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思量著,或許是因為對方地位太高,塵姐兒覺得沒指望當那人的正室,才會說她不想成親?
沈氏握著楚千塵一只手的右手下意識地收緊了一分,目光在她小臉上反復轉著。
侯府的門第也不算太差,差就差在塵姐兒是庶女,但是,如果她塵姐兒記在她的名下,她就是嫡女了。
她得設法套套塵姐兒的話,看看她的心上人到底是誰,以這丫頭眼光,普通人怕也入不了她的眼。
沈氏這么想著,看著楚千塵的眼神就變得微妙起來,既慈愛,又溫和,此外,還有一絲說不清的戲謔。
塵姐兒這么好,那個男人要是看不到,那就是有眼無珠!
沈氏溫柔地揉了揉楚千塵的發頂。
楚千塵:“???”
她總覺得沈氏看她的眼神實在是古怪,她說錯什么了嗎?
“母親……”楚千塵想問問,可是馬車這時抵達了永定侯府。
待會兒再說吧。楚千塵心里想著,等馬車停穩后,她就隨沈氏下了馬車,打算到了正院再說。
可是,她沒有機會繼續這個話題,一到正院,就被剛剛下學的楚云沐逮了個正著。
“楚千塵,我們去騎馬吧!”
楚云沐一向說是風,就是雨,不過沈氏可不會由著他的性子來,與他談好了條件,讓他吃了午膳、再做了功課,才可以和楚千塵玩。
楚云沐撒嬌耍賴不成,只能加快了午膳和功課的進程,第一次在未初就高效率地完成了功課。
“娘,您看,我的功課都寫好了!我可以和楚千塵去玩了吧?”楚云沐得意洋洋地說道。
沈氏放下了手里的絡子,道:“我看看。”
沈氏是當家主母,平日里自是沒有太多時間做女紅的,可即便如此,她還是會抽時間給年幼的楚云沐做些小繡活,有時候是雙白襪,有時候是繡腰帶、編個絡子什么的。
楚千塵拿起沈氏做好了大半的絡子看了看,約莫也能看出她在編什么,繼續給她收起尾來。
楚千凰正是在這個時候進了東次間,望著屋子里的三人。
這和樂融融的氣氛反而顯得她有些格格不入。
楚千凰不由在門口停了下來,藏在袖中的拳頭緊緊地握在一起。
她只是略略駐足,就繼續往前走去,一直走到了沈氏跟前。
“娘。”楚千凰低聲喚道,神情有些局促,有些惶惶。
她沒想到,沈氏沒等她就帶著楚千塵一起出宮回府了。
楚千凰本來以為楚千塵肯定會利用難得可以和二皇子獨處的機會。
畢竟,楚千塵和楚千菱一樣,都是鐘情于二皇子。對于楚千塵而言,二皇子已經是她最好的選擇了……
楚千凰特意算好了時間,沒有在三公主那里待太久,很快就回了鐘粹宮,不想沈氏和楚千塵居然已經走了。
沈氏放下了楚云沐的功課,楚云沐見狀急急道:“娘,我都做好了吧!那我們去玩了。”
他急切地拉起楚千塵的手就往外跑,似乎深怕沈氏反悔似的。
楚千塵被他拖著往前走,忍不住地抿唇笑。
沈氏看著楚云沐時,還在微微地笑著,但是當目光移向楚千凰時,嘴唇就放了下來,抿成了一條直線,不怒自威。
她那雙明亮通透的鳳眼令楚千凰幾乎無法直視。
跟著楚千凰一起進屋的陳嬤嬤看著這對母女,心頭沉甸甸的。
楚千凰主動認了錯:“娘,我太久沒見三公主了,三公主讓人來傳,我就去了。我應該與娘說一聲再去的……”
沈氏一眨不眨地看著楚千凰,沒有說話。
沉默蔓延,便形成一股無形的張力,仿佛空氣也微微凝結起來。
楚千凰被沈氏看得有些心慌,不由揣測著:難道說,楚千塵和母親說了什么?
