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洪眼睛復雜地望向林晧然,發現林晧然的成功并不是一種偶然,單憑他這個異于常人的腦子就不可能輕易吃虧。
對于普通人而言,徐階的耍懶行徑或許算是一個很高明的應對之策。只是對手是這位林文魁,徐階的行為變得有些可笑,宛如一個小孩在跟高手過招般。
在林晧然的巧妙應對之后,徐階不僅正在遠離文官集團,而且還要將張居正推到禮部尚書的位置上,而今更是直接搬出高拱來反擊徐階。
如果忙碌了一大圈,結果高拱安然無恙地重返朝堂,徐階可謂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高閣老剛剛隱退,且高閣老在王繼洛等人的任命上犯有不可推卸的過錯,現在不宜將高閣老召回!”徐階深知高拱歸來的害處,當即便是進行反對道。
“徐閣老,你說張居正不宜入閣,又說張居正不適合擔任禮部尚書,而今說朝廷不宜召回高閣老,這朝堂可不能光聽你的!”郭樸冷冷地指責徐階一通,而后向隆慶拱手道:“皇上,百官廷推張居正入閣,若是皇上聽從徐閣老的建議不許,還請將張居正提拔為禮部尚書,既顯皇上愛惜能臣之心,亦可安撫百官的情緒!”
李春芳聽著郭樸說得有理有據,不免擔憂地扭頭望向隆慶。
隆慶亦是已經偏向林晧然這邊,亦是望向徐階道:“徐閣老,朕覺得郭閣老說得有些道理。既然不能將高師傅召回,那就讓張師傅出任禮部尚書,這樣朕亦可向張師傅和百官交代!”
話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徐階身上。
徐階猶豫再三,還是做最后的掙扎道:“皇上,張居正或可出任吏部尚書!”
這……
陳洪聽到徐階提出這個請求,顯得無比驚訝地望向徐階。
只要臉皮厚,還真是天下無敵。剛剛為了推掉閣臣和禮部尚書,徐階是各種貶低張居正,而今竟然要將張居正推上吏部尚書的位置,這有臉皮的人恐怕都干不出這等事。
不過他亦是明白,官場中的人都是不要皮不要臉才能混得好。徐階為了上位亦是做了不少齷齪之事,已然是這其中的佼佼者,自然能夠做出這種無恥之事。
林晧然很想問了一問徐階還要不要臉,但還是克制沖動地道:“徐閣老,你可以不認同群臣廷推的結果,亦可以不認同我跟郭閣老的提議,難得皇上的任命亦要阻攔嗎?現今是商定張居正需不需要過渡入閣,不是你替徒弟不停地挑三揀四,更不容你意圖把持朝政!”
這后面的話不可謂不重,已然是將矛頭指到了徐階的喉嚨處。在任何時期,這把持朝政都是一種皇上不容的惡行,亦是文官集團最為痛恨的一種行徑。
只是徐階既然都不要臉面,那么林晧然何必還跟他謙謙君子,自然是不惜將他臉上的面具給扯下來。
“林閣老,老夫這是為朝廷舉才,你休要在皇上面前如此污蔑老夫?”徐階面沉似水,亦是進行自辯地道。
林晧然冷哼一聲,當即針鋒相對地道:“既然張居正是人才,那為何就入不得內閣,那為何就做不得禮部尚書,反倒要占著吏部尚書的位置幫你掌握百官升遷,你此舉分明就是居心叵測!”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沖突是驟然升級,雙方可謂是劍拔弩張。
只是這個事情自然無法怪責林晧然,而是徐階今日的舉動過于自私自利,已然是要一意孤行將弟子張居正推上吏部尚書的寶座。
哪怕愚蠢如隆慶,這時亦是看出了其中的貓膩,知道徐階是執意將張居正推到吏部尚書的位置上。
隆慶原本并不反感張居正出任吏部尚書,只是經過這次的討論,卻是看清徐階確定有把持朝政的意圖。
“皇上,徐閣老如此安排實難令百官信服,我等不得不質疑他意圖培植弟子來把持朝政!”郭樸旗幟鮮明地站出來道。
徐階面對著林晧然和郭樸的合擊,急忙向隆慶辯解道:“皇上,臣絕無二心,臣舉薦張居正擔任吏部尚書正是為大明江山著想,張居正是目前最為合適的吏部尚書人選!”
“呵呵……徐閣老若真為大明江山著想,那就不要設法逼走高閣老,轉而舉薦自己弟子出任吏部尚書!吏部很重要,但內閣更為重要,徐閣老的弟子為何要避內閣而要吏部尚書,莫不是以為這吏部尚書就非要你的人不成?”林晧然先是假笑兩笑,然后繼續發難地道。
高師傅是被徐閣老逼走的?
隆慶從林晧然的言語中,很快抓到刺痛他心臟的詞語,顯得若有所思地扭頭望向徐階。
“林閣老,老夫何曾逼走高閣老,你要將此事說清楚!”徐閣老意識到隆慶的目光,當即便是對著林晧然憤怒地道。
“若不是你,難道是我不成?是我惦記著高閣老的吏部尚書之位,是我心心念念將自己弟子安排到吏部尚書的位置上?”林晧然輕瞥了一眼徐階,卻是連連發問地道。
這……
陳洪聽著林晧然精彩的發問,眼睛顯得欽佩地望向林晧然。
隆慶經過林晧然如此提醒,特別是后面的兩連問,亦是認真地審視起徐階。
從徐階的種種舉動來看,高師傅無疑是被徐階所逼走,而徐階的最終目的正是給張居正弄得一個吏部尚書的位置。
一念至此,他卻是知道這個位置不管給誰,那亦不能給張居正了。哪怕是要報高師傅的恩情,那亦不能遂了徐階的意,更不能讓徐階把持這個朝政。
站在另一邊的司禮監司滕祥看著兩人爭執激烈,偏偏隆慶卻不是壓得住場面的皇帝,亦是硬著頭皮站出來道:“兩位大人,還請注意言辭,皇上坐在這里呢?”
林晧然跟徐階敵視般對視一眼,而后選擇偃旗息鼓,默默地望向隆慶。
卻是不管如何,而今他們都還不能成為文官集團的真正領袖,雙方正是處于相互制衡的局勢故而事情的最終結果還是要取決于隆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