眼,想要得到林晧然的夸贊。
林晧然從虎妞身邊經過,伸手在她臉上想要掐了一下,虎妞發生一個清脆的“哎呀”。他原本就不打算用力,聞聲干脆就放棄捏臉的動作,感受到虎妞臉蛋的潤滑。
府衙大堂,陳公公手持著圣旨,正站于大堂之上。
當林晧然到大院的時候,大家似乎都猜到什么似的,這里已經聚滿了人,府衙的屬官和六房書吏都走了出來準備迎旨,香爐亦已經準備妥動。
林晧然從寅恭門來到大堂,朝著陳公公拱手道“陳公公,有勞了!”
“這是咱家份內的事,林府臺無須客氣,請先行接旨吧!”一向性情高傲的陳公公顯得很是溫和,微笑地對著林晧然說道。
眾官屬將陳公公的笑容看在眼里,深知這道圣旨是福非禍,卻是難免聯想到林府臺將要升遷的傳聞上去了。只是林晧然被調回京城將會擔任何職,這無疑是一個迷團。
林晧然現在擔任廣州知府兼廣東巡海道副使,若不是調到他省任職,那就得要回京任職了。由于林晧然的政績極好,定然沒有明升暗降的可能,哪怕將他調到江浙擔任杭州知府,這種可能性都不大。
只是他的年紀無疑是一個弊端,恐怕不會直接升遷至正三品按察使,更大可能還是要平調回京,擔任正四品的京官。
當然,林晧然這位正四品官員平調回京的話,恐怕不會得到什么重職。一來,他的年紀和資歷尚淺;二來,京中的肥差有無數雙眼睛盯著,亦很難搶到重職。
但不管是擔任何職,這都是一次“高升”,從廣東的泥澤地重回京城的政治大舞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