楚千凰藏在袖中的手捏得更緊了,拇指重重地掐著指腹。
沈氏突然道:“貴妃娘娘告訴我了,是你讓你祖母給她遞消息,她才會宣我們進宮。”
楚千凰的眼神閃爍了一下,露出一抹慌亂,但很快就無辜地解釋道:“娘,我只是跟祖母說過擔憂父親的傷勢而已……”
沈氏只是覺得女兒的行為有異,隨口一說詐一詐,沒想到真被她說中了。
她像是渾身的精力被抽空似的,眸中的光彩一點點地消散,閃過些許的無力,些許的失望,些許的疲憊……
此前,沈氏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她可以把女兒的性子掰正過來的,可是此時此刻,她不由開始懷疑起這一點。
楚千塵已經被楚云沐拉得走遠了,沒有聽到母女倆后面還說了什么。
楚云沐一副小大人的樣子,逗得楚千塵忍俊不禁,忍不住就去逗他。,耳畔只剩下楚云沐嘰嘰喳喳的聲音:
“楚千塵,你和小云已經熟悉了,今天你就可以騎它了。”
“小云很乖的,你別怕。你要是害怕,小云也會感覺到你的害怕。”
“你放心,我會看著你的。”
楚云沐一副小大人的樣子,逗得楚千塵忍俊不禁,忍不住就去逗他,把宮里發生的那些事徹底拋諸腦后。
她不在意,可是太夫人卻足足惦記了一整天,待黃昏時,第一句就問起了關于楚貴妃的事:“阿芷,貴妃娘娘怎么樣?”
他們倆一直玩到了黃昏,又一起去榮福堂給太夫人請安。
人才坐下,太夫人就急切地問起了關于楚貴妃的事:“阿芷,貴妃娘娘怎么樣?”
太夫人心里其實對沈氏是有怨的,沈氏從宮里回來,本該第一時間來榮福堂才是,可是她卻直到這個時間才來。
不滿不歸不滿,她還指望楚貴妃勸了沈氏去穆國公府說和,只能暫且忍著。
沈氏淡淡道:“母親且寬心,貴妃娘娘安好,二皇子殿下也很好。”
沈氏只當做沒聽懂太夫人的暗示。
太夫人心里更惱,但臉上還是掛著親和的笑,又問道:“阿芷,貴妃娘娘可有什么叮囑?”
“娘娘問起您的身體,我就說您一切安好。”沈氏隨口敷衍,半個字也不提楚令霄的事。
太夫人攥住了手里的流珠串,僵聲又道:“娘娘就說了這些?”
沈氏的話題只圍著楚貴妃和二皇子轉,任太夫人問了半會兒,都沒聽到任何她想聽的消息,太夫人臉上的笑容幾乎快要維持不住了。
眼看著這對婆媳之間暗潮洶涌,劉氏在一旁閑閑看戲,巴不得太夫人一氣之下,氣病了才好,如此,闔府都可以知道是沈氏氣病了婆母。
楚千塵的心神早就飛遠了,對于她們在說什么,全然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直到一陣凌亂急促的腳步聲突然響起,一個小丫頭氣喘吁吁地來了,稟道:“太夫人,皇后娘娘派了單嬤嬤來傳口諭。”
單嬤嬤是皇后身邊的得力嬤嬤,太夫人自然是知道的。
“快快有請。”太夫人眼睛一亮,連忙道。
楚千凰的眼睛也亮了起來,沒注意到沈氏正用一種失望的眼神看著她。
楚千塵同樣也在看楚千凰,眸光微閃,很快就收回了視線。
不一會兒,一個身著鐵銹色暗紋褙子、形容倨傲的嬤嬤就在侯府管事嬤嬤的指引下來了。
單嬤嬤是代表皇后來的,所以只略略地福了福,就道:“太夫人,我是奉皇后娘娘之命來傳娘娘的鳳諭,娘娘有命,令侯府大姑娘進宮給三公主殿下當伴讀。”
滿堂靜了一靜,劉氏等其他人全都大吃一驚。
太夫人喜形于色,迫不急待地就應下了:“承蒙皇后娘娘厚愛,老身不勝榮寵,這是凰姐兒的福氣!”
