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的權力體系是自上而下,李秋固然是掛銜正四品都察院右僉都御史的巡撫,但卻根本沒有跟堂堂大明閣臣叫板的資格。
林晧然面對著李秋的質問,便是對著在場的眾人淡淡地說道:“兵部給宣府軍一套軍服的撥款是一兩,但所置辦的軍服市價不及兩錢,此事便勞煩你們兩位到京城好好交代吧!”
這并不是要為一個小小的都察院右僉都御史解惑,更多還是向大家說明其中的緣由。
這……
在聽到是軍需的案子,眾將領和官員的臉色不由得微微一變,有不少人已經感到了一陣心虛。
李秋知曉了問題所在,先是暗暗地咽了咽吐沫,然后理直氣壯地質問道:“林閣老,下官只負責發放軍服,此事跟下官何干?”
眾將領和官員紛紛望向林晧然,雖然很多人都伸了手,但想要抓到把柄恐怕亦不是一個容易的事情,除非是有重要的人物已經坦白一切。
“此事跟你有沒有干系,到了京城自見分曉,帶走!”林晧然自是不可能輕易自亮底牌,便是大手一揮地道。
北鎮撫司的錦衣衛此次跟隨而來,奉行的正是這個差事,便是上前要將兩人給捆起來。
“來人!”
韋朗突然后退了幾步,同時臉目猙獰地大聲喊道。
隨著話音落下,后面二、三十名披甲的親兵朝著這里而來,顯得訓練有素的模樣,竟然持械跟著錦衣衛對峙。
大明的武將除了自身所掌握的兵員外,很多武將都養了私兵,名聞天下的戚家軍如此,而馬芳亦是有著自己的私兵。
這……
官員和將領看著這一幕,亦是震驚地望向了韋朗。
雖然他們都知道這位萬全都司指揮使是一個狠人,但如此直接跟朝廷對抗,還是大大地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與此同時,林福等人及護衛軍齊齊上前,卻是保衛著林晧然的安全。
“韋指揮,你這是要造反嗎?”林晧然頂著頭上的烈日站在原地,顯得沒有絲毫畏懼地望向韋朗質問道。
他深知軍隊跟官場不同,官場一直是奉行“官大一級壓死人”的那一套,但軍隊有時候會出現嘩變的情況。
在面對武將威逼的時候,卻是萬萬不能像南京那幫人對振武營進行妥協,而是要第一時間保持著強硬的態度。
“卑職并不是造反,我認為是林閣老在排除異己!”韋朗亦是不敢背負造反的罪名,卻是將矛頭單獨指向林晧然道。
“呵呵……此次將兩位緝拿到京城候審,這是內閣和兵部的決定!你如今公然對抗皇上親衛,不遵從內閣和兵部的決定,此舉不是造反又是什么?”林晧然并沒有跟他爭辯排除異己,卻是直抓核心地質問道。
這……
眾將領和官員紛紛扭頭望向了韋朗,雖然林晧然此次很可能是借機打擊,但韋朗現在確實涉嫌造反了。
“我乃北鎮撫司千戶陳鏡,此番奉命前來擒拿疑犯萬全都司指揮使韋朗和宣府巡撫李秋!汝等速速放下武器,否則以謀反論處,格殺勿論!”陳鏡抽出一把明晃晃繡春刀,對著那幫親兵沉聲地道。
眾親兵聽到陳鏡的這番話,卻是不由得交換起眼色。
為首的親兵頭目卻是渾然不懼的模樣,當即便是回應道:“我的命是大人給的,大人請下令,我這便幫你斬了這個狗官!”
此話一出,令到林福等人不由得當即緊張起來。
雖然他們亦是攜帶武器,人數還占優,但對方明顯是訓練有素的精兵。如果真的進行廝殺,難保真的會令到林晧然陷入一定的危險中。
“韋指揮,此舉三思啊!”旁邊的一個年老的將領見狀,當即進行勸阻道。
烈日高懸于空,便到這城門前充斥著一陣緊張的氣氛。
林晧然心里已然亦是有幾分害怕,但知道想要真正掌握邊軍,僅憑閣老兼兵部尚書的身份卻是遠遠不夠。
他的嘴角噙著一絲不屑,對著那個親兵頭目道:“這位小弟兄,你身上的軍服不錯,身上的兵甲亦是上等,但你可知你身上這些東西是怎么來的嗎?”頓了頓,他對著韋朗大聲地道:“朝廷每年按需撥款置辦軍服,本閣老并不求能夠足額到將士的手里,但亦不能如此的沒有底線。本閣老現今兼任兵部尚書,這軍服關系到將士的顏面和驅寒保暖,既然有人膽敢伸手貪墨,本閣老讓你這個經手人回京調查有何不妥?”
咕……
眾將領和官員不由得暗暗地咽了咽吐沫,同時眼睛復雜地望向了韋朗,有的人不由自主地跟韋朗拉開了一點距離。
不管林晧然是不是借機排除異己,但人家的出發點并沒有任何的問題,這貪墨軍服的事情確實是該整治一番了。
韋朗發現這位年輕的閣老當真不是簡單的人物,特別這番話已然是抓了理字,卻是扭頭望向不遠處的馬芳道:“馬總兵,你可愿助我!”
這……
眾將領和官員紛紛扭頭望向了馬芳,心里頭卻是涌起了一份緊張感。
韋朗在宣府軍是舉足輕重的人物,若是這位最擅于領兵打仗的馬芳相助于他,那么此次必定能夠演變成一場嘩變。
林晧然的眉頭微微地蹙起,發現這邊軍的情況比自己預想的還要復雜,臉上顯得平靜地望向了那位身材高大的總兵。
此時此刻,那邊導火線似乎正被馬芳捏著。
馬芳面對著韋朗的蠱惑,卻是淡淡地回應道:“放下武器!”
在聽到這個答案的時候,周圍的將領和官員紛紛暗松了一口氣,知道這一場嘩變并不會發生了。
“馬瘋子,你難道還看不出,他收拾完我定然還會收拾你,難道真不懂唇亡齒寒的道理嗎?”韋朗卻是伸手指向林晧然,顯得著急地繼續勸說道。
唇亡齒寒?
周圍的將領和官員聽到這個成語,眼睛顯得復雜地紛紛望向馬芳,知道這個軍需案恐怕跟馬芳亦有一定的關系,心里頭重新涌起了一陣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