太夫人心里覺得大孫女真是個有本事的,早上才進了趟宮就讓皇后主動開口來請人,這下怕是連沈氏也不能反對了。
太夫人看著楚千凰的眼眸中溢滿了笑意,而沈氏的瞳孔卻是冷如寒潭。
沈氏微微蹙眉,不卑不亢地說道:“單嬤嬤,我前幾日特意稟過皇后娘娘,小女身子弱,時不時病著,恐怕不能勝任公主伴讀這個位置。”
單嬤嬤笑得眼角泛起幾道深深的皺紋,客客氣氣地說道:“三公主殿下喜歡令嬡,今天自令嬡離宮后就念念不舍地與皇后娘娘叨念呢。”
她雖笑著,看著沈氏母女的眼底卻是掠過一抹不屑的冷芒。這個永定侯夫人還真是會裝模作樣,面上一套,背后一套,不然又豈會攛掇著楚千凰去找三公主!
太夫人生怕沈氏把場面搞僵,搶在她前面又道:“單嬤嬤,我家凰姐兒也就是前些日子天氣變化染了風熱,早就養好了。”
太夫人覺得自家這段時日委實是倒霉,一件事挨著一件事就沒太平過,直到今日才算有了一樁喜事。
好不容易皇后沒有怪罪楚千凰,還同意她回宮去當三公主的伴讀,這件好事可不能再讓沈氏給破壞了!
畢竟現在楚令霄在旗手衛的差事已經沒有了,沈氏擺明了不肯找穆國公府幫忙,這差事短時間內多半是拿不回來了,也就意味著他們楚家距離皇權更遠了……
沈氏自然知道太夫人在想什么,根本懶得跟太夫人多言,她轉頭看向了坐在右手邊的楚千凰,正色問道:“凰姐兒,你愿不愿意去?”
沈氏的眼眸清澈而銳利,仿佛能洞悉楚千凰心底的秘密似的。
她的表情是那么平靜,看不出喜怒哀樂。
楚千凰心里有些慌,拇指下意識地又去掐指腹,可想到了什么,又趕緊松開。
她告訴自己不能退,柔柔地說道:“母親,這是皇后娘娘的恩典。”
“……”沈氏愈發無力,對這個女兒也更加失望了。
她甚至不在乎單嬤嬤怎么想,直接就走了,楚千凰嘴巴動了動,終究沒跟上去。
楚千塵與太夫人行禮后,就拉著楚云沐也一起跟著沈氏離開了榮福堂。
楚云沐才五歲,其實也不知道母親到底為什么不高興,只能猜到母親不喜歡大姐進宮給公主當伴讀。
他有些不安地捏了捏楚千塵的手,楚千塵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笑。
上午在御花園的時候,楚千塵就注意到了楚千凰一直有些坐立不定,后來她托辭離開去見三公主,楚千塵約莫猜到楚千凰今天進宮也許與三公主有關。
畢竟單單是為了楚令霄的事,楚貴妃叫上沈氏一人就夠了。
楚千凰費盡心機地兜了這么大一個圈子,原來就是為了這一出啊。
楚千塵對著楚云沐指了下沈氏的左手,又眨了下眼。
楚云沐立刻明白了,直點頭。
姐弟倆一起上前,一個牽住了沈氏的右手,一個牽住了她的左手。
“娘……”楚云沐覺得自己是男子漢了,想安慰娘親幾句,可是他后面的話還沒出口,就聽肚子里發出“咕嚕嚕”的聲音。
他的腸胃饑餓地蠕動了起來。
這聲音在這寂靜無聲的庭院里顯得尤為響亮。
“咕嚕嚕嚕……”
沈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楚千塵見沈氏神色緩和,笑著道:“母親,沐哥兒胃口真是好,明明下午還和我一起吃過芙蓉糕的。”
楚云沐小嘴一噘,“我是男子漢,當然吃得多!”
沈氏看著這對姐弟,心下又輕快了一些,反手握了握楚云沐溫暖的小手,“我們沐哥兒真是長身體的時候,是該多吃點。”
楚云沐用左手摸了摸干癟的肚皮,美滋滋地笑了,“那是,我最近又長高了一寸呢。”
楚千塵:“是嗎?”
楚云沐:“你沒看到我這么……高了嗎?!”
陳嬤嬤走在后方,看著他們三人的背影,表情有些恍惚,一瞬間,她幾乎有種“他們三人才是一家人”的錯覺。
她很快就甩了甩頭,對自己說,她在瞎想什么呢。
楚云沐下午玩了半天,吃了晚膳后,就連連打起了哈欠,可還硬撐著眼皮不肯睡,似乎生怕早睡吃虧似的。
沈氏與楚千塵只能一起去哄著他睡下。
當夕陽快落下時,送走了單嬤嬤的楚千凰來到了正院,沒進門就被陳嬤嬤攔在了檐下。
“大姑娘,夫人讓您回去吧。”陳嬤嬤無奈道。
楚千凰站在堂屋的門口,一眨不眨地望著那道通往東次間的房門,房門緊閉著,但還是能看到門后隱約的燈光透了出來。
她突然問了一句:“二妹妹是不是在里面?”
陳嬤嬤點頭應了,遲疑了一下,委婉地勸道:“大姑娘,您也知道府里最近是多事之秋,夫人心情一直不太好……夫人不讓您進宮,自然是為了您好。”
“哎,幸好二姑娘和四少爺一起開解夫人。”
楚千凰緊緊地攥著手里的帕子,眸色越來越深,心里更是像壓著一塊無形的巨石似的。
為她好?!
娘口口聲聲都是說為自己好,可是娘她不過是一個后宅婦人,所見所想卻是有限,母親對自己的要求恐怕不過是嫁一戶門當戶對的人家,又如何知道將來大齊朝將發生巨變!
想著夢境中的那一幕慕,楚千凰的身子繃得緊緊,仿佛一張拉滿的弓似的。
她靜了一會兒,轉身走了,留下陳嬤嬤看著她的背影,唏噓地嘆了口氣。
楚千凰回了月鷺院后,立刻就讓丫鬟們收拾了起來,第二天一早,她來給沈氏請安,沈氏還是沒見她,于是楚千凰給太夫人請了安后,就進宮去了。
楚千塵也聽琥珀說了這些,當她去正院時,發現沈氏一如往常,似乎對于楚千凰進宮的事已經釋懷了。
“塵姐兒,快過來。”沈氏剛編好了一個蝴蝶絡子,把楚千塵招呼過來后,就親自系在了楚千塵的裙邊,滿意地微微頷首,“我編了一對,沐哥兒一個,你一個。”
“你這個與你新做好的那身朱紅褙子,應該很配。”
沈氏看著笑吟吟的,但是她臉上的脂粉也蓋不住眼眶下那淡淡的青黑色,她應該是徹夜未眠。
楚千塵知道自己勸不了沈氏,她能做的就是待會讓人拿些安神香過來,讓她們夜里給沈氏點著安安神,靜靜心。
她把玩著這蝴蝶絡子笑道:“還有雙繡花鞋,鞋尖上綴了一對蝴蝶,可以搭配。”
沈氏說著興致就來了,“昨天下午,針線房說你那件衣裳快做好了,今天應該就能試了……”
“陳嬤嬤,你去針線房問問,二姑娘的新衣好了沒。”
陳嬤嬤親自跑了趟針線房,回來時就把楚千塵那件新衣給帶來了。
正是此前沈氏給楚千塵挑的那匹玉織坊的朱紅色料子做的褙子。
這侯府的下人們也都是會看眼色的,因為昨天沈氏問起了,針線房的趙嬤嬤越發肯定沈氏看重楚千塵,就優先了她這邊,連夜把新衣的收尾做好了。
“二姑娘,您先試試,哪里不妥當,奴婢再拿回去改。”趙嬤嬤客氣恭敬得不得了。
楚千塵趕緊就在琥珀等幾個丫鬟的簇擁下就試了新衣,朱紅色的錦緞襯著她肌膚都亮了不少,如珍珠般閃著微光。
一屋子的人從沈氏到下人們都是贊不絕口,沈氏琢磨起以后的秋衫、冬衫都要給楚千塵挑些顏色鮮亮的料子。
“小姑娘家家就該穿得鮮亮點,我瞧你啊,顏色穿得比你祖母還素!”
“衣裳的大小恰好,可這襕邊單調了點,再加些云紋繡花吧。”
“對了,再加做一件水紅色的中衣吧,記得在領口也繡上云紋。”
沈氏說什么,趙嬤嬤就應什么。
足足趕了三天,等到去給秦曜復診的時候,楚千塵終于穿上了這件改好的紅衣。
要說有什么美中不足的,就是她的青色面紗與今天這新衣不太般配。
楚千塵想了想,干脆就沒蒙面紗,反正她今天也不是去濟世堂。
薛風演提前給她傳了消息,說王府外有不少“蒼蠅”,因此楚千塵這次費了些周折,先去了宸王府隔壁的一棟宅子,一個相貌平凡、身形豐腴的老嬤嬤接應了她。
“姑娘這邊請。”老嬤嬤恭敬地給楚千塵引路,目光忍不住就往她身上瞟,目露驚艷之色。
這位姑娘還沒及笄,已經是這般絕色的容顏,等到將來再長大幾歲,完全長開了,也不知道會是怎樣傾國傾城的風采。
老嬤嬤領著楚千塵穿過兩處府邸之間的一道暗門進了宸王府,當暗門合上后,那些郁郁蔥蔥的爬山虎藤葉垂落,那道暗門就又藏得密密實實。
楚千塵忍不住就回首朝那里望了一眼,心道:前世,這里是不是也有一道同樣的暗門呢?
她突然就有種新奇的感覺,重來一世,這世上也許還有很多值得她去探索的地方,也許她還錯過了一些她不知道的事物……
她的心情變得更明快了,這種明快也體現在了她的儀態舉止上。
“那是……楚姑娘嗎?”
水閣里的云展第一個問道,語氣似乎有些不確定。
顧玦聞聲也透過敞開的窗戶往外看去,湖對面,楚千塵正沿著湖畔往這邊走來。
她穿著朱紅色纏枝團花紋褙子,烏黑的青絲挽著雙環髻,鬢角兩朵嵌著石榴石的蝴蝶珠花隨著她的步履微微顫顫,明眸皓齒,冰肌玉骨,尤其是那雙比天上的驕陽還要璀璨明亮的鳳眸,帶著幾分喧賓奪主的美感,讓人的目光不由就先落在這雙眼睛上。
她閑庭信步地走來,姿態隨意又不失優雅,步履輕盈而不失颯爽。
顧玦挑了挑眉,感覺她的心情似乎很好。
不,應該說,他每次見到她,她的心情都很好,周圍的風風雨雨都影響不到她分毫似的,無論是她家里發生的那些糟心事,還是皇帝跑去濟世堂找她興師問罪……
永定侯要是有他這個女兒一星半點,侯府也不至于敗落至此。
楚千塵很快走到了水閣中,先是對著顧玦乖巧地一笑,然后就照舊去給秦曜復診。
其實今天的這次復診可有可無,因此楚千塵隨意地給秦曜搭了個脈,又順便給他開了個降火的方子,就急切地跑去找顧玦了。
“王爺。”
楚千塵其實是想找顧玦下棋的,但是顧玦出口的第一句就是:“楚姑娘,我過幾天要離京一趟……”
他這么一說,秦曜、云展等人皆是神色一凜。
楚千塵根本就沒注意旁人,立刻道:“那我回去就給你制藥丸。”
她完全沒問他要去哪兒,在心里嘆氣:王爺就是勞碌命,從前是,現在也是。
想著,她神色間不由就露出一種“拿他沒轍”的無奈來。
云展暗暗地松了口氣,覺得小神醫真是好脾氣,王爺這已經是第二次不得不離京,她都沒有翻臉動怒,也沒因此覺得王爺不配合她的治療……
楚千塵一邊掰著手指算了算時間,一邊問道:“王爺,你大概要離開多久?這次的藥丸比上次更復雜,至少要五天才能完成。”
“那我五天后再走。”顧玦應了。
“藥丸一定要天天吃,絕對不能漏了。”
楚千塵諄諄叮囑道,黑白分明的眼眸關切地看著他,似在說,要聽話。
顧玦看著她那雙仿佛會說話的眼睛,覺得興味,又覺得新奇有趣。
自他十五歲上戰場后,就習慣了發號施令,也習慣了那種被人追隨、仰慕的眼神,唯有她,看著他的眼神很矛盾,一方面敬他,另一方面,她似乎想把他護在她的羽翼下。
顧玦狹長的眸子里笑意蕩漾,睫毛閃了一下,又道:“要勞煩姑娘給秦曜也準備一下了,他也要隨我一起去。”
楚千塵又點了下頭,然后嫌棄的目光立即就朝秦曜斜睨了過去。
“秦世子,我會再給你準備一些九續膏,你一日兩次涂著。”楚千塵已經猜到王爺這次離京肯定又是為了秦曜,“如果不想瘸的話,這趟出門千萬別下地。”
這個秦曜真是讓人不省心。楚千塵用眼神鄙視他。